虽然贾代善勒令贾赦在府里休身养性,不过做为荣国府世子,贾赦怎么可能一直窝在荣国府里不出门,更别提他在京中交友甚广,又是京中出名的纨绔子弟之首,他一回京,便有不少朋友下帖子给他。
因着张阁老与那人之事,大部份的帖子贾赦能推的就推了,但总有一些不好推之人,例如同为四王八国之家的缮国公世子石勉下的帖子,当然,石勉另外还有一个身份,便就是当朝未来太子妃之嫡亲兄长,就凭这一层的身份,贾赦便不好推了他的帖子!
石勉下帖子请贾赦到石家别院赏花,石家跟贾家一般也都是泥腿子出身,那懂什么风雅之事,别院里东一丛、西一丛的胡乱种了些花草,另外在别院中央挖了个荷花池,也就算是花了。
贾赦一踏进石家别院,触目所见的除了几枝怒放的残菊之外,也就荷花池里的一点残叶。贾赦不由得看了石勉一眼,虽然他接到帖子时也猜出了几分,不过好歹也该装上一装吧?这种只比荒园好上一眯眯的景色让他很难赏下去啊。
石勉尴尬一笑,打了个哈哈,笑道:“太子这次中秋赏了好几盆名菊,什么墨牡丹、胭脂点雪、瑶台玉凤,都是少见的名种,要不是咱们俩是老交情了,我还舍不得下帖子给你瞧呢。”
贾赦微微挑眉,有些冷漠道:“怎么没给你妹妹瞧瞧?”
人人皆知,未来太子妃最喜欢的就是菊花,今年太子给石家的年礼中竟有好几盆名菊,显然是特意给未来太子妃备的,想来是太子脸嫩,不好直接赐给未来太子妃,便转了个弯,秀过石家给未来太子妃便是。
石勉打了个哈哈,“这不是因为你也喜欢吗。”
贾赦能做京里官二代中的纨绔子弟之首,不只是因为荣国府势大,更重要的是贾赦是真的会吃、会玩之人,同样是赏花,他只能分得出菊花、兰花之类的,但贾赦倒是可以对这些名品如数家珍,据闻其祖母出生前朝世家,这底蕴终究是不同的。
“哦!”贾赦微微挑眉,意有所指道:“不枉咱们多年的交情啊,石兄下帖子之前怎么不想想你妹妹?”
且不说石勉这样做对不对得起石家妹妹,他们也算是多年好友了,把他这样骗过来会不会太没义气了点?
石勉只能拼命干笑,笑声隐隐有着苦涩之意,他也不想啊!可是太子开了口,他敢说个不字吗?
石勉暗道倒楣,这他妈的什么跟什么啊!一边是好友,一边是妹妹,另外一边又是有权有势的渣男!如果能选择,他也不想干这种事啊!他又不姓龟!
贾赦也就一说,其实石勉特意用了赏花的名义请他过来,他便猜出一二了。
石家和贾家是老亲,对对方的底子也清楚的很,石家的别院在四王八公之中向来是出名的烂。石家也颇有几分自知之明,从来不搞什么赏花会,石勉寻的这个理由也算是隐隐的给他提了个醒,不过他恰好也有话要与那人说个清楚明白,便干脆将计就计了。
石勉硬着头皮引着贾赦来到别院的偏院之中,附耳低声道:“太子有请。”
贾赦眼眸微垂,挣扎了许久,终究推门而入。
石勉是个知事的,瞧得有些事情是知道的越少越好,有些事是可瞧破但不能说破。他指明了方向,送了贾赦进去,便连忙离开,虽是不敢接近了,但也不敢远离,怕有些不长眼的闯进去,便干脆回过身走到不远处的荷风亭里等着。
这荷风亭位于荷花池正中,四面无遮掩,在屋里的人只要一开窗,一眼便可以看见他,而距离又够远,听不见太子与贾赦之间的私语,倒是颇为适合。
贾赦进去后,果然见到了当朝太子──徒明炆。
乍见贾赦,太子松了一口气,欣喜笑道:“你终于来了。”
徒明炆做为平康帝唯一的嫡子,一出生便被封为太子,容貌虽然算不得英俊,但因为多年储君教育,行走间自有一股稳重的气度,但他见着了贾赦,神情间却有些隐隐忍住的激动。
他上前一步,手掌微动,似乎是想握一握贾赦却又不敢,最后柔声问道:“先前不好问,你最近可好?我……我听说你家的事了。”
如果要是一旁有熟识太子之人,见到太子眼下的神情必定会吓了一跳,太子性子向来高傲,除了圣上之外,从不把旁人放在眼中,那曾有过如此温柔的神情,但眼下对着贾赦之时,那眼眸里似乎柔的都快滴出水了。
贾赦沉着一张脸,冷声问道:“这还不是拜太子所赐!?”
