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院,留芳居。
新来的夫人林粹儿已用了午膳,由丫鬟服侍净了面,坐在了妆台前。她素手轻挑,将香脂淡淡地匀到脸上。室内一片动人的宁静。
丫鬟端详着她,小声道:“夫人生得真好。这府里论容貌、论家世,谁盖得过夫人去?”
林粹儿恬然微笑,没有说话。她脉脉凝望镜中如牡丹一般盛极的颜色,确实国色天香,万里挑一。虽是庶女出身,却是出自宰相府的庶女,也算不折不扣的娇美贵。
作为穿越女,上天待她是不薄的。
可惜,上辈子这手好牌被她打烂了。
那时,她不小心冒犯了皇后娘娘,被赐给了越王为妾,心里百般的不愿。
因为前头那些女人死得太惨了,纵是穿越女的她也不敢不信邪。所以抱了一份守活寡的心思,不敢去攻略他。
只是空闺太冷,寂寞蚀骨。
到了五月半,她回娘家为父祝寿时,邂逅了前去做客的太子霍清嘉。在嫡母的推波助澜下,与他做了不光彩的事。
一时行差踏错,后面便步步错。
不久之后,她无意中知道了越王克妻的真相:是太子命手下的一名妖道做的。
使的是邪术,别人想查也查不出。
一切只因越王的战功太显赫了,令太子非常忌惮。他用这阴损招数让越王绝后。招数虽低级,却极为管用。越王被做实了凶名,女子无不惧他如虎。连皇帝也听信谗言,故意疏远了这儿子。他自己又孤傲不群,渐渐的,就被整个皇室孤立了。
她知道内幕后,觉得太子简直是人渣。可自己已成了他的人,只能硬着头皮替他谋划了。
她将自己早前从姑母贤妃那儿偷来的一封信交给了太子。那是越王的母妃待字闺中时,皇叔写给她的私信。太子如获至宝,运作一番后,使皇帝对越王的血统产生了疑心。
没过多久,他就被贬为庶民,流放去了西部的大荒漠。
可笑的是,她做了太子的功臣,却没得到该有的幸福。
狼心狗肺的渣男!玩腻之后,竟将她送给了下三滥的妖道。那又老又丑的东西拿她试验各种魔毒,逼她行下贱之事,几年下来,把她糟蹋透了。
她是含恨而终的。
临死前听说越王在西部崛起,征服了西蛮和北齐两大国,马上要打回来了。他在昊国军中的根基很深,许多将领不战而降,领着旧部投靠了过去。
朝廷乱成了一团。
她听到这话时,真是死不瞑目。自己枉活两世,竟瞎了狗眼对渣男付了真心,错过了绝世的英雄!幸亏上天给了重来的机会。
这一次,她不会再犯蠢了,抱紧大佬的大腿才是上策。
上辈子她被那妖道饲以魔毒,身体发生异化,得到一种奇怪的能力:凡与她肌肤接触的男人,都会对她产生不可抗拒的渴求。瞬间染瘾,欲罢不能。
重生之后,这能力竟然跟了过来!
所以,想得到越王一点不难,只要碰到他就可以了。不管有多孤傲,多禁欲,他将不可遏止地沦为她的裙下之臣。林粹儿微微弯了唇角,眼里划过了一道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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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饭吃完,豆蔻的肚子总算填饱了。
奇怪的是,精神上仍有强烈的饥饿感挥之不去。好像迫切想来点零嘴儿,却又不知是什么零嘴儿。旺盛的口水把嘴里稀释得特别淡,没滋没味的。
不知是怎么了。
饥饿感越来越强烈。巨大的空虚啃食着她的理智。到了晚上,已磨得人无法安身了。疯狂的渴望像黑沉沉的淤泥在她识海中滚动,搅得她神智昏昏,抓心挠肺。
要命的是,她根本弄不清自己到底想吃什么。
到了子夜,实在受不住了,她披了衣裳去厨房觅食。
为了不惊动北屋的王爷,她从窗户爬了出去。踮脚穿过跨院,如皮影般迅速溜过回廊,进了西北角的厨房。
里头没有剩菜。翻来找去,只有柳篮里的一把菌子。
她不想吃这个。她要的是深夜恶魔般邪恶又重口的东西,可是,哪里有这样的东西呢?
