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2

    反应二洗澡是一场化学反应

    第二次昏迷，持续了一整夜。

    这次醒来谭木清醒了许多，之前的断片儿和混乱的情况也基本好了。

    他再次梳理了一下。先是上一世的爆炸引发了自己的模拟实验，由于自己的超碳理论非常出色（重点），成功地在小范围聚集了超级巨大的能量，扭曲了时空，将自己送来了现在的世界。也就是说，自己时髦地穿越了，而且能量超级无敌巨大，大到自己都不在地球了。

    不过鉴于能量的不稳定和消耗，自己穿越过来的只是一部分。身体的可燃部分化成了灰，水分蒸腾挥发，能分析出化学成分的都逸散掉了，而灵魂和记忆这种尚未分析出化学成分的东西，进入了现在的这具身体。

    身体的主人本名叫什么不清楚，不过人们都叫他“碳”。这名字实在太符合谭木的心意了。谭木原本被称作“谭”，谐音是“碳”，这个常温下化学性质很稳定的元素也是谭木一直以来研究的对象，化学符号是C，这也是一直以来，谭木被称作C博士的原因。

    到这里反而省事了，“碳”这个名字，不仅是谭木光辉灿烂上辈子的象征，而且也可以作为C博士在新世界的起点。

    原主的脑部受到重伤，导致记忆和灵魂的残缺，而谭木在他生命体征完全消失之前，刚好补充了这个残缺。对于这个世界的一些记忆，算是原主最大的遗产，让谭木免去了很多麻烦。

    他最怕麻烦了- -#

    抽空应该把自己的超碳理论整理一下，做个记录。那么复杂的一大堆推导数据和方程式，短时间全部回忆起来是不可能的，不过核心框架都在脑子里，一边适应新生活，一边记录，几个月的时间就能把理论部分完成个差不多了。

    实验数据不急，那些大多是用来进行验证的，自己就是最大最可靠的实验成果。

    所以最要紧的还是养好身体，做好记录，之后的事情到时候再说。

    谭木，或者现在应该叫做碳，伸了个懒腰，慢慢从床上爬起来。清晨的阳光从窗口`射到水泥地上，不知名的鸟儿们叽叽喳喳。

    床头柜上有个水杯，底下压着一张纸条：

    南岸有个孕妇，我去看一下。你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头部的伤口已经愈合，但不要剧烈运动。明天早上我就会回来，你要是醒来记得先吃药。--乔安

    放下纸条，打开水杯旁边的小纸包，里面是两颗小药丸。

    谭木用食指和拇指捏起一枚小药丸看了看，想了一下，然后端起水杯，连同另一枚小药丸一起，就着水吞服了下去。

    喝了一口水后发现肚子里空荡荡地，还咕噜噜地叫了几声。谭木把剩下的水都灌了下去，然后站起身，想稍微活动下。

    花了好半天力气才挣扎着，扶着床头柜站起身。这四肢酸软得简直不像是自己的。

    唔，也确实不是自己的。

    在大腿上稍微按摩了几下，谭木抬起头，正好看到墙上悬挂着一面镜子，镜中的那张脸，完全看不出谭木原本的样子，也完全看不出原主记忆中”碳“的样子……

    因为整张脸都是黑的，脏兮兮的沾满了油污还是泥巴或者煤灰，甚至是更恶心的谭木不愿意去想。头发也是脏到一定境界了，原本的黑色由于许久未洗，显得有点发灰，不仅跟各种脏东西纠缠在一起，还乱七八糟地朝着不同的方向竖立。

    谭木无法直视镜中的”自己“，脸和头发都脏到这个地步，身上肯定也好不到哪去。想到这里，谭木就浑身不舒服。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占用的单人床--果然，整洁的床单和枕套上，有很明显的黑色残留……- -#

    看来第一件事是尽快洗澡啊。

    原本的谭木每天睡前都要泡澡，无论一天的工作结束有多累，他的这个习惯都雷打不动。

    正嫌弃地看着自己睡过的单人床呢，谭木听到外面有些响动，然后，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啊，你醒了！”之前见过的瘦削青年，也就是乔安医生，带着惊喜地说道。

    “嗯，谢谢照顾。”谭木开口说道，虽然是一种全然陌生的语言，但却很流利，很自然地说了出来。

    “看到我留下的纸条了？药也吃了吧？”乔安走过来，想要扒开谭木的眼睛检查一下瞳孔。

    谭木后退了一步，乔安有点尴尬地解释道，“我只是想给你检查一下……”

