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陆小凤他们正是挑着好时候来,海上一片晴朗,一艘船乘着风破浪而行,如此行了一日半,方至白云城。
此时除了还在晕船的西门吹雪,其他人都已经上了甲板来。
陆小凤看着不远处隐有轮廓的白云城,表情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船行越近,渐渐地便能看到岛上的景象了,周围也时不时的有渔船经过。
不得不说,叶孤城是一个很伟大的剑客,同时也是一个很好的城主。
白云城,也是一个安居乐业的好地方。
直到船又靠近了一点,陆小凤才发现,在码头上一直站着一个人。
白衣如雪,乌鞘长剑,墨色的长发端谨的束在檀木镶东珠的发冠中,周身具是锋锐剑意。
叶孤城。
陆小凤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船在逐渐的靠近,只见那伫立在码头上脊背挺直的白衣剑客两颗寒星似的眸中忽然爆发出了一股奇异的光彩,陆小凤听到他开口,说了一个人的名字。
“西门吹雪。”
陆小凤转过脸,才发现西门吹雪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身边。
同样是一身白衣如雪,手执乌鞘长剑,周身亦是同样锋锐的剑意。
“叶孤城。”
陆小凤又看向了在场的另外一位一身白衣,乌鞘长剑,白发如雪的剑客。
陆小凤:“……”
这三只剑客相似的简直像是一个流水线上下来的。
叶孤城又将视线转向了伫立在陆小凤另一边的折霜剑者。
“折霜剑者,久仰大名了。”
柳折霜朝他点点头。
叶孤城便又把视线转向了西门吹雪,毕竟比起刚刚闻名的折霜剑者,他和西门庄主神交已久。
二人身上战意勃发,相互注视着,仿佛这世界上只有对方一人可以入眼。
就在二人身上的剑意攀升之际,船身忽然一阵震动,西门吹雪只觉胃里一阵翻涌,头晕目眩,双腿发软,不得已伸手扶住船舷,身上的剑意便已消散了八成。
船靠岸了。
陆小凤:“……”
叶孤城:“……”
柳折霜:“……”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默默地捏断了手下的栏杆。
……
拜别了那位总是笑眯眯的船主,又安顿好了晕船外加水土不服的西门庄主,天色已经渐渐晚了下来,陆小凤和叶孤城相伴出来。
“叶城主怎知我们要来白云城?”
叶孤城难得有些惆怅的叹气,“陆大侠的威名,江湖上何人不知,何人不晓?”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折霜剑者,拿出一直放在袖中的请帖扔给陆小凤,又道:“更何况,溟渊的事情,江湖上早就传遍了,如今凡是有点名气的人都往南海跑,在下身为白云城的城主,自然是要多加注意的。”
陆小凤自然也是看到了不远处明显是在等着他们的柳折霜,叹了一口气,看着那张和他们一模一样的请帖,又想到了柳折霜收到的决战信。
“……是啊,这一团糟心事,江湖上又有谁还不知道呢?”
叶孤城道:“所谓蓬莱洲,你身边的这位折霜剑者,定然是知道的吧。”
他们说话间,白发剑者已经走了过来。
“陆小凤……”
剑者看了一眼陆小凤手中的请帖,便知叶孤城也是此次被邀请的对象之一。
“蓬莱一事,我……”
他正想要告诉陆小凤,此事不需陆小凤他们涉险,他自己一人承担便可,叶孤城却已先一步拔剑打断了他的话。
“什么人?滚出来!”
那道剑气宛如辉煌的流火,在矮墙上留下深深的痕迹。
顺理成章地将剑者未出口的话都堵了回去。
陆小凤也暗自戒备着,却见那墙外一道水红的影子分外潇洒的翻了进来。
是阿锦。
她此时当真是与之前不同了,就好像放下了一直束缚着自己的枷锁一般,整个人都变得洒脱飞扬,便如那一袭红衣一般如烈火灼目,变得肆意又骄傲。
此时阿锦手上拎着两个大酒坛子,看到陆小凤眼睛一亮,招呼道:“哟,真是好久不见啊小胡子!你的胡子终于长出来了。”
陆小凤一看到阿锦就心塞,一点儿都不想理这个心眼子忒坏的小丫头。
阿锦见他不理自己,也没有多在意,反正也不是过来看他的。
小姑娘伸手一抛,看起来至少有三十斤重的酒坛子便飞了过来,被剑者轻易捉住。
阿锦哈哈一笑,“好小子,今日是你成年礼,姑姑带你喝酒去!”
