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背黑锅

    周衍出了鬼市并未停留,想也不想地极速离开。

    刚才跨出阵法的一瞬间,他明显察觉到一道窥探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那视线有如实质让他无所遁形,里里外外都被扫了一遍。他自负神识强大,可到底灵力低弱,在绝对的强者面前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好在远离鬼市后那股视线消失无踪,周衍出了一身虚汗,掌心扣着风来晓给他的玉简。以他现在的修为真动起手来就是给别人送菜,那怕有保命的手段也要小心谨慎,跑路才是上上策。

    鬼市的气氛正酣,不落城的夜色却有些寂寥。

    周衍径直回客栈,问过店小二知道两位师兄都还没回来,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给风来晓留了条简讯便回房修炼。

    他的修为稳定在练气九层,之前为了不引起怀疑一直没有进击筑基。这次去鬼市溜了一圈回来,许是动用了神识的缘故,身上的修为又涨了一大截。他本就处在盈的状态,多出来的修为不引入更大的储存地,他就会从盈变成缺。

    筑基已经势在必行,周衍在门口简单设置一个防御阵法便上|床盘膝入定,开始引导丹田内的灵气游|走于经脉。筑基并不复杂,就是扩展经脉把灵气转换为灵晶为结丹做准备。

    周衍没有筑基的经验,他有记忆起就是金丹修士。筑基对他来说是第一次,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在引导他如何转换灵力,周衍只需要跟着感觉走。

    屋内的烛火摇曳生辉,周衍眉间的火焰纹像是活了过来熊熊燃烧,而他的背后也出现一团火的虚影,如梦如幻。

    筑基一直持续到后半夜,周衍没有急着从那种玄妙的氛围中脱身,而是一直沉寂其中加以巩固。

    等他从状态中清醒过来已经日上三竿,客栈里闹哄哄的不知道在谈论什么,周衍察觉到有人触动阵法,连忙起身收了自己布置的防御阵开门出去。

    风来晓站在外面的走廊上背对着周衍的房间负手而立,清晨的阳光落在他清瘦的背影上,给他镀上一层温柔的光晕。听见开门声,他回头看了眼周衍,眉眼弯弯道:“小师弟,这一觉睡的可好?”

    周衍颔首走到风来晓身边,两个人一起站在走廊上往下看。

    因为鬼市的原因,客栈里汇聚来自四面八方的修士,各门各派都有,好不热闹。他们正在大堂上高谈阔论,周衍依稀听见寰宇宗和公子爻这两个名字,他正准备细听,忽然从背后传来一道幽幽的声音。

    “这一大清早的寰宇宗又出什么幺蛾子?还要不要人睡觉。”

    周衍被吓了一跳连忙转身,昨夜还生龙活虎的月照影有气无力地靠在风来晓的肩膀上,身体软的像没骨头一样,脸色黑如锅底,垂着眼,气压极低。周衍仿佛能看见无数的阿飘在他头上打转,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吐槽。

    风来晓见怪不怪,任由月照影靠着,替不清楚状况的两个师弟解释道:“昨夜骆丘从公子爻手上买走的寻魂宝器丢了,他非说是公子爻派人抢走,一大清早就去找公子爻闹,彻底惹怒了公子爻被狐族的人吊上城门示众,也不知道这会儿有没有人把他放下来。”

    听到储物袋周衍心里一紧,他昨夜忙着进阶还没处理那东西,用神识包裹扔在衣袖里。他怎么也没想到骆丘会误以为是公子爻派人打劫他,还胆大包天去找公子爻的麻烦。

    事情扯上公子爻就变得复杂了,周衍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问道:“鬼市上黑吃黑是很常见的事,他怎么确定是公子爻?”

