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美人上半身仍然是人类模样,两条伸出来求抱抱的手臂和人类差别不大,只是在手指处多了一层鱼类的蹼,想必是方便划水之用。他身段的比例极勾人,肤白腰细,骨肉均匀,厚重的头发垂在身上,把该遮的地方都遮了。
但邙明伸手一抱,就能碰到他身上和脸蛋一样微凉的细腻皮肤,在细腰往下,却是一条流淌着亮银色微光的鱼类尾巴,倒也难怪他能在湖里游得那么快。
在邙明发出了“不要乱动”的指令后,贝凡只听话了几秒钟,就因为心中害怕,而失去控制地动起了鱼尾,本能的试图在陆地上“游”出更远。
眼看这只水鬼已经进入了过于焦虑而无法沟通的状态,别无选择的邙明只得双手环抱才勉强兜住了这条滑溜溜的大尾巴,不让他滑下去。
现在的血泥娃娃已经比刚才巨大化了不知多少倍,甚至比古镇的平层楼房还要高上一头,他身上现在看不出多少残留的人类模样,已经完全变成了杂交混种。
虽然鬼娃的力量得到了大幅加成,但在这种情况下,他却丧失了身为孩童状态时的人类的大部分智力,就连在进入这样一个诡异的湖底小镇后,他都没发觉有任何的奇怪之处,他眼中的只看得见自己选定的猎物,变得易燥易怒,极难沟通。
在这种情况下,就必须先把他打回原形,才能从他的嘴里问出话来,邙明抱着一条鱼向后急退拉开距离,同时低喝道:“霹雳轰轰,掷火万里,鬼无迯形……诶?”
他符文没念完,怀里那滑不留手的大鱼尾巴就差点再次挣脱,邙明连忙抱住他的腰,不让他掉下去。
但贝凡悬在空中那条柔韧性极好的尾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要不是邙明躲得及时,差点当场被鱼尾巴抽了一个大嘴巴子。
贝凡看着巨大的血泥娃娃向自己走过来,在陆地上不能行动的恐惧让他无法抑制自己疯狂甩尾巴的冲动,只一个劲的催促道:“快跑、跑呀,他过来了。”
邙明重新以儿子抱的姿势抱好了贝凡,获得新姿势的贝凡在他身上找了找,把自己爪子放在了邙明的肩膀上搁着,下巴也枕在上面,这才暂时觉得舒服了。
但这样一来他茂密的头发就把邙明的脸给埋了,邙明只好自己把脸拯救出来,也回头看了一眼那追进来的那只渗血的泥娃娃。
那血泥娃娃本来就是人,又经过许多陆地生物的改造,从水中来到充满空气的陆地上后,反而行动只会变得更加敏捷灵便,他看着抱着一条鬼鱼的邙明,已经扭曲到看不出原本面目的脸上露出了狰狞笑意,“逃呀,快逃呀,我看你们能……逃到哪里去呀。”
血泥娃娃个头很大,移动速度却惊人的快速灵活,看着他那不知道是熊腿还是狼腿的下肢,邙明来不及再念咒攻击,只得抱着怀里不怎么合作的贝凡再次转移阵地,拉开距离。
可是再往里走,就不得不进入这座神秘奇异的古镇了,因为已方队友的反向助攻,邙明没时间犹豫,抱着贝凡就向镇子里跑了过去。
当踏入这八卦奇门的领域时,几乎是在同一个瞬间,邙明就感到了流转气息的强烈不同,这个小镇中有什么阵法,在一刹那“活”了过来。
闯入者的脚步声在无人的小镇中空空落落的回荡,但若是仔细听,便能听到嘈杂脚步声的掩盖下,有仿若风声的微弱呢喃,似是从古镇深处挟着阴冷潮气而来。
邙明刚刚放出的烟花仍在空中留下了一点余光,他在百忙之中抽空看了一眼镇中的八座悬棺塔,那些悬棺塔楼巍峨高耸,仿佛是一双双眼睛,在无声无息地监视着这座小镇中发生的一切变故。
人类天师从一开始就对这些悬棺心存戒备,此时各种可能在脑海中迅速闪过,但他已经没有时间琢磨这些猜测了。当务之急是身后这只到了陆地后威力大增的鬼童,邙明需要尽快腾出手来对付他,但是现在……
正在跑步的邙明,突然猛地向后一仰,躲开迎面而来的大尾巴,“贝凡!就算是你想吃我,那也得先让我把这个血泥娃娃收了……你控制一下自己,不要再攻击友军了!”
