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东方不败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于是便借着低头掸衣袖的动作,重新收拾好面上的神情。
然后,他拿着那册话本站起身来,对任盈盈说道:“五仙教的教主已经向我辞行,准备过两日就回苗疆去。你这两天记得多带蓝姑娘在总坛逛逛,只是别离开黑木崖,以免遇到什么危险。”
“东方叔叔,您什么时候见盈盈乱跑过了?”任盈盈仍旧像往常那样,语气颇为亲昵地同东方不败撒着娇。
就好像她完全不知道任我行已经从地牢逃出,并且随时都有可能重整旗鼓,杀回黑木崖与东方不败一争高下。
“如今是没有了,但我可还记得你小时候总往后山跑,还要我抱着你摘树上野果的事。”东方不败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听闻曲洋日前已经找到了失传已久的广陵散曲谱,只要你不淘气,我就让他快马加鞭将曲谱送来给你。”
任盈盈的思绪有片刻飘忽,因为东方不败的话成功让她回忆起了自己八岁以前的日子。
那时候,任我行还是教主,每天除了修炼吸星大法,就是忙着扩张日月神教的势力,以图一统武林。至于唯一的女儿,他则很少去关心。
而向问天身为任我行的左膀右臂,虽然有心照顾年幼失恃的任盈盈,但也经常找不到空闲。加上他年纪太大,不知道小女孩喜欢什么东西,于是只能向侍从过问两句任盈盈的生活起居。
但东方不败却不一样,他虽然被提拔为光明左使,可由于任我行有心戒备,所以他平日里完全不像向问天那么忙碌,从而也就能带着任盈盈四处玩耍。
东方不败是真心疼爱任盈盈的。他自己没有子女,而任盈盈不仅生得冰雪可爱,并且又是对他有知遇之恩的任我行的女儿。是以无论任盈盈有什么要求,他都会尽力满足。
可以说,在任盈盈那些年最亲近的人里面,东方不败虽说比不过任我行,可却是能与向问天处在同样的地位上的。有时候,他甚至更甚一筹。
可惜,这样无忧无虑的时光到底是回不去了。权力,当真能有那么大的魔力吗?
任盈盈轻轻地叹了口气,她直觉东方不败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这才借着找人的由头来了她的院子,并且不动声色地将她敲打了一番。
“那太好了!”任盈盈勉强笑道,“我一定会乖乖等曲长老将广陵散曲谱带回来的。”
东方不败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朝方鹤梦招招手,示意方鹤梦随他一道离开。
﹉
“教主!”只是东方不败还没走出多远,便看到昨天被他打发回去当杂役的杨莲亭,急吼吼地从后头追了上来。
当然,对方身后还不紧不慢地跟着一名样貌普通的男人,似乎也姓杨,是杨莲亭的兄长。
“何事?”东方不败很清楚,杨莲亭定是要借机重新讨得他的欢心。
只是他现在还想就故事里那个兔儿神的问题,好好问一问方鹤梦,所以便没有停下脚步,而是任杨莲亭一边追,一边同他禀报。
“小的……”其实杨莲亭今天遇上东方不败只是凑巧,心里也还没计划好要如何讨好对方。
此时他们正往东方不败书房的方向走去,并且即将经过一片桃林。杨莲亭看着落英缤纷的美景,又想到东方不败对龙阳断袖之事那股奇怪的态度,心头不禁一动。
然而,就在他准备折一枝桃花送给东方不败的时候,方鹤梦却忽然抢先一步,越过他冲了出去,手里还握着一把从令狐冲腰间抽出的剑。
当然,不是刻着“华山令狐冲”五个字的那把佩剑。
只见她手起剑落,唰唰唰就削下了三枝不论是粗细还是长短都不一样的桃花,然后全部抱在了怀里,转身跑回到东方不败身边。
“教主,您瞧这桃花开得多好。”方鹤梦说道。
杨莲亭暗暗哼了一声,心想方鹤梦肯定是跟他抱有同样的想法,打算借桃花之美,来称赞东方不败的容貌。
至于方鹤梦为什么能有这种念头?
杨莲亭转过身,哀怨地瞪了一眼不明所以的令狐冲。
毫无疑问,绝对是他大哥见色忘弟,昨天才听了他的猜测,结果转头就以此向美人献殷勤去了。
那厢,方鹤梦继续吹着彩虹屁:“黑木崖上的桃花之所以开得这么美、这么艳,难道只是因为此处的水土比其他地方要好吗?不,所谓人杰地灵,便是指先要有钟灵毓秀的人物,继而才能成功引得天地间的精灵到此造访。”
说着,她从怀里挑了一枝最为艳丽的桃花,递给东方不败:“教主您瞧,可不正是因为有您这样俊秀的人物坐镇,这才最终引来了花神,叫这些桃花能有机会争奇斗艳吗?”
