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熙在诺大的城市里兜兜转转，夜风呼啸不停，这么一冻，她的脑子却渐渐清醒过来。
这时她才开始不相信楚如瑶的话。
宋容和沈月银怎么可能复合？宋容她不是直的吗？
脑子里一片混乱，她想了想，只好找人打听。
她拿出手机，拨出李潇的电话。
“潇姐，我找您有点事，请问......噢，您在办公室？好，我过来了。”
“你们前几天是不是吵架啦。”李潇眨眨眼，笑着问。
林熙诧异地看了一眼李潇：“你怎么知道？”
“她这几天整个人吃了炸.药一样。脾气暴躁，摔东西摔的那叫一个惨。”
林熙心中一动，低下头不语。
“说吧，找我什么事儿？又是找沈总吗？”
林熙顺势点点头。
“找她就算了。这几天宋小姐出差回来了，沈总和她吃饭去了。”
共进晚餐？
她们真的要复合？
要再确认一下么？
林熙心脏砰砰直跳，登时紧张的手脚冰凉。
她酝酿了片刻，这才若无其事地顺口问：
“听说，她们是要复合了么？”
“复合？”李潇茫然地看着林熙：“她们什么时候分手过？”
什么时候分手过？
这句话炸开在林熙耳边，她脑子嗡地一震，登时一片空白。
没分过手？什么意思？
李潇奇怪地看着林熙凝固的表情，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们没分手难道林熙不知道？
不应该啊，要知道沈月银身边最亲的人，除了宋容就该是林熙了吧。
“她们没分手，沈总没和你说吗？”
林熙仍是沉浸在震惊中，满脑子都是无法相信。
怎么可能？！
宋容和沈月银，怎么可能没分手？沈月银这些年换的女朋友两只手都数不清，这些事情，难道宋容会不知道？难道她知道，还默许？
而且宋容之前是直女，她怎么能……
李潇看着林熙难以置信的表情，这才明白过来。
“宋小姐之前一直都是异性恋，这个你知道吧。”
林熙迟钝地点头。
“有些东西，她一直没办法给沈总，所以允许她出去讨食，她们两个之间呢，更多是精神恋爱。”
林熙脸色一白，好像被迎面猛地砸了一拳似的，脑子里一脸茫然。
是了，这就讲的通了。
为什么这些年沈月银身边的人换了又换？为什么她就是不能专情？为什么，她从来不把自己放在心上？
因为她早就有对象了。
她和宋容才是一对，她林熙呢，不过就是沈月银外出”觅食”的、用来裹腹的猎物。
把最干净的身体献给她，把全部的心脏献给她，到了最后，林熙什么都没了。
而沈月银不过是勉强“充饥”。
她算什么？
她什么都不是。
原来她的对手根本不是宋容，因为她不配。
这么多年了，沈月银怎么看她的？
一个可笑的、可悲的、可怜的，不值得她放在心上的路人？
她幻想的那些童话故事，全成了笑话。故事里的她不是公主，而是小丑。
她站在台上，自以为是主角，熟不知真正的主角，正悲悯的，同情地看着她滑稽的模样呢。
李潇的话她渐渐听不清了，耳畔好像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呼啸的风声。
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的脑中都是一片空白。
周围的景物一黑一黑的，隐隐约约有人在晃她肩膀。
“林熙！林熙！”
林熙扶着桌子边，摇晃着站起来，往外走，可是要去哪里呢，她也不知道。
她的家是沈月银给的，现在她没有家了。
酒吧里。
林熙看着那透明的暗红色液体在玻璃杯里荡来荡去。微稠的质感，给那透明加上一层薄红，又是一层薄红，透过那红色，看着很多人都失了真。
酒是种神奇的东西，沉默寡言的人喝了它，能一直喋喋不休下去，林熙知道自己最好少沾酒，她怕自己又失态了。
她们的第一次就是林熙恬不知耻地贴上去的。
因此她怕酒，却又喜欢酒。
然而喝的多了，就开始自暴自弃，她心里想着，反正回去也碰不到唯一的那个让她试图保持形象的人，那么就算烂醉如泥也是不打紧的。
她的丑态她只怕一个人看见。
而那个人似乎从来就没有认真地注意过她，无论美还是丑。
酒红色的世界里，人都扭曲的变形，林熙愣愣地看着移动地匆匆人影，感觉眼睛有点酸。
她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人。
林熙眨眨眼，抬起头。
门口站了一个女人，模样好看极了，让她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沈月银跟着林熙手机定位，兜兜转转一大圈，这才找到这酒吧 。
她简直要被林熙气笑了，她才没管她多久，都学会泡吧了？
她用目光在昏暗的灯光里搜寻了半天，这才在角落里看见小小只的林熙。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醉醺醺的林熙，忽然笑了。
原来是买醉来了。
这么一来，好像怒气都消散了，只剩下奇怪的愉悦，和一点点的心疼。
白色衬衣贴着她玲珑的身段，似是嫌闷，她扯开了两枚扣子，露出精致的锁骨。细软的黑发被她绑了起来，像小雀的尾巴一样翘在脑后，脸颊愈是显得稚嫩了。
她低着头看酒杯，纤白的脖颈微微弯曲，神情懵懂，像个不谙世事的学生。
那一瞬间，沈月银似乎穿过无数灯红酒绿的嘈杂，重新回到了林熙还在读高中的时候。
说不上为什么，从内心深处传来一阵难以抵挡的悸动，她像是找到了什么失而复得的东西，一瞬间就有些难以言喻的喜悦。
“起来。”沈月银走近，拽了拽林熙的衣领。
林熙仰着脑袋把她看着。
“酒量不行，还挺喜欢喝酒。”沈月银无奈地把她打横抱起来，出了门，放进副驾。
林熙醉了之后格外粘人，不停往她身上靠，沈月银给她蹭了无数次，只好让她先趴在自己腿上。
“姐姐……”怀里的人软软地喊她，似乎是不舒服，她换了个姿势，脑袋还蹭了蹭她。
那小声的呼唤像撒娇的小猫，沈月银呼吸一窒，登时心里柔软的一塌糊涂，要不是这几天她有意晾着林熙，她真恨不能压着林熙再折腾几回。
“别蹭了，我要开车。”
她小心翼翼地把林熙从她腿上抱起来，放直了靠在座椅上，忽然，林熙拽住了她的手指。
“……”她似乎在轻轻说什么。
沈月银凑近，听见她在说：“……不要走。”
眉尖轻蹙，睫毛却湿湿的，神色带着压抑的痛苦。
她身形一顿，片刻，终于忍耐不住了似的，俯身，贴上她的唇瓣，吻了又吻。
那几句梦呓弄得沈月银有些飘飘然的，觉得不干点什么，简直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就在这时，手机一震。
她不耐烦地点开，紧接着，浑身一凛。
“我真是替您不值，何必把感情浪费在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人身上呢。今天我看见她跟一个女孩子手拉手听我的音乐会，我去问她，您猜猜她怎么说。”
对话框下是一段音频文件。
夜风裹挟着枯叶吹来，沈月银对着冰凉的指尖呵了口气，这才颤抖着点开那文件。
“我以为你多少有点喜欢她呢。”是楚如瑶的声音。
沈月银几乎是屏住了呼吸。
一片凉凉的寂静里，林熙轻轻的声音在说：“以前是喜欢，现在没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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