贝凡闻言止尾,从邙明肩上抬起脸和他对视,“啊……对不起。”
在这样近的距离,邙明没受住诱惑的看了他一眼,贝凡吹弹可破的白嫩皮肤明晃晃的就在眼前,配上他那双向上挑起的眼睛,里面充满了孩子气的天真无辜,足以让邙明心中生起的那一点对他到处捣乱的恼火瞬间消失无踪了。
他认命地负重抱着一只上百斤的水鬼拔腿奔跑,他来不及念咒,更来不及召唤自己脖颈上被水鬼压得严严实实的玉笔,因为在躲避袭击的同时,邙明分出了大部分的心神研究自己脚下八卦的变化。
这个奇门局非同小可,里面环环相扣,极之凶险,他现在脚下踏出的每一步都不能随便出错,而随着他们渐入小镇城区,邙明心中隐隐约约的不安就变得愈发清晰。
他们闯进了一条九曲连环的狭窄死巷,这巷子的尽头就是一座悬棺高塔,但已经算好了此地此时奇门遁甲格局的邙明,平心静气地开始和贝凡商量道:“你先自己在后面玩一会,我打完怪就继续抱着你,好吗?”
当然不好了,这人类要是把他放下后自己跑了可怎么办?他又不会像人类一样在陆地上蹦跶,贝凡连忙抱紧邙明的头,叠声道:“不不不好。”
“怎么这么爱撒娇?”邙明脸上露出了意外的神色,他见血泥娃娃已经追进了窄巷,便想将怀里乱动尾巴的贝凡放在石桌上,转身应敌。
觉得自己已经猜中了这狡猾人类的意图,贝凡死死扒着邙明不松手,牙都凶出来了,“不……说了不好!”
追过来的血泥娃娃裂开嘴巴,直接填满了足有两米多宽的巷子,眼前铺天盖地就是一张血盆大口,带着口腔里竖起来的密密麻麻尖刺就向两人啃过来。
在这样混乱的时刻,邙明只得将怀里上百斤的大尾巴鱼换成单手抱着,另一只手掐了一个法诀,语速极快地念道:“霹雳轰轰,掷火万里,鬼无迯形。从天下降,巡游乾坤……”
可是法咒才念到一半,就突然感到了一阵近乎于恐怖的重量,从他的肩头压了下来。
邙明抬眼去看,看见那原本扒在自己身上的美人,正踮着尾巴去够他们身边的那座悬棺塔,贝凡双手握住其中一根悬空处的四角边柱,正在使出吃奶的力气往外拽,“咿呀……!”
邙明讶然,“你干什么!”
“啵唧”一声,大力士贝凡将那一根缠绕着绳索、贴着附着符文的柱子,从塔上整个拔了下来。
邙明:“……”
在现在这样的姿势下,贝凡自身连同手中抱着那一根大柱子的重量全部压在了邙明的身上,邙明眼瞅着这重逾千斤的水鬼扔是扔不出去了,只得两开花的瞬发了个咒术防止自己被压垮,单手抱着美人继续应敌,“……搜捕逆鬼,擒捉妖精。不拘远近,子细搜寻……”
咒术还没念完,他就听到自己头上的贝凡声音脆脆的喝道:“哈呀!打你!”
邙明的头顶上有什么呼呼作响的东西飞了出去,还在地上划下了一片阴影。他一抬头,就看到那根柱子被贝凡空手抛了出去,正好落进了血泥娃娃张开的血盆大口里。
被大力掷出的柱子力道未消,直接将那怪物昆虫口器扎了个对穿,巨大的石柱从他的腮帮子处破了个洞,连着腐烂血泥一起漏了出来。
吃痛的血泥娃娃重重跌落在地上,让附近的地面都跟着一起抖了抖,血泥娃娃匍匐在地,从伤口处流出黏稠到几近黑色的腐泥。然而他似乎已经彻底被激怒,被扎在地上后不断舞动,盯着贝凡的眼光极为怨毒。
见无法挣脱而出,血泥娃娃居然不管自己被扎穿在地上的口腔,直接生生扯断了自己的一半下巴,强行从柱子上拔-出了自己的脸。
他毅力惊人地顶着半张残缺的脸站了起来,从下巴伤口处流出的血泥几乎是飞溅而出,瞬间将旁边的墙壁染成肮脏的黑红色,而他更是对准邙明的方向,一往无前地重新冲了过来。
一切都发生得极快,在鬼娃娃当机立断断脸求生向他们继续追击时,邙明就已经在电光火石之间接上了自己法术的下半句:“……千邪万怪,束缚来呈。急急如律令!”
