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连匆匆赶到猎场,围猎已经接近尾声,世家子弟个个身穿戎装,聚在一处,面前堆着自己打来的猎物,意气风发,不可一世。
秦连扫视一圈,并没有看见秦盛的身影,正要走,一转身便撞到猗远。
“太子殿下您……”猗远有些惊讶。
秦连顾不得那么多,抓着他便问:“秦盛呢?怎么没在猎场?”
猗远回:“太子您找六皇子做什么?”
秦连不耐烦,冷冷问道:“他在哪?”
猗远回:“围猎的时候,白姑娘受了伤,六皇子带她先走了。”
秦连一听便知,白姑娘便是白秋,于是他忙问道:“走了多久?去哪儿了?”
猗远回:“围猎结束便走了,这会儿应该下山了。”
秦连皱眉,若是早就下山了,为何他上山时没有遇到?
没作多想,他直接骑上马,掉头对猗远说:“秦盛去了哪里?带我去找他。”
猗远领命,随手牵了匹马,便领头下了山。
山脚不远处有一医馆,秦连进了医馆,一眼便看见秦盛和秋儿。
两人说说笑笑,举止亲密,秦连愣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太子殿下……”猗远在后面小声提醒道。
“什么?”秦连阴着脸。
猗远顶着太子压抑的气场,说:“您挡路了……”
秦连正好站在医馆的门口,强壮修长的身材将门口堵的严严实实,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
秦连回头看着站在门外零零散散几个人,不自在地往门外退了两步。
门口的动静引起六皇子的注意,他侧头看过来,一眼便看见太子,于是笑着迎上前:“二哥,你怎么来了?我听猗远说,你身体不适,可曾好些了?”
秦连想躲已经躲不掉了,只得硬着头皮进去,表现不太自然,道:“没什么大碍,你怎么在这?”
秦盛笑道:“围猎时,白姑娘腿受了伤,我带她过来看看。”
秦连点点头,余光瞥到一身鹅黄色长裙的白秋,心里扑通扑通跳的不停,耳根的微红逐渐蔓延。
为了掩饰自己的慌张,还有自己“见不得人”的心思,他只好匆匆告别,落荒而逃,狼狈至极。
从医馆出来,猗远看着反常的太子,有些纳闷,平日那个暴戾阴冷、谋略过人的太子怎么变得这般让人摸不着头脑了呢?
不等猗远想出个所以然来,太子便冷冷说道:“今日之事,不可说出去,听到了么?”
“是。”虽然猗远不清楚太子指的是哪件事,毕竟刚刚那些,在他看来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就算是说出去了,也没人在意的。
回到宫中,秦连才开始有些懊恼,刚刚在医馆,他在别扭什么啊。
这一世的秋儿还没有嫁人,还不属于任何人,他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表现出自己对她的爱慕啊,为什么要跑呢?
大概是前世压抑太久了,那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不敢靠近秋儿的习惯,这种可怕的陪伴了他无数年的习惯,在遇见秋儿时的第一反应,就是逃离。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这一世他是可以光明正大地喜欢秋儿的,他可以不用逃开,可以不用担心因为他的靠近,而给秋儿带来麻烦。
想明白这一点时,秦连有些激动,还有些迫不及待。
迫不及待地想再次见到秋儿,他恨不得下一刻就告诉所有人,他喜欢秋儿。
但是理智告诉他不可以,他得慢慢来,慢慢地靠近秋儿,慢慢地让秋儿认识他,记住他,接受他。
可是,事与愿违,许多事都可以慢慢来,但让秋儿接受他这件事,并没有给他慢慢来的机会。
龙山围猎结束以后,赵楚党派之争初显端倪,朝中政事繁杂,父皇身体抱恙,朝堂之上的许多事,都压在他身上。
每天除了听太傅讲课,便是在议政厅跟着父皇和朝臣商议国事,他根本没有机会出去见秋儿。
年节一过,便是中元佳节。
秦连忙里偷闲,中元节那天晚上,硬是躲开繁杂的政务,费尽心思地等着和秋儿“巧遇”。
和前世一样,秋儿将他认错,拉着他走了一路。
那一刻,秦连想,要是一辈子都这么走下去,该多好。
当秋儿松开他的手,对他道歉,说认错人的时候,他的心就和前世一样,失落而空洞。
但他没有像前世那样,就那么看着秋儿松开他,跑向安王。