她的目光锁定了灶台旁的醋罐子。似乎不够邪恶,并不是她想要的。
但她还是一把提起来,套着罐口吹上了。
尖溜溜的酸味刺得她直抖,造孽得很。但是,好歹敷衍住了她的恶馋。
旁边还有麻油!她一口麻油一口醋,肥厚和尖酸的滋味交替在舌面上打滚,她稍微能喘口气了。
这时,黑暗中骤然响起一个声音:“你做什么?”
豆蔻转身一瞧,王爷披着件丝袍站在门口。凝着内力的眼睛如一双美丽的寒星。
黑暗中的王爷像个远古的神话似的。
“我饿啦,睡不着。”
“饿了你拿罐子做什么?”他穿过黑暗,向灶边走来。
“没剩菜了,搞点儿醋喝喝。”
霍东宸一听这话,腮下立刻翻起了一股酸水。
他想,本王的人生又涌现新风景了。半夜里听她爬窗,以为要干坏事,没想到躲厨房里喝醋。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他沉默片刻,别有意味地问,“你为何要喝醋?”
“想喝啊。”豆蔻呷一口烈醋,龇牙咧嘴地说,“喝了能好受点儿。我不晓得自己是怎么了。”
王爷听懂了:这是为林氏的事儿吃味儿了,拿醋演一场酸戏给他瞧呢。
这家伙已爱入膏肓了。可怎么是好?你就演吧,本王会管你好受不好受?酸死你好了!
可他听见自己犯贱地开了口,温柔地说:“豆豆,你要知道那些女人只是权谋的把戏,不代表什么......”这话的暗示已不能更明显了。
他的脸在黑暗里发了烫。
豆蔻心说,他莫名其妙在讲啥呢?这无头无脑的王爷!
不过既提起了女人,她少不得要趁机进谗言了。啜口香油,借着话风说:“大家都是混口饭吃嘛,这年头做女人不容易。不过林氏可不一样,您千万不能对她上心。”
“......你见过她?”
“没。我就是感觉她应该挺会狐媚的。不信你等着瞧。肯定会来勾搭你。我是您的护卫,绝对不能允许此事发生。”
霍东宸嘴角抽搐,一阵无语。
这护卫的心眼子怕是没针眼大呢。就为一个林氏,闹出这喝醋的荒诞戏来。一逮住机会就给人泼脏水。若真让她当王妃,西院那些人还有活路?
他嘴角微动,纵容地说,“若真那样,到时就麻烦你挺身保护本王了。”
豆蔻见他听进去了,心里顿时一喜,举起香油罐子敬他:“王爷要不要吹一个?滋味还行。”
霍东宸眼皮直跳,婉拒道,“不用,本王已经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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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醋并未填补豆蔻的空虚,但是,强烈的刺激多少麻痹了她的感觉。
之后的半夜,总算得以安然入睡。
次日香枝来瞧她,听说她喝了一罐子醋,惊得两眼圆溜溜的。
“该不会是……有了吧?”她说。
“有啥?”
“娃娃。你好像在害喜啊。害喜的人才想吃奇怪的东西呢,你晓得吧?”香枝的脸红了。
豆蔻嗤之以鼻,“我平白无端自己就能有娃?”
“呼大牲口说,咳,你,那天晚上,王爷……你自己没数么?”
“那晚什么也没发生,我睡得挺香。”
“睡着也能发生啊……这事儿女人又不用出力。”香枝的声音越说越小。难为情死了。
“就算是这样,才三天功夫就能有娃?”豆蔻吃不消她这思路。
可是说完,她自己忽然愣了。心头一阵狂跳。
不对,她可不是普通的女人啊!她是从植物中蜕出的仙体呀!植仙能跟人一样?
