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燚和池洲到办公室楼下的时候，图木已经等在那里了。
也是见着面才知道，这么火急火燎打电话要炎燚过来，是有人要跟他说一下解约换角的事儿。
“白制片现在现在国外暂时回不来，我也是刚收到消息，说是他今天下午委托一人过来，处理此次片场演员坠楼事件……”
进了电梯，图木就简单地跟他说明了一下情况，提起脸色就难看至极。
道：“谁能想到，这人来了之后二话不说要换人，一分钟都等不了，非要打电话通知你，现在楼上会议室等着！”
若只是处理，他们制片组与导演组自己商议着就可以了。
毕竟事出之后，他们已经在尽最快的速度平息此事，以防发酵之后覆水难收。
可是只通知了他一人过来，连池洲也没收到消息。他跟着过来也不过是因为刚好俩人在一起。
所以图木的话说到这里，炎燚就有所了然。
如此气势汹汹，不用动脑子就知道，是有人想把他换下去了！
这种事情，好不夸张的说，他即便资历不深，也司空见惯了。
所以闻言一点儿也不觉得有什么不理解。
他只问一句：“我想知道，来的人是谁？”
楼层不高，电梯很快就到了。
图木迟疑片刻，才一边走着，一边告诉他道：
“林兰。”
就是那个在酒店缠着炎燚找他开酒的那位林女士。
说实话，炎燚那些时间总听什么林女士林女士的，名字也是简直跟苍蝇一样老在耳边嗡嗡响，听起来似乎也不陌生。
但就是他么的到现在，他都不记得她到底长什么模样。
好像……只知道她是个女的吧？
年龄还不小了。
“别担心。”到会议室门口，图木走在前边儿，推门的那一刻，池洲突然在耳边道。
“……？”炎燚一愣，随即就笑了，“我看着像很担心的人吗？”
确实。池洲看了他一会儿，摸了摸他的头顶。
道：“你不像！”
炎燚不太习惯地晃晃脑袋，“那就对了！到现在为止，还真没有几个能让我吃亏！”
说罢，他跟着图木走了进去。
但是像不像是一回事，心里会不会委屈，就是另一回事了。
毕竟拍了将近一月，无论如何都是成果。
池洲微顿，也大步走了进去。
“池……影帝也来了？”
会议室里已经有三个人在等着了，面容都不是很熟悉。
他们见到池洲跟着炎燚进来，并挨着他在一边坐下，脸上的反应倒是很统一。
有些惊讶。
不过更多是不可思议。
其中一位好像是制片主任，见此忙示意助理，“小刘，去，倒两杯咖啡来。”
“还是不必了。”
池洲出言，语气不轻不淡道：“我跟炎老师还有些私事，各位有话说话。”
制片主任顿时就尴尬了，“呃……”
他看向林兰。
当然，炎燚也觉得茫然。
他揪了下池洲的衣角，道：“欸，我跟你什么事儿？”
池洲面无波澜，也没看他，就那么端正地坐着。
而后以二人可闻的声音道：“我说就有。”
炎燚：……
炎燚噗嗤一下就笑了。
殊不知林兰现在正端着气场，跟大家做个开场白。炎燚这么一笑，直接把话给从中打断了。
所以本来也就没几个人的会议室，此下目光汇聚，全都看着炎燚的方向。
炎燚也是在这一刻，才终于看清了林兰到底长什么样儿。
一身高端定制，珠宝首饰，职业套装，外加精心打理的波浪头，还真是……
处处都透着一股“我是富婆快来傍我”的有钱气息。
“呵呵，不好意思哈。”
炎燚看了一下旁边黑着脸的图木，没什么诚意地勾起唇角。
道：“我想，大家还是言归正传个吧！比如……理由呢？谁的决定？什么时候？还有……”
“炎先生！”
因为炎燚那句当着十数家媒体说出的“林他么什么玩意儿”，而被所有人嘲笑。林兰本来就已经对给脸不要脸的炎燚记恨上了。之后被他的粉丝追着骂，还各种造谣，散播她的丑闻，林兰现在恨不得撕了他。
居然到现在还敢打断她？
