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十年」

    拿尼加对眼前的场景一点都不明白, 她是中间记忆被人切断了, 还是她现在做梦。她没有办法做完全的判断, 但是白屋子里有门，所以她直接走到有门把的地方, 打算开出门去其他人。才一开门，她就和站在门口身姿挺拔的银发少年对上了眼睛。

    他的长相是模糊性别的，面容清爽秀气, 白皙得如同细雪堆砌，既可以认为是个帅气的少女，又可以认为是俊美的少年。只是之所以认为这是一个少年, 是因为他身上一身少年打扮, 胸口也是一片平坦, 而且被喊作「哥哥」也完全没有反驳。

    少年两鬓柔软的头发垂直地散落，只用蓝色的皮绳圈着自己头后的银发，似乎是利落的打扮, 整个人散发着在午后阳台上晒着太阳的白猫一样慵懒的气息。此刻他一双毫无温度的桃花眼正低头看着只到自己腰间高的拿尼加，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随后便往白屋子里面看。

    “人呢”

    拿尼加问道“什么人”

    “应该在白屋子里面躺着的人。”

    “白屋子里就只有我一个人啊。”拿尼加觉得眼前这个人越看越熟悉, 但是却总觉不知道在哪里见过。

    银发少年又问道“那你怎么在这里面”

    “我一醒来就躺在这里了。”

    拿尼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躺在这里面。

    这句话让银发少年留心起来“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拿尼加揍敌客。”拿尼加老老实实地回应着，因为她觉得面前的人似乎遇到了很多的疑惑，希望自己能够帮助他解答。

    “你今年几岁住在哪里”少年的嗓音带着迷茫, 下意识降下音调。

    “五岁, 我住在横滨的阿吉和阿步家里。”拿尼加一边说, 一边在对方出神的时候往门口缓步挪过去, “我现在可以回去吗”

    她的话音才落，少年便单手撑着门，让出一条道，由着拿尼加率先跑出着座白色的屋子。

    “这里就是横滨，你想回去就回去吧。”

    少年自己则在后面一声不吭地跟着。

    小孩子虽然跑得快，去没有逃跑的迹象，看起来像是她平时的步伐，注意到自己离得远，还会主动停下脚步等上一等。

    “你叫什么名字”拿尼加主动凑到他身边。

    少年插着口袋说道“我也姓揍敌客。”

    拿尼加下意识地停下脚步仔细看着他的脸，如果是认识自己的人，没道理对自己这么冷淡，但他一说自己是揍敌客的时候，拿尼加总算知道自己为什么觉得他透着熟悉感。因为他没有表情的时候有着大哥伊尔迷的疏离冰冷感，长相上却让她想到了长大后的奇犽，但是面容线条会更清瘦柔和。

    “我们认识吗”拿尼加停在他脚步时问道，但是少年没有理她。

    见少年走得更快了，拿尼加紧紧地跟着走在后面，直到到了出口处等出租车的专用区。

    拿尼加虽然不懂自己在哪里，但是福泽以前跟她说过，如果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就找出租车，直接说武装侦探社的名字，到了地点之后自然会有人给她付钱的。旁边跟着上车的银发少年一直没有说话，拿尼加转过头看着他的脸。

    少年一点烟火气都没有，安静下来的时候像是摆设在屋子里的人偶毫无声息。他的皮肤像是深海珍珠的莹白，散下来的细柔银发随着车子跑动而不断地摇摆。觑到拿尼加在看他，少年也不转过头，只有通透的蓝色眼珠转过来，逆着光时就像会把人的灵魂吸走一样，幽深深不见底。

    “你的眼睛真好看，像是蓝色的玻璃珠子一样。”拿尼加直直地看着那双眼睛，但是眼睛的主人却不想理会拿尼加，而是一路看着车外的风景，似乎在放空自己。

    车子停下后，是银发少年付的钱。

    拿尼加双脚直接跳在水泥地板上，抬头看着武装社所在的红砖大楼，正要介绍，但是她小小地疑惑起来。

    周围的树有这么高吗

    大楼红砖颜色好像变得旧旧的。

    “上去吧。”

    银发少年双手插着口袋，像是完全知道拿尼加要去的地方，直接走在了拿尼加的前面。拿尼加跑得很快，所以又赶在少年前面，提前自己开了门。

    熟悉的铃铛声响了起来，拿尼加笑着把头探了进去，想着要是绮罗子姐姐知道自己来的话一定会很高兴的，阿步知道自己要和他抢零食的话也一定会吓一跳吧。想到这里，拿尼加忍不住偷笑起来。

