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怎么出乎狄西的意料。
他虽然没想到伯克德会这么早回来，但是他这么做就是为了让对方看见，只是伯克德的数据现在变得有些奇怪。
正常来说，当他收集完了种族的数据之后，这个种族里任何人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都对他是完全开放的，包括他们拥有的各种能力。
就像他在触碰了塞雷格尔之后就能够变成人鱼一样，人鱼的所有身体构造、魔法天赋、乃至毕生所学都只是他收集到的数据，他想用就可以用，甚至可以直接调到最佳，远远超出这个种族的所谓巅峰程度。
而伯克德，作为一个人类，他的确拥有这个教皇的数据，可以确定对方确确实实是一个人类，可是相比起其他人类，属于这个教皇的数据里还有一部分他暂时没法看到的，就像是权限不够。
所以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在自己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存在，要么就是对方的身上还有一部分属于他尚未接触的种族的数据，这才使他没有权限查看所有。
这也是狄西觉得这个人类或许会产生和未来神明相等甚至更好的素材的原因，伯克德的身上有某种在这个世界里的特殊性。
第二种可能的几率更大，也不能忽略第一种可能的存在，但是这也没有什么让他退缩的理由，就算有比他更加强大的存在，如果对方能诞生稀有珍贵的材料，哪怕风险极大，他也没有错过的理由。
即使说没有真正的死亡或许会让人更加放心，但其实就算真正的死亡了狄西也没什么害怕的，最多是在还没有造出自己的造物前就死了会有些遗憾而已。
某种意义上他算是一种神，但是他是一个没有责任感的神，也不具有更多无意义的情感，造出满意的作品来就是他的最高理想，他甚至都做好过这个造物有可能会反过来毁灭他的准备，自然也不会对死亡有什么惧怕。
他并没有害怕恐惧这种东西，只要这个造物是令人满意的，在这个过程里牺牲掉自己也依然是能够被接受的。
现在伯克德以一种令人意外的速度回来了，带着更加多的他不拥有权限的数据，合理的推测是那个他还未收集到数据的种族或者更加强大的存在借用了这具人类的躯体，或者操控了对方的意识。
“你不是伯克德。”少年抓紧了手上的海螺，没有回答对方提出的问题。
事实上他这话说的也不算完全准确，因为至少这具身体还是伯克德的。
金发绿眼的青年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你这只海妖倒是意料之外的敏锐。”
说着，他又有些不确定地凑近了长发的少年，“你真的是海妖吗？看起来跟九百年前的那些家伙都不太一样。”
这是一个信息。狄西想，九百年，这个意识至少在海妖没有被灭亡的时候是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但是如果是比他更加高等的存在，就不至于分辨不出来他是不是一只海妖，也就是说，这不过只是一个他还没有收集到数据的种族罢了。
“他不是海妖。”塞雷格尔的声音从海螺里传出来，原本听到伯克德的声音忽然出现让他有些担心狄西的安危，可是现在这个不知道是谁的人也愿意怀疑起狄西是不是海妖，那么狄西的处境或许有可以回转的余地。
他在吞噬了同族们的力量以后确实获得了化出双腿的能力，那比预想中的要容易得多，大概还得归功于他们年老的首领已经衰老了下来，且不久前还使用了极耗力量的魔法。
可是就像狄西先前逃跑时假装的不善走路一样，刚刚拥有人类双腿的的海妖也还没有学会如何走路。
那花费了他不少的时间，而且伯克德他们是直接使用了传送卷轴，教廷离他们的海岸有不少距离，第一次上岸的塞雷格尔也甚至还没有打听到去教廷的路怎么走。
狄西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他才刚刚勉强学会了用这两条腿，然后抢了一个人类的衣服。
也就是说，如果教廷的人不打算等待，直接就做下最后的判决的话，那么他甚至都可能来不及去救狄西，所以这时塞雷格尔才又放低了姿态，“我才是海妖，狄西他只是有些特殊而已，你们要抓的是我，别伤害他。”
“海妖确实是一种相当专情的生物，这我倒不意外。”金色短发的青年这么说，眼睛却看着黑发的少年，“可是像狄西这样特殊的种族，我也从没有听说过，也许你们俩都是海妖呢？”
