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蔷干脆眼睛一闭,头一歪。
任你什么情绪,以不变应万变才是上策。
躲在布后面的时间度日如年,尤其是当这种时候,钟蔷恨不得将时钟拨快几圈。
女巫一直磨蹭在后院里,不断重复那一句歌词。
她不走,两人就必须一直维持现在这样的姿势。
装死也不是办法,自己总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睡着。逃避虽可耻,但有用,就是过程有些难挨。
闭着眼睛的她,看不见黑暗中另一双眼睛里的笑意,眼睛的主人轻描淡写地擦去自己嘴边的血迹,笑意满溢。
终于,女巫不再唱她的童谣。
钟蔷一口长气还没有舒出,就听到女巫沙哑难听的声音在一布之隔外说:“哈哈,今天我的院子真热闹。”
钟蔷的后背顿时冒出冷汗。
女巫发现了?
但是,女巫的脚步声却向远处移动,离他们越来越远。
再也听不到脚步声后,钟蔷没去想女巫究竟发现了什么,一把拉开了布,和逃难似的逃出小角落,呼吸粗重。
“那个,你自己能站起来吧?”钟蔷在两米外斜瞟他。
孔翌扶着墙,站起来,轻声应了。
钟蔷这才发现,天已经蒙蒙亮了,夜色半褪,难遮脸上的异状。
她别过头:“快点出去吧,女巫往左边走了,我们往右边看看有没有门。”
孔翌点点头,一言不发地跟在她身后,乖巧异常。
一路上,钟蔷都没有回头,生怕脸上的尴尬露馅。
好在,他们很顺利地找到了后门,溜了出去。
出了女巫的家,钟蔷立马就想和他分道扬镳。但是,孔翌的动作快了一步。
他突然出手,一手搂住她的腰,另一手捂住她的嘴,闪身躲到女巫后门之内。
钟蔷瞪大眼睛,还没发出疑问,就明白过来。
有脚步在向这边走!
两人从门缝里向外看去,发现一群手忙脚乱的村民从后门跑过。
她回味过来,刚才女巫离开,是因为发现了村民。他们之前在后院里的时候也听到村民的声音。可,村民这时候过来干什么?
钟蔷侧过头,眼神凌厉,给了他一个眼神。
我明白局势了,你能把手放开吗?
孔翌带着歉意地把捂她嘴的手放下。
钟蔷没有发作,吐了一声粗气,挑了挑眉。
两人等村民走得差不多了,看准时机从后门出手,截住了最后一人,捂住他的嘴,挟着他的四肢,硬生生拖到后门外的草丛里放倒。
前面的人都忙着逃难,没人发现少了个垫后的。
那个村民满脸惊恐,直勾勾地盯着他们两个。
钟蔷压低声音:“你要是想大声喧哗把女巫引过来,我这就放手。”
那人立马不做声了。
这时,孔翌很贴心地从西装的内袋里掏出一把匕.首,递给钟蔷。钟蔷很自然地接了。
她拿冰凉的刀面拍了拍村民的脸:“说吧,你们过来干什么?”
那人带着哭音:“两位,两位好汉,我们也就听他们的话而已……”
“说重点!”
村民说:“村民们间一直有一个传言,说每个满月,女巫的家会出现针对她弱点的圣物。之前我们没人敢来,但是撒切大佬听到这个消息后,组织了村民,说一定要拿到圣物。这不,今天来了。那个大块头潜进去,我们在外面接应,如果他被女巫发现了,我们就在屋子的四面八方弄出声响,把女巫引开。”
“他没找到?”
村民哭丧着脸:“对,他进去很久了,一直没有放信号,也不见人影。但是,女巫却发现了我们在外面。”
“所以你们撤退,把里面的人弃了?”
村民咽了口唾沫:“这是撒切指挥的。这天都要亮了,不能再等了。”
钟蔷回头与孔翌对视。
她昨天从孩子口中得到的信息是今晚的风,而白人阵营得到的信息是满月时女巫家中会有道具。这两者应该指向同一样东西,就是她得到的那片叶子。
他们什么也没说,把村民放了,从另一边绕路回村庄。
在村庄最宽的路口,他们看到人群聚集。拨开人群,他们看到了让人惊异的一幕。
大块头克拉姆森平躺在地上,双手合在胸前,面带微笑,他的眼眶鲜血淋淋,浑身再无伤痕。
第二个死者出现了。
不用说,钟蔷就知道克拉姆森就是那个潜入女巫家中再无音讯的人。
围在他身边的村民有些应该是参与这次行动的村民NPC,他们都是刚刚从女巫家的方向回到村中的。而这个被他们甩下的人,在他们之前就已经回来了。
没人说话。
孔翌在钟蔷身后,突然轻声说:“你之后打算怎么办?一个人吗?”