    然而办公间的景色让她忍不住疑惑起来，屋子里面出现了好多人，戴眼镜看起来很严肃的青年，戴着草帽的蓝衣小少年，穿着红色和服的小少女，穿着白衣黑裤的白发青年，还有一对黏在一起的哥哥姐姐，躺在沙发椅上还有一个长手长腿，嘴上唱着奇怪的歌曲的黑发青年。

    「两个人才能殉情，殉情，殉情」

    因为视角问题，对方第一眼看到的是挡在拿尼加前面的银发少年。

    黑发青年翻坐起身，坐在沙发对着少年打招呼说道“哟，你这么快回来了。”

    “社长在吗”银发少年直接问道，“我带了一个人过来见他。”

    拿尼加的头从银发少年身后冒了出来，顺着视线看见黑发青年时，总觉得他像一个人，但是又觉得自己可能认错了，于是半鞠躬说道“叔叔好。”

    黑发青年当场呆滞“”

    其他社员忍不住跟着哈哈笑了起来。

    打完招呼之后，拿尼加照着熟路直接跑进社长室，后面看到她这么随便的社员们立刻一个接一个准备去拦住她。

    “小妹妹，社长办公室不能这么随便进的。”

    但是没想到小姑娘就像是灵活小猫左躲右闪直接就躲过了他们几个的围捕。在打开门的时候，她身子先他们一步往后跳，见所有人闪躲不及扑在地上后，才踩着他们的背走进社长室。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玻璃开始发黄的缘故，所以透进来的光也染着落日的颜色，拿尼加觉得社长室有种老旧照片那种发黄的迹象，此外，社长室里面又多了好多东西。

    正坐在办公桌前的福泽谕吉对他们毛毛躁躁的表现皱了皱眉，还没有发话，一个头上绑着四个小辫子的女孩子扑到他办公桌对面，双手平直地摊在他面前的办公桌上。

    “阿吉，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不是说要好多天之后才回来吗你看我辫子才只有四个。”

    原先陌生的环境让拿尼加下意识地回避，但是一看到福泽谕吉，她就把记忆中所有违和的地方全部扔到脑后，直接对着他笑嘻嘻地说道。

    “阿吉”

    这个亲昵称呼让所有人瞠目结舌。

    这个女孩子和社长有着什么关系

    拿尼加见福泽谕吉看到自己的时候，像是被遥控按了暂停一样，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忍不住对着他摇了摇手。而福泽谕吉下意识看向门口负责赶人的银发少年，见他直接回避自己的眼神，还帮着清理现场的人，才把注意力集中在拿尼加身上。

    “拿尼加”福泽谕吉犹豫地说道。

    “在”拿尼加声音响亮，说完之后自己也跟着笑起来，绕过办公桌跑到福泽谕吉的腿边，三下五除二直接坐在他腿上说道，“拿尼加最近很乖哦。”

    福泽谕吉看着身上小小的孩子百感交集，发现她似乎没有发现这里有什么不同后，于是小心翼翼地拉着她的辫子说道“这是谁给你绑的”

    “阿步啊，他说这样子的话，我就可以跟着数我看了多少集汽水超人了。毕竟你是第一次出差，我还没有习惯，最近觉得原来等人会那么辛苦的”

    拿尼加边说边抓着福泽谕吉的手，感觉到他的手上厚茧，才低头观察到福泽谕吉的手好像比以前要消瘦一些，指骨突出，指腹不像年轻力壮的人那样饱满。拿尼加双手下意识握了上去，跟着揉了揉，好像想把那些皱褶抚平一样，嘴上却说着其他的事情。

    “今天发生了好多事情，可是看到阿吉之后，突然就忘了。阿吉累不累啊”

    拿尼加一个劲地低头揉着福泽的手，没有注意到他用鼻音应着自己“不累。”

    “啊，一定是阿步偷懒了，是吗我没看到他，但是办公室有好多人，大家都是客人吗我也帮忙去给他们倒茶好不好”拿尼加边说边想，想到一出就立刻想去做，刚准备从福泽谕吉膝盖上跳下来，就被福泽重新抱了回来，面对着他坐在他的膝头上。

    “不用，你留在这里陪我就好了。”福泽谕吉慢慢地说道，重新帮拿尼加把头发解了下来。原本柔顺垂直的黑发因为扎发的缘故而变得自然蓬松起来，发段微微卷着，落在自己的手心，重新在抽屉的深处给拿尼加找了一把梳子帮她重新整理好头发。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梳着四个辫子。

    拿尼加也不在意，忍不住笑起来说道“阿吉一定是想我了，我也超想你的。”说完就两手抱住福泽谕吉的腰，撒娇地蹭了蹭他说道“拿尼加会好快好快长大，然后帮阿吉做好多的事情。”