“他不是。”狄西握住了对方的手臂，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整个人都看起来格外冷静，“塞雷格尔只是一条人鱼而已，而且他很好，也许我真的就是你们要找的海妖，你们一定要杀的话就杀我吧。”
【数据收集中。】
【进度2%，收集失败。】
只有接触的是本体才行吗？确实，伯克德将意识附在那条鱼上的时候也没有收集到完整的数据，只在后来的接触中才完善了起来。
但是2%也足够了。光明神，这人一副趣味满满的样子倒是一点都不像是象征光明的神，这么看来，伯克德的特殊性只是他算是某种意义上是其所信仰的神明的容器而已。
这位教皇知道这件事吗？还是说他如此信仰这位神明？背叛自己的信仰会产生不错的材料吗？
“伯克德听到这话一定会很伤心，他可是准备为了你向……向光明神请求网开一面。”附身人类的神明满意的见到少年的脸上流露出些许愧疚的情绪，“他还以为你已经信任他了。”
其实他并不在乎伯克德的心情，可是这个少年一副对别人情深意重的样子却让他有些不太开心。
他还是分辨的出来狄西并不是海妖，但他独自一人待在天上太无聊了，偶尔借用一下自己信徒的身体也没发生过什么趣事，唯有这个少年看起来可以值得期待。
如果不是对一只海妖那么信赖且有感情的话，纯洁无垢的少年……狄西一定非常适合做他的圣子。
那只海妖是他也有些忌惮的存在，虽然现在还不成气候，可是神还是能有些预感的，对方或许会给他或者这个世界带来毁灭，塞雷格尔必须得在能做到那些之前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不，如果那只海妖从世界上消失了，那么狄西也就可以做光明教廷的圣子了。这么想着的光明神，觉得自己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我可能是误会他了，也许他也是个好人也说不定。”狄西顺着光明神的话说，他还想着如何让伯克德抛弃信仰，但看起来这位神明已经为他铺垫好了，“但是塞雷格尔真的只是人鱼，只有我才能变出腿，你们要找海妖的话我才是。”
可惜一个因为无趣而准备做点什么的神明本身也相当无趣，恐怕不会产生令人惊喜的材料。
不过这个世界的生物真是奇怪的都喜欢这幅单纯善良又好骗的表象，也许等到结局的时候他还能收获一些意料之外的东西。
“不，我……闭嘴！”正要反驳的蓝发海妖被前来打搅他的人类弄得很烦躁。
现在正是关键时刻，在之前他只能嘴上坚持狄西不是海妖，可是他变成海妖了，这就是十分有力的证明狄西不是海妖的证据，他倒不真的打算让那些人类来裁决自己，他还想要跟狄西一起生活的，可是阻止他们伤害狄西却是必要的。
虽然也不是不可能在送上门以后失败，然后死去，但也总比让狄西被杀死要来的好多了，这些海边的人类却总是来打扰他。
一件衣服而已，要不是看这些家伙都穿着，而他本来不想打草惊蛇，否则才没那么多事。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教廷那边的金发青年这么说，塞雷格尔本能的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听见对方向着还在教廷的少年道：“但是有一件事你要知道。”
通话的海螺在这句话后顿时消去了声音。蔚蓝眼瞳的海妖看向烦人的人类面色很是不善。
这当然是迁怒，但他本来因为狄西被人类抓走就已经脾气相当不好了，要不是现在他不是很有把握能让狄西完好无损的回来，才不会这么压抑下来，但这个人类作为人类的一员就没那么幸运了。
塞雷格尔刚扭断那个因为一件衣服而打扰他通话的麻烦人类，海螺那边才终于又响起了声音。
“教廷同意你的提议。”伯克德的声音这么说，塞雷格尔确定这次对方是说给他的，“我会带着狄西先跟你见一面，然后决定放谁走。”
虽然之前被屏蔽的安静沉默让塞雷格尔有点不安，但是事情既然已经照着他希望的发展了，塞雷格尔想了想还是没有拒绝。
另一边，翠绿眼瞳的教皇对光明神留下的讯息皱了皱眉，看了一眼黑发的少年，却还是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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