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师尊

    周衍看见公子爻的第一眼只觉得他长的太好看,有双狐狸般妩媚勾魂的眼睛,并没有把他和狐族联系在一起。这会儿听见杜善所言心里难免惊讶不已,实在是他和公子爻之间有不少巧合,让他不由地想起了小狐狸。

    不过等一开始的惊讶淡下去,周衍静下心来细想便又觉得不太可能。公子爻这身世来历绝非小狐狸可比,他这样的大家公子要是丢了,只怕狐族和妖族都要找翻天,又怎么可能相安无事地跟着他混了几十年而没有人前来寻。

    更何况公子爻幼年是跟在李青莲身边修行,剑仙的名头不是说说而已,不会连个狐狸崽子都看不住,让他独自在雷劫下自生自灭。

    而且周衍现在已经重生归来,公子爻找的那个人却还没有半点踪迹。中间的时间对不上数,小狐狸和公子爻彼此的修为更是相差太多。

    周衍死前小狐狸还在开智阶段,即使天赋超群百年间化形加修炼最多不过问道,而公子爻已经是神游境,修为比风来晓还要高一级。

    周衍觉得是自己魔怔了,才会在那一瞬间把他们联系在一起。

    周衍自嘲地笑了笑,斜靠着身后的椅子,单手托腮看着杜善。许是都是狐的关系,他对公子爻也来了两分兴趣,便多问了几句。

    “公子爻是狐族,那不知他是白狐一族还是赤狐一族?”

    妖族数量不如人族,他们身负远古大妖血统,和妖兽化形残留部分原型特征不同,他们有完整的人类形态,混在人群中很难凭外貌认出来。

    妖族中以九尾白狐一族为尊,赤狐一族和玄蛇一族并屈为第二,其余妖族部落以他们为首。妖族和人族比邻而居,大多生活在上修界,少部分在下修界安家落户。

    杜善道:“公子爻是整个狐族的少主而不是单独一个分支,据说几百年前白狐一族和赤狐一族为了争夺妖族之首的位置经常打架,可是打着打着白狐王和赤狐王看对眼了。白狐王为了娶媳妇是架也不打了,连妖族第一的位置也愿意让给赤狐一族。赤狐看他们那么有诚意,也就商量着让赤狐王嫁了,他两成亲后便有了公子爻。”

    白狐王追妻之事在几百年前还是一桩美谈,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妖族对此忌讳莫深,渐渐的就没人提了。杜善也只是在修真界流传的话本里了解一二。按理说有公子爻的存在,两族现在应该并为一族,但奇怪的是他们还是各过各的,互不干扰。

    周衍听到这便更加确信公子爻不是小狐狸,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是一类人。公子爻这身世,说他是整个妖族的少主也不为过,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也难怪在外嚣张了些。可小狐狸不过是周衍从雷劫下捡回去的狐狸崽子,弱小而可怜。

    同狐不同命,这就是妖族和妖兽的不同。

    一想到自己的那只小狐狸吃了那么多苦头还不如会投胎的公子爻,周衍对公子爻的事情便没之前那么大的兴趣。毕竟公子爻再好看也不是属于他的那只小狐狸,不需要他操心。

    杜善夜里还有师尊布置的修行,没聊多久就起身告辞。周衍送他出门,回来时站在院子里看着安静的夜色发了会儿呆。他白天睡了一觉这会儿正精神,想了想干脆上榻打坐,争取早日恢复实力。

    夜浓如墨,灵光汇聚,周衍很快就进入忘我的状态,四周的灵气疯狂地涌入他的丹田之内,裸|露在外的肌肤蒙上一层玉石般莹润的光泽,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尊精雕细琢的玉石像。

    黑夜在晨光中散去,周衍在一阵敲门声中苏醒。他从床上站起身,抚平衣服上的折痕,穿戴整齐后才不慌不忙地过去开门。

    门外站在面带笑意的风来晓,他今日换了一身浅紫色的交襟窄袖,袖口用缎带扎起来方便做事,腰间只挂了门派的玉牌,收拾的干净利落。

    看见周衍出来,他弯了弯眉眼,温柔道:“我要去做早课,正好要经过水云殿,顺道送你一程。”

    水云殿便是道清狂所在的主殿,昨日风来晓指给周衍看的楼阁,离他们住的后山倒是不远,但要没开始修行的周衍走过去还是够呛。

    周衍想着自己早去晚去都没什么关系,便心领了风来晓的好意随他一起过去。

    有了风来晓帮忙,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周衍就到了水云殿的外面。昨日匆匆扫了一眼,只看见巍峨的楼阁隐匿在白云之间若隐若现。现在凑近了站在它的面前,周衍觉得自身是那么渺小。

    楼阁高不过三层却修的十分宏伟,每一层都镶嵌着琉璃瓦。

    门口立着四根雕刻众生百态的石柱,石柱底座泼了红色的染料描绘着燃烧的火焰。乍一眼看去,像是一群人在火焰中挣扎,场景十分诡异。不但如此,通往大殿的石梯下方同样是这般模样,让人有种在火中行走的错觉。

    周衍有些心悸,那个火给他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他的心跳瞬间加速,有些喘不过气来。

    风来晓见他神色不对,连忙捂住他的眼睛,温柔的声音像一道清泉注入周衍的心底:“静心凝神,那是用火佛岩磨成粉调和雪水画的红莲业火,你还未修行不能盯着它看,会被它迷惑心智。”