他反手抓着秋儿,将她带到汹涌的人潮中,略带霸道地将她圈在自己怀里,让她逃不掉。
那天晚上,是他重生以来,最开心的一天。
秋儿的手很软,很小,身上带着淡香,腰间佩着碎铃,可爱而迷人。
自那晚之后,朝局大变,秦连越发忙了起来。
也是那个时候,他才意识到,有一件事,比让秋儿接受他更重要。
根据前世的经历,赵楚党派之争结束后,白家牵连其中,几乎满门抄斩,安王凭一己之力,力保白秋,当时他也在幕后干涉,这才将秋儿保下来。
经历过上一世的党派之争,秦连对这场斗争已然了如指掌,尽管楚氏一党大势已成,无法逆转,但是,想要在这场斗争中,将白家保住,也不是什么难事。
上一世,赵楚之争斗得最激烈之时,父皇突然撒手人寰,丢下这么一盘乱局给他收拾。
那时的秦连,不过二十而立的年纪,处理事情难免有些不妥当,他一面与赵楚两派周旋,一面还要在众臣面前立威,有太多太多事情需要他去做。
等局势逐渐稳定下来时,秋儿与安王将要成亲的消息,传遍了京城的每个角落。
秦连听到这个消息时,也只是独坐在龙椅上,看着堆积如山的奏折,伴着青灯黄烛,扯出一丝疲惫的笑意,心底带着酸涩,淡淡祝福着秋儿,仅此而已。
这一世,他不仅要保住秋儿,更要保住整个白家。
这件事,说难不难,说简单,却也还是得费些心思。
毕竟父皇还在,最终的决策者不是他,他没有把握说服父皇听他的,这是其一。
其二,白林海在这场斗争中扮演的角色,他再清楚不过,他没有立场,也没有足够的理由来说服白林海照他说的去做。
毕竟,照当时的局势来看,牵涉其中的每一个人,所做的事,所走的路,都是最恰到好处的路。
想要改变整个朝局,显然不太可能,毕竟一环扣一环,不是某个人就可以全盘改变的。
他所要做的,只是保住白家而已。
但仅仅是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几乎要了他半条命。
因为他暗中动了些手脚,朝内局势有了些微妙的变化,当父皇觉出这些变化时,难免气急上头。
原本身体就不好的父皇,经此一急,卧病在床,将朝中所有事全权交给他处理。
他接过大权之后,事情便开始变得简单。
与此同时,父皇病重,不欲多管政事,便退了位,将皇位正式传给他。
这一次,他登基的时间,比前世早了半年。
有了这半年,他便有足够的时间,把白家保下来。
最后,当一切尘埃落定时,白家夫妇入狱,罪责未定,白秋无罪脱身,他终于松了口气。
朝局刚稳定下来,他便迫不及待地去找秋儿,他想告诉她,他喜欢她,想让她做自己的皇后。
可是,当他见到秋儿时,秋儿却是形影不离地跟着秦盛,好像他们才是一对,而自己是多余的那个。
那一刻,他心中有愤怒,有不甘,有委屈,有失落,有嫉妒……
他那么努力地护着秋儿,护着整个白家,为什么秋儿还是不肯多看他一眼?
那一刻,愤怒和嫉妒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觉得他一定是疯了。
不然怎么会拿秋儿的父母去威胁她,逼着她嫁给自己,逼着她和自己圆房,逼着她给自己生孩子。
不过好在,如今的秋儿,已经不像最开始那般抗拒他了。
只要秋儿表现出一点点不抗拒他的样子,他就可以高兴很久。
自秋儿落水以后,她对自己的态度就有了很大的转变,以前誓死不让他碰的秋儿,会主动拉他的衣袖;以前恨不得流掉肚子里的孩子,现在会主动护着他们的孩子……
这些变化,让他感到很意外,秋儿说她落水后忘了许多事,他便深信不疑,越发宠着秋儿,希望秋儿快点接受她。
他一直以为,秋儿只是单纯的失忆,才有了对他态度的改变。
但是,刚刚秋儿睡着事,却叫了“小榕”的名字。
小榕是秋儿上一世的孩子,那个乖巧、清秀的孩子,那个长得和秋儿十分相像的孩子。
秋儿所说的“小容”,到底是不是“小榕”?
秦连坐在秋儿的榻前,想了一宿。
第二日一大早,看着秋儿喝过药,又陪着她逗玩了一会儿金丝雀,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朱雀宫,去上早朝。
上早朝的路上,秦连吩咐猗远:“去查一下,皇后认识的人里面,有没有一个叫‘小容’的人?名字里带‘容’的,都查一遍。”
“是。”猗远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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