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蒂妮低头把打火机摸了出来，头也不抬地说：“你回晚宴上去吧。”
“你呢？”布鲁斯奇怪地问。
温蒂妮指间夹着一支Black Devil对他晃了晃，“我抽支烟。”
Black Devil是的烟身细长，通体为黑色，只有用以区分烟嘴和烟条之间有一圈金色，显得神秘又优雅，蛮衬她的气质。
布鲁斯忍不住皱眉，劝了一句：“少抽点。”
“好。”温蒂妮可有可无地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对了。”她把外套脱下来，递给布鲁斯，“还给你。”
布鲁斯看了一眼她裸露在外的肩膀和后背，“披着吧。”她不是冷吗。
“不用了，我刚才觉得冷只是因为没适应室内和室外的温差而已，现在不冷了。”温蒂妮顿了一下，道：“谢谢。”
布鲁斯接过女孩手中还带着她体温的外套，搭在臂弯处，声音很低，“跟我这么客气？”
温蒂妮瞥他一眼，嫌弃地挥了挥手，“快走吧你。谁跟你客气了？我只是习惯了而已。”啧，这个人，跟他道谢他还不乐意。
真难伺候。
布鲁斯笑了，回到大厅里，对着满桌子的美食跟人干聊，除了杯中的香（jiang）槟（zhi），什么都没进嘴。
大概过了近二十分钟的样子，温蒂妮也回到了大厅，按照安排好的位置坐到了离布鲁斯很近的地方，布鲁斯嗅到她身上除了她惯有的高级香料的香味之外，还有一股甜巧克力的味道，没闻到烟味。
也不奇怪。
Black Devil是女烟，味道是甜的，烟味很淡，甚至可以说是没有。
温蒂妮刚拿起刀叉，就有人上来套近乎，她只好放下了刀叉，挂起商业笑容应付来人，面对来人不动声色的套话，依旧笑吟吟的，然后滴水不漏地挡了回去。
但是挡了一个，还有一个。
“您好，埃利奥特小姐，我叫林肯·马奇，我可以期待您还记得我吗？”穿着白色西装的马奇笑容礼貌地和温蒂妮打招呼。
他的这套辞令是把自己放在了一个比较弱势的位置，这让温蒂妮的脑袋快速转动了起来。
林肯·马奇，现在在哥谭市内呼声比较高的一位市长竞选人，如果照现在的趋势发展下去，他极有可能当选市长。
所以他来参加布鲁斯的晚宴，其目的其实是为了拉选票？
“当然记得。”温蒂妮笑得好看又礼貌，叫人挑不出错来，“大名鼎鼎的市长竞选人。恭喜你，你现在是所有竞选人中呼声最高的那位。”
“感谢您的赞美。”马奇露出温和的笑容，“我很高兴得到他们的支持。”
每次温蒂妮听到别人为自己后来要说的恳求做前戏的时候都想要开门见山地让他们直奔主题。
“不客气。”温蒂妮彬彬有礼地应付着，“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马奇压低了声音：“我听说您曾就读于哈佛法学院？这是真的吗？”
温蒂妮眯了一下眼睛。
她的个人履历可不是什么公开资料，不是随便找找就能找到的，他查她？
“是的。”心思转了几转，温蒂妮面上却不显，颔首道。
马奇惊喜地说：“那真是太巧了，我也是法学院毕业的，不过不是在哈佛大学。”
“是吗？确实挺巧的。”
这个世界上念法学院的人多了去了，温蒂妮不觉得这有什么巧的。
温蒂妮又想重问一遍他的目的是什么了。
大概是觉得铺垫够了，马奇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哥谭法院这个月五号将要审理一起复杂的刑事案件，您有兴趣去听听吗？”
复杂的刑事案件啊……
温蒂妮若有所思地点头，“当然有。”
作为一名刑事律师——虽然从没正儿八经地营过业——经常接触案例更有助于拓展思维。
她几乎不会轻易拒绝让自己变得更好的东西。
“那太好了，五号那天我会在哥谭法院等您的！”马奇朝她举杯。
温蒂妮：“……”
她只是说对去旁听那起刑事案件感兴趣，没有答应要跟他一起旁听啊？
算了，不就是跟法律共同体一起旁听一起刑事案件吗。
温蒂妮也不太在意，手执高脚杯和他的杯子碰在一起，浅抿了一口杯中的香槟。
好难喝……
晚宴之后，温蒂妮和布鲁斯躲在小角落的沙发里吃小甜饼，布鲁斯听心上人一边吃小甜饼，一边小声抱怨自己在晚宴上都没吃饱。