    拿尼加的发言既天真又无忧忧虑。

    “拿尼加今年五岁对吧”

    “对啊，我们一起唱过生日歌的。”

    福泽谕吉说道“你还记得现在是什么季节”

    “秋天啊，阿吉你忘了吗”拿尼加满心想着可能是福泽谕吉太累了，太辛苦了，才忘记那么多事，于是努力地抱了一下。福泽谕吉抬手揉了揉拿尼加的头。

    虽然不知道拿尼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但是如果她来自过去，并且总会回去的话

    福泽谕吉原本有很多的话，却全部又填回心里，只在桌子抽出一张纸，开始写下来，洋洋洒洒全是拿尼加看不懂的字。拿尼加一会儿看着福泽谕吉写的字，一会儿盯着福泽谕吉的脸，最后看着他把纸放在一个紫色的御守袋子里面。

    “如果遇到江户川，他给你绑辫子的话，你就把这个给他。”

    “他明天才会给我绑辫子。”拿尼加提醒道，“我们不回家在给吗”

    “如果是明天再绑辫子的话，那这个就等到明天。如果后天再绑的话，后天给。”福泽谕吉嘱咐道，“一定要是遇到给你绑辫子的江户川，知道吗”

    “所以是惊喜吗哈哈哈哈”拿尼加见福泽谕吉那么神秘，于是笑容满面地把御守挂在脖子上，“我一定会好好地送到的。”

    福泽谕吉向来讷言，这个时候就算百感交集，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拿尼加以这种情况出现在自己面前，对自己来说已经是一件奇迹了。像是怕错过一样，福泽谕吉抱着她说道“我们今天先回去，有东西给你看。”

    “好”拿尼加举双手同意。

    于是武侦社上上下下十几号人员就看着福泽谕吉单手亲昵地抱着一个陌生的小女孩走出大楼，完全猜不到发生什么事情。只是听银发少年站在窗口远远地目送他们。

    “揍敌客，你要跟着上去吗”

    社员都习惯银发少年清冷的态度，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太宰治突然会问这一出。

    “跟上去只有破坏气氛和扫兴，还不如待在这里继续实习。”被唤作揍敌客的少年双手抱臂，走回自己临时用的办公桌。就在这时，身上的携带电话响了起来，是相泽消太打给自己的电话。

    “拿尼加，我们这边出了一起学生幼化的事件，对方记忆只有五岁，而且记得自己应该是在横滨市，和你待在一起我怎么不知道你们以前还认识”

    拿尼加把职英负责老师的多余推测直接当做耳边风。

    “这应该不是病症，这里同样出现了一起幼化事件。我查一下触发的原因吧，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拿尼加看了一眼太宰治的方向，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应该是穿越时间，他们现在的状态和过去的状态进行调换。”

    “嗯”

    相泽消太的疑惑还没有结束，电话那边又出现了嘈杂的声音。

    「轰同学又恢复了。」

    「恢复了」

    「相泽老师，你过来看一下。」

    “那相泽，你去忙吧。”拿尼加提前做出要挂电话的预示，“查到相应的线索会告诉你的。”说完，拿尼加就把相泽那句「我是你高二年级的老师，请把老师的敬称带上」直接掐断。

    拿尼加才挂断电话，太宰治的下巴撑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抬头看着自己。

    “拿尼加，真是无情呢”

    “请不要和我套近乎，你这个绷带浪费器大叔。”

    拿尼加习惯性回应后，想起五岁的自己对着福泽的态度，下意识地又迟疑起来。

    十五岁的拿尼加完全不记得六岁前的所有事情，她唯一记得的就是在这里拿回自己五岁时被迫留在横滨的身体，然后立刻回去。若不是因为福泽谕吉要求自己必须完成一件事，她现在早就回去了。

    她身体都是人偶做的，连人心都没有，只有记忆才会带给她感情。但是没有记忆，她完全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和武侦社社长亲近。

    就在这时，她又收到了一个电话。

    这次电话是来自福泽谕吉。

    “拿尼加，之前约定的事情作废，你可以拿回你的身体，回家去吧。”

    “机缘巧合，你有和她说完话吗”

    完全不承认五岁的自己直接就这么区分开了。

    福泽谕吉心里叹了一口气，沉声说道“没关系。”

    “”

    拿尼加突然感到焦躁，沉默了很久。

    “我曾经刺杀你的事，也可以作废吗”

    ”没事。“福泽顿了顿说道，“你是我的孩子，那件事情我本来就没放在心上。”

    “”

    拿尼加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郁闷困顿，让她没办法轻易应下福泽谕吉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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