林兰咬牙，“现在我们在说一件非常严肃的且非常严重的事情，请端正态度。”
炎燚就又笑了，毫不给面子，“一个个闹着玩儿似的，还严肃？让我看看你有多严肃？”
林兰：……
“我个人也觉得半途换人并不太妥，林女士……”
眼看林兰后槽牙都要咬变形，图木极合时宜的开口转移了各位注意。
还是绷着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拍摄一部电影，从筹备到选角，再到协调开拍、平息众议，对一个电影人，或者对演员来说都非常不容易的事情，所以我认为，既然白制片不在，一切还是等他回来再做商议最好。”
白制片人，也是《审判者112》的投资人之一，他有绝对的权力决定一个演员的去留。
不过换演员对剧组，或者整个拍摄进程、资源耗费来说，都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图木并不相信，白制片会平白无故将这个权力一并交给一个外人。
且还是不懂行的人。
其实想想，根据圈内白制片和这位林女士的为人，他大概也能猜到为什么。
但是林兰跟图木想的就不一样了。
她瞪着炎燚，直接从旁边的文件夹里取出来一份文件。
“我个人是很敬重图导的，”她把文件推过去，“但是很抱歉，这件事上，图导您还是不必费这个心思了。白制片邀我做这个代制片人，会全权负责整个事件的处理，我不能徇私。这是委托书，请大家过目……”
说着，她示意助理一个眼神。
还他么故意地在炎燚面前也放了一份。
连委托书都有了，几位就算心里对林兰不满，也都没法儿出言质疑。
确实签了白制片人名字，还戳了章的。
“炎先生不看一下吗？”
在文件放在炎燚面前开始，林兰就注意着炎燚的反应。
见他只瞥了一眼桌上的文件，连翻都没翻，林兰索性不怎么好心地提醒他了一句。
炎燚：“不看啊！”
脸上半点儿怒容的都没有，道：“您都做了决定了，我还看什么？”
这倒是有点儿让林兰意外，她拖着下颌，“炎先生果然很爽快，很干脆！”
炎燚耸肩，“当然。”
林兰一笑，“那我们……”
“欸，等等嘛！！”
炎燚突然又出声了，单手搭上会议桌，仪态慵懒，再次打断了她。
林兰一滞，“你还想说什么？”
“您不知道？”炎燚眉梢微动，语带怀疑，“您跟我解约，怎么着也得跟制片人打个招呼吧？这个钱……该算还是得算一下的！”
林兰：“什么钱？”
炎燚看了看池洲，池洲还是那副沉稳且端正的样子。
波澜不惊的感觉。
如果他没有把歪在一边的文件挨着桌线摆周正，也没有用另一手，在底下揪一下炎燚的手指……
炎燚可能还真信了他会一直这么端正下去。
炎燚忍笑，再抬头，面上就更显得更加随性且自然。
道：“林女士不知道电影签约是要支付片酬的吗？”
一语出，林兰就绷不住了。
“电影因你停拍，还在网上掀起这么大动静。演员受伤住院，影响恶劣，导致现在还没开始就恶评不断。你给电影制作方带来了多大.麻烦？居然还惦记片酬？”
林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该是你，来赔付违约才对吧！”
炎燚认真听完，长叹一句：“这我可真不知道啊！”
他看起来还很无辜，“图导，您说这是因为我吗？”
图木本来就不爽，直接道：“不是。”
“瞧吧？”炎燚摊手，“这跟我没关系呀！”
林兰：“你……”
炎燚继续：“而且……我想您应该是忘了，或者您根本就不知道这一点。”
炎燚弯着眼睛，告诉她道：“有图导作证，我签的合同上还真没写这一条！是吧亲爱的图导？”
都这个时候，也不知道他还浪啥？