    “他们寰宇宗办事从来都不需要确定,只要他们想,你就是天王老子他都能扣你一顶大帽子泼你一身脏水让你百口莫辩。”回答周衍的不是风来晓而是没精神的月照影,他搂着风来晓的脖子,半个身体的重量都靠在他的身上。

    说起寰宇宗月照影眉头紧皱,本来就阴郁的脸更是苦大仇深起来,恶狠狠地咬牙道:“他们当年逼二师兄改名的事我可到现在都还记着,简直就是欺人太甚。我们风花雪月的名字早在寰宇宗成立之前就定下了,结果寰宇宗一出来花这个姓就变成花无忌的专属,别人不能用。我呸,他也不照照镜子,他配吗?陵台花家在的时候都没他这样大的脸。”

    月照影前言不搭后语,话题偏了十万八千里,周衍听的一头雾水,只是觉得他们宗门和寰宇宗积怨不少。

    风来晓无奈地笑了笑,把月照影靠在他肩膀上的头推到一边,道:“你还没睡醒就快回去睡,好端端的和小师弟说这些扫兴的事做什么。”

    月照影仰着头斜了周衍一眼,秀气的眉毛都纠结在一起,他顿了顿松开风来晓把自己本就凌乱的头发抓的像个鸟窝,自言自语道:“不知道这次又有什么样的鬼族小可爱会找上我。”

    说罢他便拖着自己棉花一样的双|腿飘进自己的房间,周衍不由地怀疑他还没上|床估计就躺地上睡了。

    风来晓抬手整理自己被月照影压皱的衣服,转头对周衍露出一个温柔的笑:“照影说的这些你听听就算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以后在大陆上行走多一些就会知道这种事多如牛毛,我们不过其中之一不值一提。”

    寰宇宗和自在逍遥门的恩怨不是个例,事实上,寰宇宗出了名的不讲理和不要脸,和很多宗门都有嫌隙。

    就说花这个姓,除了陵台花家,大陆上的确少见,花家失踪后姓的人更少。花无忌自称花家后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寰宇宗的弟子便觉得花这个姓只属于他,别人都不能用,只要被他们发现有人同姓就会上门骚扰直到对方改姓认错。

    花寻踪成名在前,寰宇宗稍微有些名气时,他已经在自在逍遥门修行多年。寰宇宗上门挑衅逼他改姓并没有讨到好,反而被三师弟雪落白一顿胖揍,打得爹妈都不认识,鬼哭狼嚎的声音方圆十里都听得见。

    不过这事也并没有就这样翻篇,寰宇宗像块狗皮膏药一样持续不休地骚扰多年,花无忌闭不做声,最后迫于道清狂的蛮横和李青莲露面,寰宇宗才偃旗息鼓不敢继续造次。

    月照影愤怒不是没有理由,风来晓看似大度但话里也透出另一个信息:寰宇宗在大陆上并没有什么好名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重生回来之后听得多了,周衍对这样的话已经不感到意外。寰宇宗总能在各个地方怒刷存在感,偏偏留下的都是骂名。

    然而他们毫无悔改之意,继续任意妄为,宗门的声望也呈现两极分化的状态。负面和正面不是此消彼长,而是一方增长另一方势必会跟着增长,维持一个诡异的平衡。

    周衍还是第一次看见有宗门以这种状态维持生存,他们制造矛盾来获取声望,短时间内的确可以奏效,但取得甜头后应该及时止损,因为继续下去并非长久之计。

    不过寰宇宗明显不知道这个理,亦或者他们就是想用这种独特的方法在玄门开出一条遗臭万年的大道。

    不落城是极北之地的一大主城,平日往来的修士就不少,加上百鬼夜行聚集的人更多。

    有人的地方一向不缺八卦,骆丘得罪公子爻的事不到一个上午就传遍大街小巷。只不过大家关注的重点不是骆丘到底丢没丢寻魂宝器,而是这一百年来所过之处腥风血雨的公子爻和所过之处骂声一片的寰宇宗碰撞之后会产生什么样的火花。

    公子爻家世显赫,寰宇宗蛮不讲理,他们都是经久不衰的话题,自然有不少人嗑着瓜子等着看好戏。

    不过唱戏的台子还没搭起来,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寰宇宗就先怂了。公子爻出了名的心狠手辣,骆丘在城门上被晒的七荤八素,估计也没这个胆量继续来骚扰公子爻。