他回京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去见被毒成活死人的张氏,见着张氏人事不知的躺在床上,他不知道有多后悔,早知如此,他当初便不该娶了张氏,或着是冒着骂名,在张阁老出事之时直接与张氏和离,送她到东北去跟她兄嫂团聚,也好过让她就此人事不知的躺在床上等死好些。
“不是我!”徒明炆早知道荣国府里出的事,不只是贾赦,就连父皇都有些疑心是他动的手,但他心下明白,这事绝对不是他所做。
他连忙喊冤道:“我与张氏无冤无仇,我又何必害她?”
“无冤无仇!?”贾赦忍不住笑了,直望进太子的眼眸之中,冷笑反问,“你们当真无冤无仇?”
徒明炆狼狈的别过脸。
贾赦续道:“还有瑚哥儿!他可是我的亲骨肉,他出生时你也是抱过他的,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瑚哥儿!?”这下子徒明炆是真惊讶了,“瑚哥儿怎么了?”
张氏遭人下毒手之事,荣国府虽然秘而不宣,但京里有不少人家都猜到一二,更别提太医时时去荣国府医治张氏,要论张氏的真实病况,只怕徒明炆还比贾赦这个做丈夫的更了解一些。
但贾瑚出事这事因为遇上了张氏一事,因着张氏昏迷不醒,全府上下尽忙着张氏之事,贾瑚险死之事也就被掩了过去,就连宁国府都不知道贾瑚险些没了性命,更别提徒明炆,是以贾赦一提,徒明炆便当真惊讶了。
贾赦细细观察着徒明炆的神情,“你当真不知道?”
“瑚哥儿究竟出什么事?”徒明炆再次问道。
先前看贾瑚这小子还有心思去逛琉璃厂,不像个出事的人啊?
“哼!”贾赦怒道:“不是你让人把瑚哥儿丢到荷花池中,想淹死他吗?”
虽也觉得不该是太子,可除了太子身旁的暗卫之外,还有谁能够进出荣国府如入无人之境呢?又有谁会容不下瑚哥儿这么一个小小的孩子!?
徒明炆连忙喊冤,“不是我!”
贾赦懒得再与徒明炆争执,既使不是他,也有可能是有意讨好太子之人所下的手,想想昏迷不醒的张氏,担惊受怕的瑚哥儿,还有他一抱就哭的厉害的小琏儿,贾赦突生倦意,叹道:“你若还有些良心,就放我妻儿一马吧,他们是无辜的。”
他这次会冒着危险来见徒明炆,为的也是想替妻儿求个情,事已致此,有什么怨恨尽冲着他来就好,只希望不要连累他的妻儿。
说着,贾赦便起身往外走,不过走到一半就被徒明炆拉住,徒明炆一把贾赦拉住,直压在墙上,将贾赦困于身前那一处小小的天地之间,强迫贾赦与他面对。
徒明炆一双眼睛耀如星月,直映进贾赦眸中。
“我从来不对任何人解释,唯有对你例外。”
徒明炆直望着贾赦,重申道:“我八年前都没对张氏下手了,现在更不会对她下手!至于瑚哥儿,更不可能是我下的手。”
贾赦眼眸微眯,颇有几分不信,“你有这么大方?”
有这么大方,那就不是太子了。
徒明炆顿了顿直言道:“我知你跟张氏只有姐弟之情,我巴不得她长长久久的占住你正妻之位,怎么可能会对她下手,至于瑚哥儿……他是你的亲骨肉,看在你的份上,我疼他都来不及了,自然也不会对他下手。”
他和贾赦一样,有些事情由不得自己,他们不可能一辈子不娶,膝下更不可以没个儿子。
即使不是张氏,也会有别人,与其让贾赦娶一个他喜欢的女子,还不如让他娶了张氏,夫妇俩一辈子相敬如宾下去。
贾赦眼眸微眯,虽然他方才骂的厉害,不过大部份都不过是在试探太子,太子素来心高气傲,受不得旁人激,他早猜出瑚哥儿之事与太子无关,但如果连张氏都不是太子下的手,那会是谁?
想着那人的用意,贾赦眼眸微深。
贾赦突然开口道:“你手底下的佟姓笔帖式怕是有问题。”
贾政这人虽蠢,但也不至于蠢的全然无救,要不是跟他接触的是太子跟前得用的笔帖式,他也不会轻易相信了。
徒明炆一直凝视着贾赦,听到贾赦的提醒时,他眼眸一亮,惊喜道:“你还关心我!?”
“我──”
贾赦没好气的才回了一个‘我’字,然后……
他没有机会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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