万一他真对她下了手,悄悄给她授了个“粉”.......
豆蔻心中像被人砸了个锣,乒里哐当地乱了。她的脸还在反对香枝,心里却在她的思路上狂飙了出去:这种疯狂想吃酸喝辣的德性,不是害喜是啥?
之后的一整天,她好似堕入了噩梦,神思不舍,忐忑难安。
每次馋劲儿一上来就心口一突,感觉自己怀上了。
但孩子并不在子宫里,因为她看不到。怀在啥地方她不晓得。可能在哪个旮旯里。
她一会儿热汗,一会儿冷汗,心里很不清净了。
再次入夜时,失眠比昨晚更严重,在床上翻来滚去,煎熬得不能忍受!
她想,这样可不行。得找孩子他爹问个清楚!披上衣服,拉开西厢的门,到北屋廊下轻敲他的窗,“王爷,王爷……睡着没?”
她怕惊动后面穿堂里值夜的小厮,刻意把声音放得很轻。像喊人私奔似的。
霍东宸没回应。他想,她要是爬进来,本王就服她了。
少顷,窗棂一声轻响,女登徒子果真爬了进来。
王爷:“......”
豆蔻张望一眼,蹑手蹑脚朝床走去,小声说,“王爷,小人心里好乱,有话想问你。”
帐子里传出淡极的声音来:“不想当你的兵了?深夜潜主子房间来成何体统?”
“就问你一件事儿。”豆蔻蹲到床的踏板上,“你给我个准信儿,问完我心里才能定。”
帐子里的王爷脸阵阵发烫。心想,这家伙不把他搞定是不能安身了。
他嘴角微弯,径直给了她答案:“不必问,本王对你没兴趣。上回说了,你做王妃希望不大。”
“嗨,这我知道。我的芳心收回来了。我是想问那天晚上你对我做啥没?”
王爷的脸更烫了,“你希望我对你做什么?”
“不是我希望。”豆蔻的声音有点抖,“实不相瞒,我好像有了。”
初为人母的心情很复杂。可怕的是,她不知道自己能生出个什么玩意儿出来。
王爷偏过头,望着绉纱帐外的身影,不敢相信地问,“有什么了?”
“孩子……”
霍东宸如遭雷劈,倏地坐了起来,“豆护卫,讹人不是这么个讹法。”
“啧,没讹你。有了孩子我也不要你认。就是问个准信儿,你到底有没有对我咋样?”
“没有。”他后怕地想,幸亏没有,不然还能逃出她的魔掌?
“真…..没有?”
“没有。本王真的对你没兴趣。”
“那我怎么害喜了?”豆蔻咂了咂嘴。深更半夜,“害喜”害得她整个人都浑了。满脑子雾气。
王爷静了一会,忽然拂开了帐子,面无表情抓起她的手腕。皱眉听了一会脉,把手砸还给了她,“何来的喜脉?你壮得像头牛似的。”
豆蔻张着嘴,困惑地说,“孩子不在子宫里,能搭出喜脉吗?”
王爷默默抓了一会狂,“宝宝,孩子不在子宫能在哪里?”
她没精神地说,“不晓得。我快馋死了,又不晓得自己想吃什么。”
“要不要给你个耳光吃吃?”他故作阴森地问。
豆蔻嘴巴一咧,一阵傻笑,然后叹口浊气瘫在了踏板上,张大嘴咬住了床框。
霍东宸注视着眼前这个场景,简直是一场怪梦。
她松开床框,自言自语呢喃道:“忽然觉得想吃点苍蝇什么的,可能滋味会意外的不错呢。”
王爷满脸黑线,沉默半晌说:“走,先去厨房吃点作料。熬过了这夜,明日带你去街上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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