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敏不知道是怎么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的,她并非是脑袋一片空白,相反的她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都是陆雪琪那一双清凉的眸子和那一番话语。浑浑噩噩的挨到天明,文敏终是心事缠身,没休息多少。她一方认为陆雪琪与缘修那般有违人伦天道,荒唐如斯,一方却又不敢告知师长,她可以说是看着这二人长大,这番惊天的秘密若是被她捅了出去,可想而知是什么样的后果。这二人断然会为天下人不耻,青云门千百年来是极好面皮的,又怎会任由她二人这般。
陆雪琪看似冰冷的性格,其实内心里却坚毅无比,认定之事,即便以后诸多磨难,她也绝不反悔。而缘修的心性,纵观这许多年,比之陆雪琪有过之而无不及。文敏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亦是不知怎么面对缘修与陆雪琪二人。
晨间,众人草草吃了早饭,各行收拾,便都下了船。敖小宝再也不肯动那船半分,缘修斜了她一眼,慢慢把船收作原来大小,藏于怀中。众人御宝而行,小心前进,依旧是萧逸才打头阵。文敏却是离得缘修与陆雪琪远了些,遁在人群之中。陆雪琪眸中隐有暗色,躲不过缘修一双眼睛,她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紧紧抓住陆雪琪微凉的手。一夜之间,文敏与陆雪琪之间便有所疏离,她隐约感觉此事与她脱不了干系。
陆雪琪心中微有涩苦,文敏是她尊重的大师姐,她不愿如此疏离。可是此刻握着她的手的人,便有一点疏离,她都会噬心难耐,断然是不会放手的。陆雪琪回了缘修一个眼神,轻声道:“我们走吧。”二人随着走在最后,今日却并未用从风来当坐骑。陆雪琪一身白衫立于天琊之上,缘修在她身后,从风斜指而下,被她紧紧握住刀柄。她的耳朵向来灵敏,这片沼泽中也亦不安。
敖小宝和海笙从人群中退将出来,见她戒备之势,当下不敢轻忽,敖小宝双手翻动,眨眼之间身旁两侧多了几支蓝色箭羽,那光芒与天琊略有不同。
众人行了许久,都算平安,找了一处平坦的地方落了下来,休息一会儿。这里不比外面,宁可行的慢些,也要保证有剩余精力应敌。忽地,缘修持刀站了起来,紧紧的盯着眼前的树林,一脸的戒备。陆雪琪心随身动,祭起天琊剑,剑身泛起幽幽的蓝光。敖小宝亦是手中光芒一闪,拉弓满弦。
曾见识过她在万蝠古窟的非凡听力的曾书书和杜必书,片刻不敢懈怠,双双祭出法宝。其余十数人虽有疑惑却也是祭出自家法宝,顿时间,十数种光芒对准一个方向。
缘修微微动了一下耳朵,眼神悠的变得犀利,“小宝!右侧前方。”敖小宝一听,登时松手,数支箭羽冲着前方疾飞而去。片刻时间,树林中传来格挡之声。众人皆是一惊,果真有什么在里头,只是不知是人是兽是正是邪。
敖小宝又是一弦箭羽弹出,比第一次多了数倍。此次里面除了格挡之声,还传来男子说话的声音,那声音发自丹田,力透胸腔,却是熟耳得很“前方道友且慢,小僧乃是天音寺法善,此行皆是天音寺僧人,还请停手。”
众人这才歇了一口气,收了法宝,只等那天音寺众人从林中出来。罗预之间,一群僧人从林中现出身来,带头的是相识的法相和法善。众人相见,各自见礼,法相亦轻诵佛号。法相并不追问箭羽是谁放出的,相反若是没这几支箭羽,他一行人也不敢断定前方是正道中人。亦是见了才知乃是相熟之人。
天音寺与青云门人汇在一处,相互照应。萧逸才等人与法相法善熟络许多,缘修,陆雪琪等四人也只是打了招呼,有淡淡的疏离。一众人中倒是林惊羽与天音寺不好相与,但也并不故意找茬。法相看在眼里,心底一声叹息,这个年轻人时刻记着当年之事,不愿与他一群僧人有好感,可是他亦清楚,非但是林惊羽不愿相与,怕是他这一群僧人也因当年之事心怀愧疚,躲避着林惊羽罢了。
两方人马又行了几日,遇上几波魔教中人,身着服饰皆有魔教长生堂的印记。好在这些人道行浅肤,一一被众人轻松击退。但也由此可知,越往里走,便要更加时时注意了。这一日,众人行进多时,在沼泽中一处无底坑附近与一群年轻人相遇,这群年轻人身着焚香谷的服饰,里面赫然有两个见过的面孔,李洵和燕虹。萧逸才面上不动声色,带着笑意,同焚香谷的人见了礼。他私心里不待见这群人,但是沼泽之中还有用得着焚香谷的地方。那李洵淡淡的回礼,并不把天音寺和青云门的人放在眼中,依旧倨傲。
他的眼睛略过一众人,眼里忽有亮色,面上多了几分谦和之色,就要张口,“陆······”
“李师兄!”萧逸才一声高喝,压下了李洵的声音,身体也挡在了李洵面前,生生挡住了李洵的目光,李洵顿时皱眉,隐有不耐之色。
“萧师兄何事?”
