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尔朱世隆到彭城王府中来做客。
莒犁在府中花园碰见他。尔朱世隆笑微微道:“恭喜姑娘。”
莒犁感觉他那笑不是好笑,有点幸灾乐祸,好像什么奸计得逞。莒犁疑问道:“恭喜什么?”
尔朱世隆一副风流架势,振了振衣袖:“彭城王府要跟冀州高氏联姻。这么大的事,姑娘难道不知?”
莒犁道:“我没听说过,你从哪得来的消息。子讷又不在洛阳,高氏跟谁联姻。”
尔朱世隆笑呵呵的,春光满面:“彭城王虽然不在洛阳,长乐王殿下却在的。这件事是高氏和长乐王殿下商议的。”
“子攸?”
莒犁道:“子攸跟李氏表妹早有婚约,怎么可能再跟高氏结婚。你不要信口开河。”
尔朱世隆见她敌意甚重,笑:“姑娘对我的误会,怕是有点深。我在姑娘面前,怎敢信口开河。长乐王殿下打算将他的姐姐嫁给冀州高氏的三公子,高敖曹。高氏许诺,要以万金,还有冀州五千兵马,作为姑娘的聘礼。”
莒犁皱眉道:“你胡说,子攸怎么可能答应这种事。”
尔朱世隆笑:“我是否胡说,姑娘向令弟便知。论出身,高氏是配不上姑娘。不过人家可是很有诚意,知道彭城王府最想要的是什么。长乐王殿下也是俗人。这世上没有钱买不到的婚姻。若是有,只怕是钱不够多。何况高氏还许诺的有兵马、坞堡。换了谁都不能不动心。”
莒犁看他笑的不怀好意:“所以尔朱将军特意来跟我说这些?”
尔朱世隆道:“自然不是。其实姑娘要嫁去冀州,世隆心里很不舍得。高氏兄弟可不是什么好人。”
莒犁道:“你跟他们,不是朋友吗?”
尔朱世隆道:“只是官场上的交际而已,谈不上什么朋友。”
她眼神讥讽,尔朱世隆却不以为意,笑道:“虽不是什么密友,但也是互相认识的,按理说我不该说这些。况且背地里道人是非也不是君子所为。尔朱世隆不爱做小人,我只是因为关心姑娘。”
他笑:“这渤海高氏,本不过是地方的豪强,算不得什么名门士族。高氏兄弟又尚武好勇,正经的贵族门第,都不肯与之通婚的。那长子高乾,原来看上了汉族名门郑氏的女儿,想攀附郑氏门第,跟郑氏结婚。郑氏看不上他,嫌弃他高氏门第低,武夫出身,硬是不把女儿嫁他。高乾为了娶郑氏,伙同他那三弟高昂,还有他四弟高季式,趁人不备,将那郑氏女劫掠至郊外□□。生米煮成熟饭,然后硬把那郑氏娶进了家门。这事都成了洛阳的笑柄了。”
莒犁听的直皱眉。
尔朱世隆笑摊手道:“怎么样?姑娘听了这件事,是不是觉得我尔朱世隆也算正人君子了?”
他笑微微道:“我虽恋慕姑娘,可从来做不出这种事情。尔朱世隆这人要脸。”
莒犁被这突然的消息弄的心烦意乱。
尔朱世隆见四下无人,凑近了调戏她,拍她的肩膀,拉她的手,涎皮赖脸笑说:“姑娘就算是嫁给尔朱世隆,也比嫁给高昂这种人强。这人连大字都不识一个。尔朱世隆好歹四书五经都读过,深知礼义。不是那等粗鲁野蛮之人。”
他笑盈盈凑上去,嗅了嗅她鬓边的香气,道:“世隆本以为,像姑娘这样的人,指不定得嫁什么样的人。我尔朱世隆就是癞□□,哪敢觊觎天鹅肉,只能心中怅恨。生怕自己的污浊之躯玷污了姑娘。”
他高高大大站在身旁,低着头,打量她脸,像只野猫一样,爱发痒的爪子好奇剥弄着她耳朵上的小坠子:“没想到这么好的一朵鲜花,竟然要插在那牛粪上。怎么,牛粪头顶上插得,癞□□头顶上插不得?我真是不服气。”
莒犁打了一下他手,转眼瞪了他一眼。
尔朱世隆笑:“莒犁,你说你是不是得不偿失?谁都知道你挑,可是挑到最后,挑了个什么?挑了个连我都不如的。可不可惜?我都替你亏得慌。你嫁了这种男人,以后能好过么?”
“你这娇娇弱弱的样子。”
他取笑道:“跟那姓高的。你经得起他几回折腾。”
莒犁心中波涛起伏,然而面上强装着镇定,不肯示弱道:“好不好过都是命。如果父亲认为我该嫁高氏,那我嫁便是了。”
尔朱世隆见她这样子,反而有些心疼了。
尔朱世隆道:“你父亲早死了。还不是你那两个弟弟说了算。尤其是长乐王殿下。”
他笑了笑,道:“其实我本以为长乐王殿下待你不错,毕竟他阿姐阿姐叫你。殿下他三个姐姐,平常提你提的最多,对你很不一样。另外两个,跟他是同父同母生的,都没见他怎么亲。没想到,他也并不珍惜你。”
莒犁被他这句话刺的,心疼的一哆嗦。
尔朱世隆道:“莒犁,我跟你提个醒。长乐王这人,你得提防着一些。虽说是自家人,但也不是全然靠得住。殿下他,毕竟是男人,而且不是普通的男人。想法追求跟女人不一样。他虽然才十八岁,却是元氏诸王中少见的有胆色,有心胸,懂克制,有城府的人。他若是想追求什么,你这做姐姐的,就要有心理准备,为了他的利益,随时做他的牺牲品。”
莒犁迷惘不已:“他能追求什么呢……我们姐弟,早就没有什么追求了。自从父亲死后,我们都是过一天算一天。”
尔朱世隆道:“话不能这么说。姑娘你过一天算一天,长乐王他不见得这么想。他是谁?他是元勰的儿子。以令尊当年的荣耀风光,长乐王殿下,他会甘于寂寞吗?你不知道,其实我们这些人一开始跟他交往,都是因为令尊的名声。殿下他很会利用这一点。你知道元子讷为什么讨厌他?令尊当年积攒的人脉和资源,都被长乐王得去了,元子讷没落着。长乐王做事,不显山不露水的,但他可不吃素。否则高氏凭白这么巴结他?元子讷才是彭城王。高氏提亲不跟元子讷说,偏偏要跟他说?”
莒犁道:“你不要挑拨我们家人的关系了,我不相信你。”
尔朱世隆笑:“姑娘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对姑娘是一片真心。”
莒犁不想跟这尔朱世隆多言,转身离去。
她也不知道去哪,想回房,又怕元子攸去找她。独自一人在院子里徘徊着。
心里空落落,脑中反复回响着尔朱世隆的话。
“他也并不珍惜你。”
“他要追求什么。你这做姐姐的要有心理准备,随时做他的牺牲品。”
这两句话,像尖刀一样,扎在她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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