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手她曾经碰过一次,炙热的温度到现在还记忆犹深。
那个安静的早晨,窗帘扬起的尘灰里,暖白青涩的日光里,心脏跳动的感觉,又一次脱离了掌控。
男人的手很快从她头顶拿下来,淡淡道:“头发乱了。”
“......哦。”许萦仓促地转身跑开,希望带起一阵风,驱散浑身的热意。
好在接下来的比赛气氛解救了她,并没有多余的精力胡思乱想。许萦拿出大学体测800米的劲头,背着南南勇夺第一。
最后加上拼图第一名的成绩,赢回去一套益智积木。
车子开到许萦家门口的时候,她没有急着下车,拍了拍南南的脑袋,“你先回去,让外婆给你洗澡,妈妈和谢叔叔有话要说。”
“哦。”南南努了努嘴,十分不舍地看着谢临洲:“谢叔叔再见。”
谢临洲点了下头,“嗯,再见。”
许萦望着孩子小跑进院子里的背影,轻叹了声。
南南是真的很喜欢谢临洲。她也能感觉到这个男人每每对着南南,那份不甚明显的冰雪消融。
司机也识相地出去了,许萦看向男人,语气认真地叫道:“谢临洲。”
“嗯。”他同样看着她。
只有在特别严肃的时候,她才会叫他的名字。
“你......”她顿了顿,抿唇做好心理建设,才继续说出那几个字:“当我男朋友吧。”
因为紧张,心跳微微加速,她硬着头皮不示弱,望着他的眼睛。
毫无意外地,她看见一向淡定自若的男人明显的惊愕,眼角眉梢都呈现出相识以来最大的波动。
许萦心里唏嘘着,就算被拒绝,这一句也不亏了。
“抱歉。”谢临洲淡淡开口。
“就知道你不会同意,算了。”许萦扯了扯唇,压下心头一阵莫名涩意,“你不用有心理负担,我也不是因为喜欢你才这样提的。我本来是想着,与其要爸妈整天着急担忧,还不如找一个名义上的男朋友,至少让他们对我放心一点,再说南南和你也投缘......对不起,是我想法太自私了,不该打扰你的生活。”
谢临洲看着她,唇似乎动了动,却没说话。
“那你可以帮我个忙吗?”许萦问。
谢临洲:“什么忙?”
“上次你说,可以找到南南的父亲。”许萦手指攥着裤边,“你可不可以,帮我?”
她等了十几秒都没等到回答。
男人不知道是在考量什么,目光深邃地望着她,平静的水面下仿佛暗藏着波涛汹涌。
“然后呢?”他轻声问,嗓音微哑。
许萦没明白他的意思,愣了愣,“什么?”
谢临洲眼波忽然一颤,好似如梦初醒,慌忙移开视线,“没什么。”
许萦满脸希冀地再问:“能帮我吗?”
谢临洲眉心紧蹙,身侧的手捏成拳头,“……好。”
**
“许总您看,这就是公司独创的线上交易系统。不仅功能齐全,运行流畅,而且升级后很多操作变得特别人性化,员工和顾客都很惊喜呢。”业务部经理向许萦介绍着,“多亏了技术部的谢总,做出这么完美的系统来,这次咱们可真是往前迈出了一大步,未来一片光明呀。”
“行了行了,见人就夸谢总,生怕谁不知道你是他迷妹,当心引火烧身。”季如风若有所指地,边说边睨了许萦一眼。
许萦倒没在意,笑了笑,“对了,谢总呢?”
“他忙得很,没空出来接待你。”季如风轻哼了一声,“我说老板,您最近来云鼎的频率......是不是忒高了点?突然就这么关心我这亏账小公司了?”
“我什么时候不关心云鼎了?”许萦笑,“别忘了,季总您亏账的漏洞从来都是我在补,总公司那些声音都是我在压,你要是不给我做出点儿成绩来,到时候自己去董事会面前谢罪吧。”
“行行行,开个玩笑你那么认真干嘛?”季如风努努嘴,“跟心虚似的。”
“你——”
“我错了老板,您当我放了个屁。”
另一边,谢临洲拿着一份文件走到季如风办公室,结果里面只有秘书。
他皱了皱眉:“季总呢?”
“今天许总裁过来,季总带她去视察。”秘书道,“您要找季总的话,现在应该和许总裁在业务部。”
“我不找他。”谢临洲表情淡淡地把文件放在桌上,“季总回来提醒他看。”
“好的,谢总。”
谢临洲转身走出去,进了电梯。
修长的手指在旁边打着业务部箭头的数字5上方逡巡片刻,还是按了三楼。
一贯深邃的目光里夹着些复杂神色,他闭了闭眼,再睁开,已经悉数隐去,只剩下满目淡漠。
刚回到办公室,他就接了个电话。
“喂,老师,是那天我拜托您的事情有进展了吗?......查不到?是没有这个人,还是说......好的,我知道了,那我再想想其他办法。……嗯,没关系,谢谢您。”
谢临洲把手机扔到沙发上,面对着落地窗,长长地叹了一声。
答应帮许萦的第二天,他就给之前在Q大的教授打了电话,教授在公安局有人脉,可以查找档案。为了提高效率,他还贡献了一套智能筛选系统。
可是刚刚教授在电话里说,所有叫这个名字的人都找到了,没有一个符合条件的。
“谢临阳......”他抬手揉着太阳穴,“你到底在哪里?”
