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多年后

小说:外室难为 作者:七月闻蝉
    外面是瓢泼大雨,冲散了暮夏残余的燥热。

    姜云生在靠窗的榻上翻了个身,小竹帘摇摇晃晃,微微明的光线就从缝隙间透进来。这一日同以往一般,她打着哈欠眯起眼睛,午后精神恹恹。

    忽然低低的云层里滚过几响炸雷,随之而来的是一串急促的敲门声。对门小寡妇扯着嗓子在喊她的名字。

    “云生!云生快跑!”

    雨水如断了线的珠子,她惊醒,忙掀了帘子。隔着雨幕只瞧见天色愈发昏暗,小寡妇还在喊,姜云生赶着过去开门。

    雨水沾在发丝上面顺着下颌落入松散的领口中,她素白的衣料变透,手才搁到门栓上,外头已经有人一脚踹开了。那往里的力道没有收,姜云生被门打到人踉跄着倒在后头的雨中,半天是爬不起来。

    温热的液体有些许从额角冒出来,她脑袋一阵晕眩,余光不曾瞧见对门小寡妇的身影,唯有一队士兵,当中一个长刀指向了她。

    “你就是张大人的有一个外室?”他说话时对着她上下打量。素白的上衫贴着云生的腰身,隐隐还能瞧见她肩上的带子。

    他啧了声,刀尖搁到了她的下巴上,微微抬起,就能瞧见姜云生的脸,雨水不断冲刷着,展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她咬着下唇,一手捂住了额角,因疼而细眉紧蹙,楚楚可怜,模样仍与十八岁的少妇无二。

    “姜云生?”他眼神往下,口里却道,“我们要搜你的屋子。”

    她浑身冰凉,颤颤巍巍地想爬起来,闭了闭眼忽然感到肩上搭上的一只手,粗糙又炙热。雷声轰鸣。

    她怕是要完蛋了。

    可下一秒姜云生闻见一声闷哼,液体喷涌出来染红了她的挑线裙子。粘稠泛着腥味的血液跟雨水混杂在了一起。

    她细长的眼睫轻轻一扇,恍惚中看到了个穿着荼白直裾的文士收剑。

    眉眼冷淡,身姿俊挺,周身是凌冽的气势。

    他漠然看着地上的死人,面上无悲无喜,抬眼瞧见姜云生时剑已入鞘,修长的手按住了剑柄,指节微微泛白。

    侍从把尸体拖走,雨声盖住了先前的微诧呼声,没有人敢抬头看他的神情。几百人围着东槐花巷子,淋着雨等候纪寻的吩咐。

    他一直是个温润的君子,未曾亲手杀人,可方才的一剑穿心,动作干净利落,未有丝毫的犹豫。

    姜云生观他眉眼依稀还能辨别出来他从前的模样。

    她呆呆地看着他走来,口里问道:“你是阿寻吗?”

    他脚步一顿,先将云生抱出来,周围的人漠然无语,低着头跟在纪寻身后。他怀里的女子不是很重,睁着雾蒙蒙的眼睛浑身是血,很是狼狈。

    “你怎么……回来了。”姜云生缓缓问道,声音微哑,瑟缩着妄想从他怀里下来。

    “别动。”他垂眸看了她一眼,当中的意味难以捉摸,“往你左边看。”

    他们走过菜市口,乌黑的云层压得低,长街上空无一人,雨点落在伞面上急促的一如鼓点之声,听的人心烦意乱。

    菜市口那里挂了几颗人头,云生看的不太清,还是纪寻附耳道:“他死了。”

    天上划过一道闪,姜云生不觉已经抓住了纪寻的衣领,目光微滞,男人的气息包围着她。不同于从前凌冽的梅香,如今有些湿冷,她竟然觉得有些陌生。

    也不知过了多长的时间,走了多长时间的路,纪寻抱着她跨进一所宅院,走过垂花门,周围的仆妇都围过来,姜云生被擦洗干净送上了床。

    暖云帐上头绣了几尾鲤鱼青莲,她慢慢地闭上眼睛,恍惚中又回到午后。夏日空气里都是闷热感,那个廊下逗猫的孩子回头对她一笑,乖巧灵秀。

    *

    纪寻的宅子里一直冷冷清清,从不见纪寻带女人回来的家仆们虽然闷声不语地做事,可偶尔还是会偷偷瞧着那里面私下猜测。

    抱回来的姑娘被雨淋的可是狼狈的紧,久违地让人看见那一向冷淡的纪寻有些许的心疼摆在脸上,他长眉微敛,送走大夫后招来了大宅里的所有家仆。

    “今日之事,不可多言。”他站在阶上,身姿如竹如松,挺拔俊逸,声音透着凉意。

    家仆头压得更低,听着他后头的吩咐。

    “日后,你们须得叫她夫人。”纪寻扫视着这些人,而后才垂眸掸了掸衣袍,“都是聪明人,下去吧。”