萧逸才偷偷的向后看了一眼,缘修早把从风展出,刀刃上冷冷泛着白光,刀身上那青色的图腾也泛起阵阵幽光。他回过头来,虽是笑着的,声音却很低,道:“李师兄乃是焚香谷数得上的青年才俊,当是懂得什么最要紧。”李洵眉头更深,“萧师兄,这是什么意思?”萧逸才仍旧笑着,眼里却是寒光乍现,道:“萧某别无他意,大竹峰那缘师妹前几日本就因些事,心生郁闷,正要无处发作,端的是没人降得住她。”
李洵顿时脸色一变,并不见好,看了萧逸才一眼,转身回了焚香谷人群之中。萧逸才缓缓吐出一口气,他说的是编了一些的,但是一点他自认没有编造,缘修确实是要发作的,这其中唯一能降得了她的人确实有一个,但此刻和没有亦没有什么差别。陆雪琪看向李洵那双冰冷的眼神,又怎会拦着。
夜色悄然而至,众人不便前行,是以便都宿在了此处。眼下情况须多用心,那仙船便也只是青云门人用来吃饭,歇息时又收了起来,此夜三派聚首,沼泽内必有动静,入船休息反倒不合适。
夜色中燃起数堆篝火,各派分散坐开,围着篝火取暖。萧逸才再三叮嘱师弟师妹不可随意走动后,又特意去了陆雪琪那里,但见缘修靠在陆雪琪肩膀上,两人身上围了厚厚的绒毯,两只眼睛里映着摇摆闪烁的火光。
“陆师妹,这······”萧逸才意有所指的看了缘修一眼,他要请法相和李洵商议事情,李洵对陆雪琪有所图,他不是看不出来,也是厌烦。若是李洵按捺不住过来讲话,缘修这里定是要过不去了。
陆雪琪抬头看向萧逸才,须臾,声音清冷,:“烦请萧师兄代言,自重为好。”萧逸才不由苦笑,若是李洵还存执念,他必要说下重话了。萧逸才转身而去,才去把法相和李洵请到一边商议。
他三人商量甚么,缘修的耳力听得清楚,慢慢眉头便皱起来,也就此将事情说了出来。
和她二人一个篝火的海笙已然半躺在敖小宝怀里睡去,敖小宝却精神劲十足。心下了然,今夜多半是睡不好觉了。
夜色渐深,每逢夜间便腾起的迷雾使得夜空一片灰蒙,半点星光不见。篝火燃烧殆尽,只留几点残存的火星在黑暗中闪烁几下。一切都是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一点声音。
忽地,黑暗中缘修猛然睁开了眼睛,静静的望着一处,眼里寒芒闪烁。她悄悄执起长刀,在等待着什么。片刻,夜色中划过一道耀眼的光芒,四周一阵呼喊声,人影蜂拥而至,带着无边的杀意。
篝火灰烬的火星悄悄熄灭,黑暗正式笼罩这片沼泽,将一切尽数淹没其中。
瞬间,黑暗中忽有清脆锐响,铿锵龙吟,振声呼啸,箭羽破空之声。数道灿烂耀眼的奇光,划破黑幕,直直冲向黑暗中的人影,在次之后,灰暗中更多耀眼的光芒一道接一道的出现,照亮了夜色中那些狰狞的脸。
这是一群长生堂的门人,似乎没料到会他们夜袭会陡升变故,一时都惊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而在那群人中,有一个断了臂的人,更是脸色大变。那人眼中虽有震惊,但立刻化为狠厉,盯着这群年轻人,更是盯着那手执长刀的女子。恨声道:“缘修!!!!!”他这声中杂着无边的恨意,阴冷鬼厉。
陆雪琪侧步挡在缘修身前,天琊剑光芒更亮一分。缘修在陆雪琪身后,心头一暖,缓缓从陆雪琪身后走出来,并不惧怕那个人的目光,急冲而去,手中白光大盛,哀嚎声顿时响起,长生堂门人立时去了十数人,皆没了呼吸。
“缘修!!!!!”那人目呲欲裂,一声大喝,迎了上去。光芒交汇之间,只听得缘修冷冷一声,“玉阳子!”这个人正是当年带人攻上青云门的魔教长生堂的玉阳子,当年一战,他虽未死,却丢了一条胳膊。此时仇人相见,自是恨到极致。
刹那间,身后奇光大现,纷纷杀过去。顿时惨呼声不绝于耳,血腥之气泛起,弥漫在整个沼泽之中。陆雪琪身着白衣,手中蓝光挽动,却是半点血腥不沾起身。她一招一式,直杀过去,却并不显得焦急。她若失神,但怕影响到那个人,她要做的是时时不让自己有半毫损伤。
玉阳子虽失去一只手臂,到底有着数百年的道行,又手持法宝。那法宝状似圆盘,一面黑一面白,正式不可多得的法宝阴阳镜。这镜子实属怪异,它若是白光闪现,竟能让法宝反攻其主,有些人因此吃了不少麻烦,颇感狼狈。
只得缘修与玉阳子纠缠,玉阳子心中惊骇,他的法宝一丝都不能对缘修有用,这长刀多次重重砍在他的阴阳镜上,穿透其光,阴阳镜上竟生生露出一毫裂纹出来。玉阳子又气又痛,他分神看去,门下之人伤亡惨重,苦苦支撑来自正道三派的夹击。
玉阳子实感不妙,当下倒纵飞出,落入长生堂门人之中,脸色苍白。缘修也回到后方,立时双方人马各自回营。缘修的右手微微颤抖,长刀之上的图腾光芒弱了些许,玉阳子和阴阳镜并不好对付。
人群中,陆雪琪来到她身旁,扫过她轻微抖动的手,再抬头,眼眸深处冰雪齐聚,带着无际的冷意,盯着远处的玉阳子。
这债,他,必要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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