**
南南每周六下午都有三个小时的武术课。
这天降温,风大雨大,许萦回家没有见到南南,本来以为他是在练功房里好好用功,结果去了练功房,人也不在。
许萦觉得奇怪,忙给盛玉芳打电话。
“妈,您在哪儿呢?”
“哦,我在后院摘菜呢,怎么了?”
“南南跟您在一块儿?”
“不在啊。”盛玉芳惊讶,“他在练功房呢吧。”
“练功房没有人!”许萦急了。
“没有?明明之前还跟关教练在练功房呢,怎么会没有!”
“是真的没有,妈。”许萦嗓音有点抖,“您帮着在一楼找找。”
“好好好,我马上找。”
挂了电话,许萦立马给关朝打电话,响了许久都没人接。她再打三四次都是一样,于是只好让小区保卫处尽快调监控。
她自己也不闲着,拿了把伞匆匆去院子里找。院子里找遍了,再出门去小区里找。
风雨交加,这把伞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没多久全身都湿透了,她却恍若未觉,依旧穿梭在小区的每一个地方,搜寻每一个角落,声嘶力竭地喊着南南的名字
……
不知道找了多久,许萦实在跑不动了,嗓子也喊哑了,绝望地靠在一棵树下,身旁是掉落的雨伞,和她一样淋得湿透。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她哆嗦着按下接听,放到耳边,那头传来盛玉芳激动的喊声:“找到了!萦萦!找到了!”
绷紧的神经顿时松懈下来,许萦不自觉弯起唇角,随即眼前一白,直直地倒了下去......
模糊间,她好像回到了五年前的时光。
那时候,苏静还在,两人都是怀揣梦想的年纪,满脑子都是少女青涩的憧憬,关于未来,关于爱情。
苏静五官甜美,一头如瀑青丝像上好的绸缎,身材高挑纤瘦,是学校里公认的校花。
许萦名气也不小,两人经常走在一起,就是校花+校花,回头率翻倍的组合。
苏静喜欢穿白色的连衣裙,是个单纯而美好的姑娘,她说男生穿衬衫最有气质,未来老公个子一定要高,身材一定要好,倒不用特别帅,但必须得温柔,她要承包老公的所有衬衫......许萦总会跟她唱反调,说自己未来的老公要特别帅,还戏言要去娱乐圈钓个大明星。
苏静虽然是个孤儿,但许萦一直觉得她乐观开朗得一点都不像个孤儿。甚至很多时候,许萦一个从小顺风顺水的大小姐都自愧弗如。
苏静是个好女孩。她一直觉得,苏静值得这个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东西:童话般的爱情,美满的家庭,前途无量的人生。
那时候许萦万万没想到,这样一个单纯美好的姑娘,会在大学毕业后突然怀孕,并且任凭她如何问,都坚持不说对方是谁。还坚持要把孩子生下来。
最后苏静早产,生下南南之后紧接着大出血,没能抢救过来。
包里用她亲手绣的锦袋装着的,是一张两寸照片,和一把刻着字的旧平安锁。
许萦在葬礼上暗暗发过誓,一定会好好照顾这个孩子。
她知道,这是苏静唯一的牵挂了......
*
廖豫杰刚从病房里回来,办公室里就多了一个人。
他挑了挑眉,“哟,什么风把谢总给吹来了?您不是大忙人日理万机,谁见都得提前预约么?”
“少来。”男人手里折着张空白处方单,神色淡淡地睨了他一眼。
廖豫杰坐回椅子上,闲闲地往后一靠,“说吧,找我什么事?”
谢临洲把处方单扔进垃圾桶,坐在他对面,思忖几秒才终于开口问:“你有认识靠谱的心理医生吗?”
廖豫杰顿时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恐:“你不是吧你?怎么回事?工作压力太大?”
“......不是。”谢临洲微微垂眸。
“那是怎么了?”廖豫杰皱眉,“你这一天到晚只跟代码说话,难不成抑郁了?”
谢临洲睨他一眼,“没有。我就是......”
廖豫杰抬了抬手,示意他继续。
谢临洲紧紧抿唇,似乎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说:“我就是最近,经常会想起一个人。”
廖豫杰嘴角咧开,一脸的不可思议。
“一个女人。”谢临洲望着他,神情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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