    红莲业火又名灭世天火,是万千修道者的心魔业障,吞噬人间的负面情绪而生长。一旦大陆乾坤失衡便会降临,将世间的一切焚烧为虚无,即便是修道者也不能幸免。

    当年鬼族征战大陆,妖族,人族,魔族三方结盟,混战百年导致天地失色时,红莲业火就降临过一次,四族最后付出惨痛的代价才将它封印回幽冥深处,换来这千年的和平。

    自在逍遥门在大殿前绘画此火是为了提醒门内弟子要时刻固守本心,不可被心魔所迷惑,不然会被业火焚身,万劫不复。

    以往招新的弟子都被各大主峰选走不会前来水云殿,久而久之大家也忘了这殿前的红莲业火狱对凡人的影响。

    风来晓有些自责,为周衍注入一道灵力让他从被红莲业火蛊惑的状态中缓和过来。周衍平复下心情,小心地避开了这些东西。

    风来晓本打算把他放在这里就走,现在却有些不放心,干脆直接陪他进殿去拜见道清狂。

    水云殿从外面看是宏伟壮观,威严肃穆,内置却风格迥异,古朴典雅。

    一楼的大殿多是召集门内弟子集合时使用,平日就是放置功法,丹药,和阵法,方便门内弟子相互探讨研究。二楼则被分为会客室和藏书阁,有专门的弟子在上面执勤。至于三楼则是禁|区,只有掌门才能进入,没有人知道里面有什么。

    此刻道清狂就在二楼的会客室,一展水墨屏风将房间隔断成两个区域阻挡外人的窥探,只能影影绰绰地看见屏风后面有两个人影,屋子的一角燃着熏香,味道清冽,让人静心凝神。

    低声的交谈从屏风后面漏出来,绕过屏风便可看清楚两个人的脸。

    上座之人便是道清狂,看起来三十出头,面白无须,一身灰色的道袍,笑容可掬,仙风道骨。

    而下坐之人潇洒飘逸,玉树临风,生了一双风|流多情的笑眼,未语便先带三分笑意。他的腰间悬挂一个紫玉酒葫芦,身侧还悬立着一柄无鞘的宝剑,光华内敛,周身萦绕着一道剑意。

    他便是闻名玄门的剑仙李青莲,此来自在逍遥门是为了昨日公子爻的事。

    “阿爻的事是我思虑不周,花贤侄的伤可要紧?”

    李青莲面带歉意,觉得有些对不住花寻踪。

    他当日实在看不下去公子爻为了此事越陷越深,权衡之下才指点他来自在逍遥门,希望能得到帮助。没想到就是花寻踪出手也无济于事,反而累其受伤。

    道清狂摆摆手道:“不打紧,只是受了一点阵法反噬。倒是公子爻我有些不放心,他当日走的时候情绪不太对,我看他执念过深修为又窜的快,不是什么好兆头。”

    道清狂和李青莲也算是老相识,公子爻小的时候他还抱过几次,不过那孩子认生,动不动就会挠人,只有跟着李青莲才会安分一些。

    看着昔日的狐狸崽子能有今日的修为道清狂心里其实挺高兴,但一想到他执念过深就免不了担忧。红莲业火降世后遗留下祸源使修者更容易入魔,轻则修为大跌,重则身死道消。所以修道者讲究随心所欲,不要过分执着。

    李青莲又何尝不知道这个理,这一百年来公子爻的一切他都看在眼底,每次出言相劝反而被他拿住软肋,三言两语挡回来。李青莲对他是既心疼又无奈,打不得骂不得,只好默默跟在身后收拾残局。

    偏偏这小子还不知道怜惜一下他这个几百岁的老人家,祸能闯多大就闯多大,人能有多胡来就有多胡来。李青莲毫不怀疑,这要是让他在增加一尾的修为,他能把天给捅个窟窿。

    李青莲自问还没有补天的本事,一想起来就只能无奈摇头。心想还是小时候的公子爻可爱。哪怕犯了错也知道卖萌混过去,不像现在只会给他添堵还不知道卖萌抚慰一下他的心情。

    道清狂十分同情故友的遭遇,但他表示爱莫能助。自在逍遥门毕竟不通鬼道之术,能帮的很是有限。

    李青莲也是头疼,就是平日爱喝的酒到了嘴里也变得无味。他玩笑似地和道清狂抱怨道:“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该一时心软让他和那个臭小子走。几十年贪欢,换来百年的沉痛。”

    道清狂笑了笑,道:“但不可否认这几十年他颇有奇遇,只是代价大了些。”

    李青莲叹了口气:“祸兮福兮祸福相依,我现在都巴不得替他把那个人找出来,好好教训一顿。”

    “尊者要真替少主把人找出来,只怕就舍不得教训了。”

    李青莲话音刚落,一道轻快的声音便从屏风后面传来,话语里带了两分笑意。李青莲和道清狂抬头看过去,只见风来晓带着一位模样俊俏的青年从屏风后面绕过来。

    二人进屋先给两位长者见礼,风来晓歉意地看向李青莲道:“我不知道尊者在师尊这里,擅自带着小师弟进来见师尊,还请尊者莫要见怪。”

    李青莲不以为然道:“无妨,难得见你师尊收徒,我今日来得巧。”

    李青莲说着便把目光转向周衍打量一二,忽然眸光一亮,脸上的笑意有些意味深长。他回头看向道清狂,拿起酒葫芦喝了一口酒,露出两分看好戏的闲情。

    道清狂眉头微皱,看向周衍的目光多出一抹无奈之色,他没想到自己心血来潮想多收一个弟子,竟然又收了一个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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