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要从瞿泽川进队第一天说起。
那天早上他记挂着要见宋潇，心里紧张，一直没怎么说话，再加上那副非常装逼的造型以及后来在练习赛里顺利吃到了鸡为他拉到了很多仇恨值，一窝年轻气盛的男孩子看他不顺眼，时不时就刺他两句。
瞿大少爷只在看见宋潇的时候才会紧张，面对嘲讽，自然是要嘲回去的。
正好训练服开着，他就坐了下来，微微一笑说：“来，训练服单排，不组队，打到教练喊停，谁能杀我一次，我包他一个月早餐。”
来就来，谁怕谁？
这种往所有人脸上扇巴掌的批话很快遭到了大部分人的激烈反抗，他们一个个在电脑前坐下，摩拳擦掌地要杀瞿泽川一回。唯独先前跳得最高的胖子很沉默——在开训练服之前，他有幸看见了几秒钟瞿泽川的ID。
最近半年正是“在座各种都是辣鸡”这个ID称霸亚服的时候，胖子再跳也明白自己跟对方是有差距的。
不过绝地求生这游戏看脸，走运起来哪怕是神也杀得掉，到时候能白赚一个月早餐，试试也不亏。他没有避战，很快点进了训练服。
总共25名青训生全都参与了这项非官方的活动，然后他们打了整整一下午。
因为吴教练在得知情况后并没有阻拦他们，只要求打开录像，说他事后要看。
五小时，九局比赛，瞿泽川吃鸡九次。
虽说这游戏在杀死对手前看不到ID，无法形成24打1的局面，但把把吃鸡足以说明实力上的碾压。第九次吃鸡后，瞿泽川站起来轻轻笑了一下，非常诚恳地问大家：“还打吗？”
表情及肢体语言十分之欠揍。
但这已经是他第九次问这个问题了，没人能在这九局比赛里杀了他，于是这回再问，竟然没人吱声。
瞿泽川等了几秒钟，也觉得差不多了，就换了个和平的姿态，说请大家吃晚饭。
这里面说不准有几个未来队友，关系弄僵不好，面子争回来就可以了。
晚饭内容当然是食堂，不过这帮网瘾少年并不挑剔，年轻人之间没有隔夜仇，瞿泽川把他们打服了，还请了客，算是递了个和解的信号，也就顺理成章地从“装逼犯”一跃成为了青训室里的“川哥”。
然而一天后，“川哥”重新变成了“装逼犯”。
原因无他，实在是瞿泽川这个人的批话太多了。
他比较著名的言论有：
“不是说我不会死，只不过你们杀不掉我。”
“对枪这种事情并不存在玄学，打不中说明你该练枪了。”
“当你在我十米范围内而我手上有把维克托的时候你就已经死了明白吗？”
如果仅仅是这些，他们也就忍了，毕竟游戏里打不过，没什么好说的。
但最恶心的是另一些臭不要脸的怪话——青训生里有不少宋潇的粉丝，一到休息时间就喜欢聊宋潇聊ARC光辉的队史，结果瞿泽川常常在这种时候跑出来接腔，发言极其让直男不适。
比如——“粉丝和粉丝也是不同的，妈妈粉和女友粉绝不是一种生物。你们是狙神技术粉？我就不一样了，我只想睡他。”
好几个自诩为“狙神粉丝”的人当时就忍不住了，一个吼“变态啊你”，另一个就说“有种你去狙神面前说啊”，你一言我一语地喷他。瞿泽川特别镇定自若地“舌战群儒”：“这种话你们敢让狙神听见？反正我不敢，这实在太污浊了。你们不要教唆未成年人做一些奇怪的事行吗？”
众人：呕吐.jpg
众人：说得出这种话还好意思说自己未成年！
瞿泽川一掏身份证——十八岁差一个多月，真是未成年。
众人跪了。
为了不听他的痴汉言论，以至于休息时间大家一个个都开始说起了技术话题，从压枪聊到地形，总之不提他们神一样的队长。
对此一无所知的吴教练还夸过他们上进。
总之，瞿泽川在青训队里“批话王”的形象是洗不干净了。
但胖子、小七、小豆这三人组跟瞿泽川走得近些，亲眼见过他前一秒还在吹嘘自己有多大把握睡到偶像，下一秒宋潇出现就磕磕绊绊地说不出话的样子，认定此人是个怂包，从此瞿泽川一开始吹他跟宋潇是什么天定姻缘就开始狂笑。
来之前，瞿泽川刚刚拿着队服说过“从现在开始就可以和队长穿情侣装了”，结果见到本人就开始发懵。
不好笑吗？
他们三个都快笑死了！
瞿泽川劝了几句，好不容易把宋潇从会议室劝走，转头就开始阴恻恻地笑：“行啊你们三个，都学会告状了。”
“我们什么都没有说啊。”小豆特别委屈。
确实没说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但性质同样很恶劣。瞿泽川正打算收拾他们，忽然感觉到口袋里手机震了一下。
“你们谁先来呀？”化妆师问。