等东方不败把花接过去了,方鹤梦又摇头晃脑地念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嘿,瞧我,书读得不精,让教主见笑了。不过桃花的寓意极好,教主可以把它放在屋内作为装点,也好叫它带来好运。”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方鹤梦自然不是把后半句忘了,她只是怕自己说得太明白了,会惹东方不败疑心。而她之所以念这首诗,也正是因为知道东方不败那不为人知的梦想——
嫁得英武魁伟的如意郎君,成为一名宜室宜家的贤惠妇人。
果然,听了方鹤梦的话之后,东方不败对于手中那枝桃花的态度立刻变得珍重起来。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就好像是捧着一个无价珍宝。
“来来来,见者有份。”方鹤梦招呼着令狐冲和杨莲亭,“虽然给你们的显然比不上教主那份好看,但聊胜于无嘛!”
她一边说,一边取出那条最为粗/长的桃花枝,塞到令狐冲怀里。
未免被东方不败听到他俩的悄悄话,方鹤梦还特意只做着口型,对令狐冲比划道:“放心,你的最粗最长,他的最细最短~”
他,自然是指东方不败。
最后,方鹤梦转向杨莲亭,还没来及说什么,便发现对方脸上已经满满地写了两个大字——输了。
唉,怎么能不输呢?
方鹤梦素来认为,在忽悠人这一方面,除了厚颜无耻的政/客,传/销/组/织的骨干,以及销售岗的金牌业务员,便没人能及得上她了。
于是她拍了拍杨莲亭的肩膀,“安慰”道:“没事,这很正常,毕竟nsdd。”
杨莲亭:“???”
见状,方鹤梦又善解人意地将缩写转化成标准普通话:“你是弟弟。”
杨莲亭愣住了,直到其他三个人走得老远,几乎要离开他的视线的时候,他才回过神,一头雾水地追了上去。
他在家中行二,上面有一个哥哥,那他自然就是弟弟了。可这事跟他输给方鹤梦有什么关系吗,还需要特意说出来?
﹉
“方姑娘,”东方不败抚摸着柔软的花瓣,语气很是客气,“本教主还是想继续问一问,话本里头那位兔儿神的来历。”
方鹤梦闻言,思索片刻后,便打好了腹稿,顺便将兔儿神的故事背景稍微修改了一下。
这兔儿神的来历其实有二,无趣的版本不用多说,只是简单地把兔儿神当成月宫里的玉兔化身。
而在故事性强一点的版本里,兔儿神则是清朝的一位名叫胡天保的痴汉。因为爱慕且暗中偷窥相貌英俊的巡按御史,结果被活活打死。
幸而这胡天保死后,阴司的阎王和鬼差虽然觉得他可笑,但对他也有几分同情,于是向天庭请奏,封他为兔儿神,专司人间男男相悦之事。
“……正因为被世人所不容,所以这位名为‘胡天保’的痴情男子虽然死后被封为兔儿神,可也很难拥有一座自己的庙宇。而信徒们也从来都是私下供奉他,不敢叫旁人知晓。”
事实上,清朝时候在福建一带,还是有很多人供奉兔儿神的。可现在是明朝,根本找不到兔儿神的庙宇,方鹤梦只能这样忽悠东方不败。
听到兔儿神竟然沦落到没有一座庙宇能够容身,东方不败先是摇头叹息,接着又忍不住斥道:“世人多愚昧,自己心甘情愿被礼教束缚也就罢了,居然还要拿这些条条框框去迫害他人,简直可笑!”
“教主圣明!”杨莲亭立刻凑上前来,见缝插针地拍起了马屁。
他生怕这一次的表现机会也被方鹤梦给抢了去,于是在称赞完东方不败后,又连忙提议,在黑木崖周围,为这位可怜的神明修建庙宇、供奉香火。
“哦?”东方不败意味不明地发出一个语气词,也不知道这是同意了,还是没同意。
杨莲亭偷觑着东方不败的脸色,小心翼翼道:“既然这兔儿神和月老一样,都是掌管姻缘的神明。那为什么后者可以得千万痴男怨女的香火供奉,而前者却又连一座庙宇都不能拥有呢?”
见东方不败没有打断,而是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于是杨莲亭顿了顿,又补充道:“名门正派成天就知道讲劳什子‘三纲五常、礼义廉耻’,可咱们日月神教不一样,什么离经叛道的事都敢做。所以小的认为,教主干脆就直接下令,命各地分坛盖他个九座十座的兔儿神庙,让那些蠢货好好瞧瞧!”
这“哐哐哐”一番话砸下来,且不提东方不败的听后感如何,反正方鹤梦发现,令狐冲这个出身于名门正派的“蠢货”直男已经彻底听懵了。
“很好。”东方不败点点头,“那我明日就封你为总坛特使,地位相当于各分坛的坛主……”
只是不等杨莲亭喜上眉梢,东方不败就把后半句话也抛了出来:“然后你便出发前往各行省,督促分坛教众为兔儿神修建庙宇。等那九座十座庙宇都盖完了,你再回来向本教主禀报。”
杨莲亭:“……”
方鹤梦:“噗!”
令狐冲:“我是谁,我在哪儿,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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