“本来中午就没吃多少，晚宴上还一直有人搭话，影响我享受美食。”
布鲁斯知道，小姑娘其实是一个除了在工作场合之外，都懒得讲话的人——这是布鲁斯仔细观察后得出的结果，大多数时候，她更喜欢坐在人群里静静地倾听别人讲话，然后默默地收集别人话里的信息——这样惰于交谈的人，在他面前却会变得健谈。
在他面前，她会跟他讲一些她不会对别人讲的个人观点，那常常是一大段话，但她却一点也不觉得费事。
在他面前，她会有理有据地反驳他的观点，而这件事，她在对别人的时候是不会做的。她对于别人是抱着知其白，守其黑的心态，哪怕有的时候她明知道对方的观点是不正确的，她也只会心不在焉地听着，既不点头附和，也懒得开口反驳。
在她面前，她会说起生活中一些不足挂齿的小事，不是为了寻求帮助或者别的什么，就是单纯地想跟他分享。
布鲁斯对于这个发现非常开心。
这至少说明在青梅心里，他是特殊的。
或许她还有一点喜欢他，或许只有一点，但是没关系，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不是吗？
布鲁斯眼含笑意地听心上人用平静的语气陈述着事实，在她停顿不语的时候安慰她一句：“没关系，等宾客都走了就可以随意吃了。”
他的声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温柔，温蒂妮察觉到了，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毕竟她的布鲁斯哥哥对她一向很好～
“可是已经错过最佳享用美食的时间了。”她嘟囔着说，语气里却没有抱怨的意思，反而平静得不像话。
布鲁斯好笑地看她一眼：“那就吃小甜饼。”
小甜饼是阿福刚烤好的。
温蒂妮慢慢地吃着小甜饼，低着头踢脚下的地毯——她发呆的时候就喜欢这么做。
“林肯·马奇找你了吗？”温蒂妮忽然问道。
“找了，怎么了？”布鲁斯偏头看着姑娘。
温蒂妮也偏过头，视线和他的对上，“是为了选票的事情？”她用陈述句的语气说着疑问句的句式。
“嗯，他希望我把选票投给他。”
“你呢？怎么答复的？”温蒂妮移开目光给自己倒了一杯果酒，几乎没什么酒精的那种。
“我说我会慎重考虑这件事。”
“噢。”停顿了好一会儿，温蒂妮才不解地开口：“为什么他拉你的选票就那么开门见山？拉我的选票却东拉西扯的？说什么挺巧的，都是法学生，还邀请我一起去法院听庭审？”
她百思不得其解。
“他约你？”布鲁斯有些微妙的不爽，“你答应了？”
“嗯，我答应了。那是一件比较复杂的刑事案件，他不邀请我我也会去的。”温蒂妮觉得布鲁斯的关注点有些奇怪，不大在意地说。
布鲁斯更加不爽了。
从一个男人的角度来说，他看到的事情可没有那么简单。
马奇先说自己和蒂妮都是法学生，是在暗示蒂妮，他跟她之间会有共同话题，这时候，他再趁机提出和蒂妮一起去看庭审，以蒂妮的喜好，她是不会拒绝的，因为她对法学上的东西都颇感兴趣，特别是真实案例。
总之，那就是一个心机BOY！
布鲁斯的整个推测都没什么毛病，但他的推测都是建立在“马奇了解温蒂妮”之上，可说实话，像温蒂妮那样不管是从神态还是动作都几乎看不出真实情绪的人，想要了解她，没有一个长久的过程怕是很难的吧？
沉默了几秒，他低声问身旁的姑娘：“你为什么会学法？”
这话题跳跃得好快……
温蒂妮眨了眨眼，“为了正义？”
布鲁斯：“……”
“你是认真的吗？”他面无表情地问。
“是认真的呀。我喜欢法律，法律是一个国家的智慧、思想和道德的浓缩。”温蒂妮偏着脑袋，“在我心中，它是比上帝还要神圣的存在。”
她眨着眼睛，眼中的光芒全是为了她心目中的神圣。
布鲁斯想了很久，眼中漫起柔软的笑意：“哪怕天崩地裂？”
这是刻在哥谭黑门岛区的正义女神雕像背后的一句话：为了正义，哪怕天崩地裂。［1］
那是温蒂妮小时候最喜欢去的地方之一。
温蒂妮没想到他居然还记得，惊讶地睁大眼睛，笑容在嘴角扩大：“对，哪怕天崩地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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