这帮男生从小到大没化过妆，总觉得那是女孩子才做的事情，一时间都很扭捏。见其他队友都在推脱，那三人组怕瞿泽川发飙，干脆趁他看手机的工夫把人往前一推：“老师，先给他画吧！麻烦您了！”
瞿泽川茫然抬头：“……？”
化妆师是个瘦瘦小小的姑娘，看这帮年轻的选手十分有趣。她把瞿泽川按到了临时的化妆台前，拿出化妆水化妆棉给他擦脸。
“你们队的选手怎么皮肤都这么好啊，刚刚那个也很好。”
瞿泽川手一顿，眼神慢慢朝化妆师那儿瞥：“刚刚那个？”
“对啊，”化妆师冲他笑，“男生一般脸油，毛孔也大，刚刚那个几乎看不出毛孔的，比我的皮肤好多了。而且脸真白啊，我给他换了最白的色号，擦上去还是跟没擦一样。”
“……队长皮肤是好。”
“原来那是你们队长啊？”
“嗯。”
瞿泽川咽了口唾沫，遏止住自己浮想联翩的思绪，试图将注意力集中在手机上。
那个老同学发来消息，将排查结果告诉了他，包括但不限于上次那个“深扒豪门恩怨”的楼，还有近期其他一些黑宋潇的帖子。工作量有点大，他多拖了几天，好在详尽。
排除掉一些真·路人黑粉的发言，有很大一批回帖的源头指向某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型公关公司。
这位老同学找到了这家公关公司在网上发布工作信息的群，确认群里有很大一批用户的IP和回帖人的真实IP一致。
-哥们儿，技术层面只能查到这里了，公司层面你求助你爸比较快。
-嗯，知道，谢了，回头请你吃饭。
-算了吧，咱俩还说这种客气话干嘛，不如你跟我说说，你什么时候跟宋潇那小子那么好了？小时候不还说他胆子太小像个姑娘看不上眼吗？
……有吗？
瞿泽川看到这条信息愣了愣，他小时候还讲过这种鬼话？
瞿泽川迅速反省：都是我年少无知。
-？那你现在知道啥了？
-知道他哪儿哪儿都可爱了。
-？？？为什么我觉得你这个发言gay里gay气的……
-你说的没错。
-？？？
-我确实看上他了。
对面大概有五分钟没回复，不知道是不是去重筑世界观了。
好半晌才重新发来一条：你认真的？
-嗯。
-你爸妈知道吗？
-还没说。
-好吧，加油。既然这样，以后有黑宋潇的帖子我会帮你盯着点的。
-谢了。
“好了。”化妆师对着镜子看了看，满意地拍了拍他，“回去等拍摄吧，下一个来。”
瞿泽川直接站了起来，手插兜向外走。
“卧槽，我的川，你看见自己啥样了吗？”胖子对着他的脸瞪眼，“你他妈也太帅了吧！”
“没看，不用看。”瞿泽川头也不回，“我知道我帅。”
上辈子又不是没拍过宣传片，自己妆后的脸有什么好看的。
有这时间还不如看看宋潇呢。
瞿泽川没回训练室，先找了个隐蔽的角落给秘书打电话。
这辈子，他并不打算等退役以后再去开店，到时候黄花菜都凉透了，但训练的日程紧，自己一个人分/身乏术，于是思来想去，又找他爸借了几个人用。
“对，嗯，帮我查一下……不要打草惊蛇，我有个怀疑的对象，谭家知道吧？他们家那个小儿子也在打比赛，前阵子输给ARC输得有点惨……我为什么这么上心？呵，”瞿泽川低头笑了一下，挑眉，“我爸让你问的？那他应该关心我一下了，我人就在ARC……这周末？我没有假，你让他到我基地附近定个地方，我出来两小时倒是可以……嗯，地址我发过去，拜拜。”
他正站在一个走廊的拐角处，隔着窗玻璃，外面的天光打在他脸上，给他的五官勾勒出一个深邃的轮廓。
少年人已经依稀有了他十年后的模样。
瞿泽川长长地吐了口气——
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蠢。
上辈子也有那么一次比赛，ARC追着HX屠了五场，但那时候或许是运气问题，比分没有这次那么夸张，新闻挂了两天就没了热度。
瞿泽川当时在其他队训练，完全没把这事往谭英身上想。不如说，在他亲眼看见谭英对宋潇冷嘲热讽以前，他一直以为宋峥和宋潇的关系没那么水深火热，自然想当然地以为宋潇只是归队后急着要积分才追着自己能杀的人拼命拿分。
毕竟在他看来，HX的积分确实很容易拿。
太蠢了啊他。
就因为见到宋潇会紧张这个理由，上辈子究竟让宋潇一个人承受了些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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