明明是个小姑娘,却是江湖侠客,潇洒落拓,意气风发。
柳折霜看着手上的酒,明显是刚挖出来,还带着新鲜的泥土气息,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他竟然也跟了过去。
阿锦停在了一栋楼顶上,这大概是整个白云城最高的建筑,站在琉璃瓦上,可以清晰地俯瞰整个白云城,看着那将沉的夕阳,不由自主便有豪气生发。
阿锦也不做那些俗礼,直接拍开酒坛的封泥,就着坛口灌了一口酒,多余的酒液来不及咽下,打湿了一片鲜红的衣襟。
白发的剑者看着小姑娘一口一口的灌着那酒,抱着那个大酒坛坐在了她身边。
他没有问为什么阿锦会出现在白云城,也没有探听柳昭和的消息。
只是静静的坐着,看着那远在天边,却又近在眼前的火烧云,掀开封泥,亦是灌了一大口。
阿锦赞道:“好!”
提起那酒坛与他一碰,便是大笑。
笑完之后,突然又沉寂了下来。
“你说……人这种东西,怎么就这么复杂呢?”
剑者疑惑的看着她。
阿锦没有看他,只是凝望着天边的云彩,“那些仇呀恨呀的东西,都在心里装着,肩上扛着,不嫌累吗?不如直接放下来,扔出去,逍遥快活。”
“……”剑者只是沉默。
阿锦把酒坛子一放,一只手狠狠的拍在他肩膀上,直将剑者身子拍的歪倒在一旁恨铁不成钢的道:
“你这个木头脑袋,姑姑我这是为了你好,成天绷着个脸像什么话,纵然是你报了仇,柳家也只剩下了你我两个,总之是覆灭了,又何必为了不存在的东西去耗费了自己的一生呢?”
“仇恨会让人变成完全不同的样子,多可怕呀!”
柳折霜垂着头,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只是我放不下,扔不出,亦不曾惧。”
剑者抬头直直地看着她,那副倔强的模样又让小姑娘变得不忍心了。
白发剑者面无表情地抚了抚雪白的袖子,“何况,小姑姑之前还说着要杀了他。”
阿锦:“……”
“他现在做出来的事情无异于与虎谋皮,本就是自取灭亡,你又何必为了他却搭上自己呢?”
剑者雪色的睫羽低垂,“终究不同的。”
“终究……是不同的。”
看着油盐不进的大侄子,阿锦:“……”嗨呀!好气!想打人!
小姑娘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别过头去不看他,却抬手揉乱了剑者一头散发。
“……终究是老一辈埋下的苦果,却让你一人来承担……今日是你成年礼,我们不谈这些丧气话,喝酒!”
“……”
两人便这样你一口我一口,就着天边的云彩,灌下了整个酒坛子里的酒。
都醉的不成样子。
阿锦看着眼前变成三个的月亮,晃了晃脑袋,站起来眯了眯眼,忽然大喝一声:“妖孽,休走!”踩着晃晃悠悠地轻功奔向了月亮。
只留下一个被吓了一跳的剑者呆呆的看着空无一人,不时有冷风吹过的房顶,喝空的酒坛子顺着瓦片咕噜噜的滚下去,啪的一声碎在地上,差点砸到了来找人的陆小凤和花满楼。
陆小凤嗅着那从酒坛子里散发出来的醇厚酒香,对于这姑侄两个喝酒不找他表示无比的痛心疾首。
一个轻功飞到屋顶上,却只看到了一个孤零零的白发剑者,和一个孤零零的酒坛子。
空的。
陆小凤:“……”
不负责任的姑姑扔下侄子抓月亮去了,侄子却是乖得很。
喝醉了酒的折霜剑者整个人都呆呆的,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特别乖。
花满楼牵着,就这样把人牵回去了。
而陆小凤……他还得去找不知道跑到哪里抓妖孽去的阿锦大师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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