图木是真看不惯炎燚的这股说来就来的劲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冷冷道：“嗯。”
这就让林兰的脸上，好一阵的青白轮换了。
太呲脸。
炎燚奋起直追：“所以，我就更应该善意地告诉您，林女士，这部电影呢，制片人是可以决定很多事，不过很遗憾了！我拍摄过程没有任何违纪行为，不早退、不迟到，没有不服从安排，也没有不配合导演的整个拍摄要求。因此……”
他故意拉了个长腔，“这单方面解除合同，违约方应该是您。您代表着白制片人，那就请您通知一声，除了支付我片酬之外，别忘了把违约金也一并打我公司账户上！”
林兰：“你！”
“欸，对了，”炎燚不理会她，突然转头，托起腮看着池洲，“池先生，我不太记得了，这违约金……多少来着？
池洲是真上道，被他的笑给晃了一瞬，旋即温笑配合。
答：“照炎老师的片酬三倍计算，大约不少于一个亿。”
“一个亿哦？”炎燚眼睛瞬间晶亮，像个老财迷，“呵呵呵，我是不是可以靠这个发一笔财？”
池洲从善如流，“大概！”
“嘭”的一声，“炎燚！”
俩人这么一唱一和，成功把林兰激怒了。
她一巴掌拍在桌面上，“你别太猖狂了！！”
炎燚笑意蓦地一收。
“我想林女士应该是弄错了。”
然而不等炎燚出声，池洲率先开口了。
他抬眸，依然不喜不怒的，“不经导演允许，不顾拍摄进度，半程无理由换人，到底是谁猖狂？”
“池先生……”
面对的是池洲，林兰就不像对待炎燚那么咬牙切齿了。
她压了压火，“他什么样子，大家有目共睹，我这是为了挽救这部电影，也等同于在帮池影帝您！”
池洲并不给情面：“帮我就不必了。”
他缓慢起身，可以说是很温雅了，将面前的委托书平稳地推了出去。
道：“我今日不陪着炎老师一起来，都还不知道一个连署名权都没有代制片人，竟然能有这么大权力？”
一语将她颜面踩在脚底。
林兰当即暴起，“池洲，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还不明显吗？”他目光浅淡地扫过在场几位。
最后在图木身上缓慢地停了下来。
“很抱歉图导。慕名回来，冲的是您的口碑，但是现在……”
他顿了顿，一个眼神都没给将要抓狂发疯的林兰。
道：“只好麻烦您另请高明了！
说罢，提步就走。
“池洲……”眼看失控，林兰突然起身要叫住他。
就是再不懂行，也知道池洲这一走，这部电影就真的完了。
也没法儿跟白制片交代。
只好压着火，“他不懂事，您也跟着不懂事吗？”
池洲：“我并不太明白林女士口中的不懂事到底是什么意思。”
池洲侧目，不留情面，“如果要商议解约事宜，烦请事后联系我经纪人，不奉陪了。”
炎燚人都还在“为什么明明是他跟林兰的矛盾，为什么突然就成了池洲跟制作方的矛盾”里懵逼着，池洲就已经到门口了。
他还真走？
炎燚震惊，睁着眼睛，觉得好像这世界仿佛又在玄幻。
炎燚要走，带不带钱走都无所谓。
但是池洲不一样。他要不拍，可以算是真的违约。
钱不要了？
就算钱不要，你名声不要了？
“还不走吗？”
炎燚还在持续发蒙，池洲握住门把手，忽然就顿住步子。
然后回头看着炎燚，“炎老师？”
炎燚敛神，“啊？我吗？”
“不是你还有谁？”池洲道：“你早上不是还说想吃手工巧克力雪糕。”
这口气，说的好像一个亿都没一块雪糕重要。
炎燚愣愣的。
愣愣地眨眼，愣愣地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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