    解决了寰宇宗,寻魂宝器失窃带来的麻烦却远远没有结束。

    不落城一家临街的客栈三楼,公子爻正在雅间喝茶。细竹编织的卷帘垂下遮挡了他的身影,一个简单的隔音阵法屏蔽外界的所有声音。他倚窗而靠,指尖的白瓷盏上勾了一朵红艳的梅花。阳光落在他的肩头,镀上一层黄|色的光晕。

    雅间外的阵法被触动,一身玄衣的荼余走了进来。他的发髻有些散乱,神情稍显狼狈,头发上还翘着几根枯草。

    他一边整理衣衫一边走到公子爻面前行礼,恭敬道:“少主,你让我调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公子爻搁下手上的茶杯,微抬首看向荼余,妩媚含情的狐狸眼闪过一抹危险的神色。

    骆丘今日一大早就把公子爻堵在街口嚷嚷着他派人抢走寻魂宝器,公子爻只当他无理取闹派人打发了谁料他不依不饶。公子爻纵|横玄门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敢把主意打到他头上,让他背黑锅想不付出点代价怎么可能。

    荼余看的出来公子爻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当下也不啰嗦,言简意赅地把昨晚骆丘在鬼市上得罪了一位大能被气晕过去的事说了一遍。鬼市上有很少出山的老怪物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巧合的是他是骆丘最后接触的人,在他之后寻魂宝器就丢了。

    荼余顺着这条线往下查了一遍,在几个鬼族嘴里问出线索,中途还遇见昨天晚上卖东西给他们的小鬼。小鬼知道寻魂宝器丢了很热情地表示愿意帮荼余问一问,他在鬼市吃得开,和看门的鬼族也有几分交情,很快就得到荼余想要的消息。

    “我问过看门的鬼族还记不记得那个人的样子,他说对方是个生面孔,但和他一起进入鬼市的人是自在逍遥门的风来晓。”荼余说道这里顿了顿,抬头去看公子爻的脸色。

    昨天晚上他们离开北角后曾遇见过风来晓,当时他身边并没有其他人。荼余自然相信这件事情和风来晓没关系,但和他一起进入鬼市的人很值得怀疑。

    公子爻没有说话,他看了荼余一眼,示意荼余继续往下说。

    荼余擦了把额上的汗珠,道:“我派人去打听了一下,风来晓这次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不落城,和他同行的还有月照影和上个月道清狂新收的弟子,叫……叫什么炎。”

    荼余记不清楚另一个人的名字,想了半天只想起来一个炎字。

    自在逍遥门上次招新正是公子爻去大闹的时候,寰宇宗抢人一事公子爻也有所耳闻,知道当时只有一个人肯留下。不过他一向对这种事情没兴趣,便没有多问。现在突然听见荼余提起这个人,公子爻不由地皱眉。

    他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杯中的茶梗竖起来立在水中微微荡漾。公子爻弹了弹杯沿,不经意地往楼下看了一眼。

    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一抹红衣映入公子爻的眼底。白玉为身,墨发如瀑,神情淡如霜雪,眉间一抹鲜艳的火焰纹。他在人潮中长身玉立,仿佛是误落凡尘的谪仙,举手投足不染红尘色。

    公子爻端着茶杯的手一紧,杯子应声而碎,茶水洒了一地。他听见自己沉寂多年的心脏在这一刻复苏狂跳,一下一下响如雷鸣。

    一旁想名字的荼余被公子爻吓了一跳,随即听见公子爻喃喃自语:“周衍……”

    荼余楞了一下,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想了想拍手道:“对,那个新弟子就叫周衍,少主你怎么会知道?”

    荼余满怀期待地看向公子爻,却发现公子爻根本没听他说什么,而是死死地盯着集市上的某个红色身影,目光一眨不眨,贪恋而眷恋,隐隐还有一抹疯狂之色。

    荼余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公子爻,他不由地打了个寒颤,觉得这个样子的公子爻比他杀人不眨眼时更可怕。

    那种突然爆发出来的专注好似一柄犀利的长剑,破开以往日复一日的失望,从中挖出自己的结果。哪怕这个结果鲜血淋淋,他也笑意盈盈。

    极致的疯狂到最后就是可怕的病态,荼余心底微寒,公子爻忽然转过头来,疯狂未退的脸上多了一抹笑意:“荼长老,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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