    “是。”声音整齐,盖住了雨声。

    他提步去了卧房。

    槅扇被关严实,只有西洋钟还发着嗒嗒的声响,屋里光线昏暗,六扇紫檀木底的素白屏风又遮了一点光亮。室内一时安静至极。

    这之后他慢条斯理地在床前解开系带,黑眸里藏的情绪太多。

    现在她是自己的了。

    如此念头冒出来,他才俯身,在她身侧用指尖描画着她的眉目,久违的细腻触感扣动着他心里的那根弦。

    “云生。”他唤她的名字,将她紧紧拥在了怀里。一向克制的纪寻终于没能忍住,他等了好多年了。

    *

    雨水止住,而远山云雾遮拦,树木青葱。

    一夜过去,屋里传来女人断续的咳嗽声,守在外面的小丫鬟听见了连忙提着热茶进去,掀开帘笼才发觉大人已经扶着她起来了。

    纪寻穿着薄薄的中衣,外面搭着外衫。瞧见有人进来淡淡扫了一眼,挥手屏退她。一个人小心翼翼地喂着她喝水,而后手覆在她的额上,稍稍松了口气。

    姜云生不常生病,偶尔风寒就难受的不得了。他沾了些温水润她的唇,等着姜云生睁眼看他。

    这周围的淡紫色的暖云纱帐两重,还垂有一层遮住两个人的身影。博山炉里头燃了一支新的安神香,屋子里充斥着暖意,那东边靠墙博古架上搁置的几盆玉石盆栽几乎能以假乱真,西洋钟已经显示到了午时。

    过了好一会,喝完水的姜云生始终不睁眼,歪头又在他怀里睡过去。

    他笑了笑,低头嗅着她身上的薄荷清香,小声道:

    “我这么想云生,云生却不想看我,什么意思?”

    他的嗓音已经不是十几岁时的那般青涩,微微带着磁性的声线有些许勾人。他靠着的这么近,身上的温度传来,姜云生想忽略都难,不过她不敢睁眼睛。

    以前也有男人把她抱在怀里,在床上给她讲了一箩筐的甜言蜜语,甜到心窝子里。后来她还是被抛弃了,速度之快,怕是前所未有。

    作为外室,没了男人,后面她就算命养自己,某一日捡了一个小少年,再后来……真真是羞于开口了。

    如今这人就把她抱在怀里,呼吸贴的极近,赤.裸.裸的心思不加遮掩。她咬着牙不想露出自己的胆怯来。

    “罢了,你不愿意睁眼睛,那也算了。”纪寻盯着她的脸,忽然莞尔,将将枕下的发带摸出来蒙住了她的眼睛,“只要我能看得见你就好了,无论云生接不接受,日后都走不了。”

    粗粝的指腹划过她的下巴,稍稍用力揉上了姜云生的唇角,兴许是有不甘,面上的温柔退散些许,他眸色深沉,看着她被揉深的唇色低下头,唇瓣终于贴上去。

    柔软,跟他梦里的都不一样,这才是真实的她。

    但真实当中的姜云生不会顺从他,雌伏在他身下。

    姜云生有预感他会如此,毫不犹豫一口咬了下来,腥味儿在口腔弥漫。后面他动作跟表面的温柔是截然相反。纵然被咬了也不松口,捏着她的下巴吻的凶狠。

    一只手将她的双腕扣在头顶,将她压倒在柔软的被褥上,衣衫不整,发丝凌乱,发带蒙着她的眼睛,事后他半撑着身子,看见她偏这头小声低喘,面上潮.红。

    “纪寻,你怕是疯了。”姜云生用力想推开他,但她这副病怏怏的样子激起他心里更深处的破坏欲望。

    “你拒绝我的时候我便疯了。”他眼底的戾气藏不住了,似笑非笑道,“我喜欢你这件事,你该比我更早知道。云生替人算了那么多次的命数,难不成就算不出自己的吗?”

    姜云生在心里想,她要是算的出来,当初就不会把他领回家,让他死早早的大家就什么事都没了。她当时怕是脑子进了水。

    “好了,别闹了。”

    她咬牙 扯下了发带瞪着这个人。

    两个人都是衣衫不整。

    纪寻中衣敞开,能看见他结实的肌理,这些年应该也没有荒废剑术。不是她能打到的那个小少年了。精壮的腰身还贴着她的小腹,姜云生一动不敢动,只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我病了,你却想压着我做那档子事,是不是疯了?我原以为你会长大的,怎么还这么的任性?”她先看着他,发觉神色没有异常,心里给自己壮胆,手摸了摸他的头,就跟给狗崽子顺毛一般。

    “我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了,养你好几年,现如今你有出息我也很是欣慰。我比你大,还是别人的外室,把我留着若是被人知晓了你日后的仕途也会有些污点。

    阿寻你还年轻,女人见得少。比我好看善良的数不胜数。不若送我一些钱,咱们好聚好散,我还能再给你算一卦。”见他脸色渐渐不对,姜云生慢慢往后缩,努力把话说完。

    纪寻面无表情看着她,但凡她再想说话这人就堵住她的嘴。

    他憋着一股狠劲儿非要逼哭姜云生,等她哭不出来了才贴着她的面颊温柔道:“想的很美。”

    手用力揉了她的胸口,听到她短促的哼声,俯下身吻了吻她的眉心。

    他蹭着她,想让姜云生浑身都是他的味道,心里的占有欲无法压制,折腾的她很惨,不过他还稍稍有点良心,顾及这她的病,后面有所收敛,亲自喂她药。

    “纪寻,你无药可救了。”姜云生靠在床头,攒着最后一点力气扇了他一巴掌。

    她完了,晚节不保了。

    姜云生埋头在被子里,哭都哭不出来。

    “你如今是我的夫人,我无药可救,就死在你身上。”他声音极低,不过靠的近,都钻到她耳里。

    “等我。”他轻声道。

    等他什么呢?姜云生自是不知,满脑子都是朱子那句话,什么饿死事小失身事大。

    去他妈的吧。

    男人可真是越斯文越禽.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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