    “我知道，谢谢。检查的事先放一放，我想洗个澡。”谭木飞快地说道。这医生挺厉害的，自己都脏成这样了，他难道一点都不嫌弃吗？

    “……可以么？”察觉到说话语气有些生硬，谭木又补充了一句。给助理下指令习惯了，这个毛病得改一改。

    “哦……对，好的，可以……嗯，我带你去浴室。”

    乔安转身走出房间，谭木跟着他穿过走廊，稍微环顾四周观察了下，然后来到浴室门前。里面跟之前的房间一样简陋，墙上有淋浴器，靠窗的一侧有个木桶能泡澡，虽然没有谭木的豪宅里配备的豪华按摩浴缸，不过也能将就。

    打开木桶旁边的热水阀开始接水，乔安又过来送了一次换洗的衣物，便出去准备早饭了。

    脱下身上破旧又沾满脏东西，几乎令人作呕的衣服，谭木嫌弃地扔到一边的空地上。正想打开淋浴器，突然想起一件事。

    自己不是头部重伤了么？摸了摸自己的后脑，谭木皱起了眉头。不过一夜之间，致命伤就愈合了？这么破旧落后的地方，医术却这么发达？

    对了，似乎是乔安医生的什么能力，原身曾经见到过。用力搜刮记忆，谭木的眉头越皱越紧。唔……记忆中好像是有个什么动物，大腿上一个深可见骨的大口子，哗哗地往外流血。

    原主因为晕血，所以记忆开始模糊，大概能分辨出是乔安医生，把手按在了伤口上，然后……手上泛出了白光……

    什么鬼？超能力？而且，乔安是个兽医？

    乔安是兽医？！给马和狗看病的那种？

    谭木心里很微妙。

    不过……自己的病是他给看好的，浑身恶臭人家都不嫌弃，有什么好微妙的。他还去给孕妇看病呢，人家孕妇都没嫌弃。

    而且人和动物的组成成分也没什么本质的区别，都是水啊蛋白质啊脂肪这些，有机物和无机物以一定比例混合而成，同时能给人类和动物看病没什么好奇怪的。

    只是因为以前都享受着最顶级的医疗服务，没有被兽医看病的经历，才造成了心理上的不专业认识。

    没错，自己刚才的反应实在是太不专业了。

    啊，那个白光……应该是叫做异能吧？这世界上，有些人会被称作异能者，就跟蜘蛛侠啊绿巨人似的，不知道这些异能是什么成分，怎么发生反应的，真想研究看看。之前都是虚构的角色，所以谭木没特别去分析怎样的辐射或是毒素入侵能让人体具备超能力，现在他的兴趣完全被激发了。

    算了，先别管那么多，洗干净后吃饱饭然后静养才是当前最紧要的事。

    强忍着恶心把手指插进原身结块的头发中，谭木确定自己头部的伤口确实已经愈合，便放心大胆地在淋浴器下哗啦啦地搓洗，过长的梳理不开的头发直接割断，丢到脏衣服旁边的时候感觉掷地有声（……）

    淋浴器旁边的架子上有个编制的小筐，里面放着很多某种植物的果实。

    谭木把架子上上下下看了几遍，确实没有什么香波啊香皂之类的，所以可以确定，那些果实就是用来洗涤的替代品。以前似乎看到新闻里说，有什么偏远的地区的人们，就用植物的果实当肥皂，洗衣服洗澡什么的。这些恐怕就是了吧？叫什么皂角果的。

    拿起一个黄褐色的豆荚状果实，挤开后，里面有3-4枚豆粒。把豆粒放在手心里就着水来回搓，就可以产生少量的泡沫。

    3-4枚豆粒产生的泡沫量，就算是应付一般的清洁工作都会嫌少。

    更何况要处理的是谭木现在这具不知多少年没洗澡的身体了。说实话这皂角果的效果，还不如自己7岁那年用猪大油做的肥皂效果好。

    - -#

    在不断地发泡、涂抹、搓洗、冲净，将这个过程重复了数十次，感觉搓掉了差不多两斤的污垢之后，谭木才终于看到了自己的皮肤。

    大木桶早就接好水了，使出吃奶的力气才把自己搓干净的谭木，双臂灌了铅一样的沉重，勉强扶着木桶的边缘，大长腿一伸，跨进木桶里坐下，然后长出了一口气。

    差点被自己恶心死。

    不过刚才搓得有点厉害了，这会儿泡热水里，皮肤有点刺痛……

    啧- -#

    但是昨天都没泡澡了，还是忍着吧(*￣︿￣)