余文修和郭芹在面对黑瞳少年的时候,把她关在门外。他们的情义已经尽了。
钟蔷面色平静:“不然呢?第一次游戏,错信别人也是个教训。”
孔翌说:“也是。”
钟蔷抬起眼皮,回头看他。
孔翌笑了,下巴点了点地上的克拉姆森:“你看他,就这么被撒切卖了。都是错信的原因。”
钟蔷没说话。她本来以为,这个动不动往自己身边凑的人,是想和她组队,但现在看来,他葫芦里卖的不是这种药。
今日疑惑太多,数不过来了。
孔翌和她点头示意,全当道别了:“你本该一个人的。”
真是个怪人。
.
钟蔷回到自己家的时候很惊讶。郭芹还在。
她一脸紧张,看到钟蔷就直扑过来,眼泪汪汪:“钟英,你没事太好了!”
钟蔷“哦”了一声。
郭芹眼泪汪汪:“昨天晚上,我还没反应过来,余文修就把门关了,说什么都不让我开门。我真的很担心你!”
“余文修人呢?”
郭芹摇摇头:“天亮他就走了,不知道去哪里。他这种人就是不能组队的,单枪匹马惯了,不会考虑别人。”
钟蔷没有回话。
郭芹很热络地拉着她东看西看,钟蔷也没多说什么。
郭芹说,想要拉着钟蔷出门去搜集一圈证据。
就在快要出门的时候,钟蔷突然问了一句:“对了,鞋子呢?”
她指的是那天晚上孔翌在他们房子里放的红鞋子。她一次没穿,这双鞋子应该在门旁摆着才对,但现在不见踪影了。
郭芹愣住,过了一会儿才回答:“鞋,鞋子?哦哦哦,被余文修拿走了。”
“这是双女鞋,他拿做什么?”
郭芹笑着说:“他问我这是什么,我说漏嘴,说是孔大神放在这里的,他就拿走了。我想这双鞋子你不是也不要吗?就让他拿走了。他可能认为孔大神给的东西会是什么道具吧。”
钟蔷点点头,没有多问。
她们到了空地旁,又看到孩子们在玩角色扮演的游戏。
只不过,这一次的游戏转换了过来。
骑着扫帚的“女巫”追着“骑士”,他们一手扶扫帚,另一手挥着藤条,打得骑士哇哇叫。
“这次的游戏,反过来了。有什么用意吗?”郭芹问。
钟蔷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突然说:“那边有人!应该是撒切。”
郭芹惊恐地回头张望。
钟蔷面不改色:“我们分开走。白我只看到了撒切,他一个人掀不起什么风浪,打的肯定是偷听的主意。我们分散他的注意,让他死心再来询问。”
郭芹连忙同意了。两人分道扬镳。
但是,钟蔷只在旁边绕了一圈,很快回到原点,自己一个人走向这些孩子。
上次回答钟蔷问题的少年再看到钟蔷,开心地叫了起来:“是黑瞳漂亮姐姐!”
钟蔷向他招招手。少年立马屁颠屁颠地丢下同伴的游戏,跑了过来。
“姐姐好。”少年对钟蔷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钟蔷揉了揉他的头发:“你好呀。”
少年仰头,把甜甜的微笑露给钟蔷,眯起的眼睛却透出一丝精光:“姐姐,你想问什么呀?是不是我们的女巫反过来追着骑士打呀?”
钟蔷拍了拍他的脸:“这我知道。第一次看到你们的时候,前一天晚上没有死人;而昨天晚上死了一个人,所以女巫的力量壮大了,今天你们这些女巫也就追着骑士打了。”
“哇,姐姐,你是怎么想到的!”少年惊讶地叫了出声,“那只能再告诉姐姐一个秘密了!”
“嗯?”
少年一脸坏笑:“如果你看到黑猫一定要绕道走哦。”
钟蔷揉了揉他的头顶:“好的。”
“不过……”他眼珠子乱转,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你说。”
少年一脸阳光灿烂地说:“绕道走是另一个黑瞳姐姐让我和你说的。我真正想和你说的是,如果看到黑猫可以问问它是否高兴哦。”
钟蔷没有意外,挑了挑眉:“她早上已经来问过你了?”
“对啊,她一早就来过了,还让我和姐姐你反着说。我答应她,一定要骗你呢。”少年的笑容纯洁无瑕,“你说,那个姐姐是不是很坏啊?”
钟蔷笑了笑:“是啊,她很坏。你呢?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而不是像她说的那样骗我。”
少年死死盯着钟蔷,迷恋地说道:“因为姐姐你漂亮啊。”说着,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钟蔷看着他的双眸,也笑了:“真是个乖孩子。那姐姐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少年歪头:“嗯?”
钟蔷右手从他的头顶放下来,滑到他的脸颊,轻柔地抚摸上面的一颗痣。
“姐姐昨晚,也看到一个十二三岁和你一样大的孩子,脸颊的这里也有一颗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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