    把头仰靠在木桶边缘一个有小木枕的地方，在袅袅热气中，谭木微微闭上眼。之前乔安说救了自己的两个英雄，叫……嗯……卡米安和戴……不对，卡尔加？卡尔……卡尔文和戴米安……对！卡尔文和戴米安来着……

    事实证明，果然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英雄的。

    如果自己遇到这么恶心的一坨生物，肯定掉头就走，能走多远走多远，跟这样的生物同处一个小区都会觉得呼吸困难。

    这会儿洗干净后，就能很明显闻到从脏衣服和割掉的头发那一堆，不断传来阵阵恶臭，简直没法待下去了！

    那一堆得赶紧处理掉。

    谭木闭着眼皱着眉头，在木桶扭来扭去，舍不得离开。

    可是胃里已经开始反酸了。握了下拳头，内心又挣扎了一会儿，谭木从木桶里站起身，屏住呼吸，走到门口，拿毛巾随便擦了擦就套上衣服逃命似的冲出浴室。

    咚--

    没走两步就撞上一道软墙。

    说是软墙，是比水泥砖墙软，但谭木还是捂着鼻子坐在地上，疼得流出生理性泪水。

    他皱着眉抬起头，正对上一双金色的竖瞳，在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下，收缩成一条细缝--如同猫科动物一样。

    可眼前明明是一个人。而且是一个非常强壮的男人。

    古铜色的皮肤，银灰色的短发，雕塑般的五官。

    那双金色的竖瞳，此时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谭木。

    说实话，就长相而言，眼前这人出类拔萃，让人赏心悦目。但他身上结实的肌肉虽然没有过分凸出，里面隐隐蕴含的肌肉却不容小觑。

    谭木感受到一股实实在在的压迫感，不自觉地暗暗防备着，向后挪了挪。

    “啊，碳！”乔安从厨房端着热气腾腾的早餐，或者说午餐，一进走廊就看到卡尔文高大的背影和——

    基本没擦干的黑发还在不断地滴水，水珠顺着发梢滑落在干瘪的脸颊，再从尖尖的下巴滴落在突出的锁骨上，最后没入白皙的胸膛。明明身高差不多，乔安的衣服在他的身上却显得很宽松。他就那么坐在地上，一束阳光从上方的窗口照射到他的身上，整个人显得透明而脆弱。

    乔安反应了两秒，终于从他身上的衣服确认--是碳……没错吧？

    回过神，乔安急忙把托盘往旁边的柜子上哐当一放，碗里的汤溅得到处都是，他也顾不上，小跑着从卡尔文身边挤过来，蹲下身，把在地上坐了半天的谭木扶了起来。

    “怎么样，摔到哪里了？”乔安担心地问道。

    “没事。”谭木答道。

    “真的没有吗？”乔安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不放心地追问。

    “嗯，真的。”

    “卡尔文，麻烦你来帮下忙，把碳扶进房间……”乔安回头说道。

    “不用，我自己能走。”谭木飞快地说道。

    场面一时间有点僵。

    “呃……碳，你别生气。不记得了么？这是卡尔文呀。”乔安打着圆场。

    “我没生气，”谭木面无表情地说道，然后抬起头，再次对上那双金色的眸子，微微颌首，“之前……谢了。”

    这就是乔安提到的，救过自己的卡尔文了吧。

    乔安愣了一下，然后笑道，“戴米安说想来看你，卡尔文就陪着他一起来了。”

    “哦。”

    看了看冷冰冰站在原地，从刚才开始除了眼睛基本没动弹过的卡尔文，又看了看有点尴尬的乔安，谭木不太理解他们在干嘛。

    哦，说是戴米安来看自己？那好。

    “我先回房间了，有点累，戴米安想看我，就来我房间看吧。”虽然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看的。

    “哦，对了，浴室麻烦处理下。”不然等我休息好了，会想把浴室炸掉。

    太恶心了- -#

    于是，乔安和卡尔文就看着碳，慢悠悠地从他们身边挤过去，顺着走廊边儿回到了房间。

    “啊，有狐狸。”房间里传来谭木比方才略微拔高一点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