几次被打断后终于释放出来的咒术威力惊人,天地间的神明仿佛听到了邙明的请降,以浩荡真炁凝成惊雷,直直从天上劈进了归镜湖里。
这一击裹挟天地正气,劈开滚沸了上方的湖水,浩荡的雷光劈亮了天地间的黑暗,以万钧之力打在血泥娃娃的身上,同时洗涤了流淌在湖底古镇的阴煞怨气。
这鬼娃娃能变得这么大,是因为他以血泥铸成的身躯像一张网一样,在里面兜住了被折磨致死的灵物的怨气,如今几道净化邪祟秽物的天雷劈下来烧光怨气,他立刻就像一个漏气气球那样瘪了下去。
没有怨气支撑的鬼娃娃瞬间缩小了好几号,随着邙明引着天雷不断进行清洗,血泥娃娃身上各种动物和昆虫的怨气被打散,他一点点地变回了刚见面时那个小男孩的模样。
只是这个被各种生物像拼图一样拼接起来的小男孩,如今身上胳膊掉的掉、腿没的没,在连续遭受了物理突击和魔法远程两轮犀利的进攻后,他终于被打得彻底站不起来了。
回到了这个样子后,血泥娃娃反而多少恢复了一些人类时的思考能力,这个往日里习惯了把旁人吓得屁滚尿流的鬼物,在邙明和他抱着的鱼尾巴面前,终于感受到了阔别已久的恐惧,此时看着邙明的神情充满了忌惮。
看着地上那鬼东西的凄惨模样,还真是风水轮流转,贝凡在邙明身上耀武扬威地伸了伸自己黑黢黢的爪子,然后便想起自己白白嫩嫩的爪心受伤的原因,顿时怒从两边生,扭腰转身去够那悬棺塔,想再扯下一根柱子送他彻底归西。
邙明眼疾手快地举着贝凡原地旋转一圈,把他抱到了远离悬棺塔楼的方向。这下贝凡很不高兴了,顿时尾巴像出水的鱼一样乱摆起来,要不是邙明躲得快,差点又被卷起来的大尾巴再扇一耳光。
贝凡往外挣扎,“吃了他,吃了他!吃了这个坏东西!”
邙明像抱儿子一样把大尾巴鱼抱远,凉凉地接了一句:“这东西你也下得去口?就不怕吃坏肚子么。”
邙明把贝凡放在了死巷角落的石桌上,贝凡一看他这架势像来真的就慌了,手忙尾乱地去扒邙明,但邙明这次态度却很坚决,并没有屈从于水鬼的“撒娇”。
还不等贝凡露出獠牙去威胁他,邙明已经手脚迅速地饶过地上的一滩滩黑血,走到了奄奄一息的血泥娃娃身边。那血泥娃娃吓得以为自己就要被人道主义和谐时,却发现邙明视而不见地绕过了他,径直走到那根被贝凡扔出去的柱子上。
实际上,邙明是第一个明确感应到整个古镇开始发生变化的人,他天生灵体,对奇局内的能量流转有异常敏锐的感应力。
在于鬼娃对峙的这段时间里,这个阵型已经发生了层层叠叠不知凡几的复杂改变。但在贝凡扯下了这根镇尸的柱子后,一切本来还可以预测到的变化,突然全部一同被打乱了。
邙明不动声色的测算着此时的方位,片刻后他的手隔空做了一个“抓”的动作,那根重逾百斤的石柱就这样轻飘飘的自己浮在了空中。
就连被扔在石桌上,正在愤怒的摇着尾巴示威的贝凡都被吓了一跳,看着邙明带着那自己会飘的柱子走过来,下意识的把自己缩进了浓密的头发里。
但邙明不是用柱子来砸他的,只是看了他一眼,就从贝凡的身边走过。邙明一路走到了那座高塔前,轻轻松松像飞一样的从地上跳了起来,直接跳上了那刚被水鬼掰下来一根柱子的悬棺塔上。
邙明观察片刻,将那根柱子尽量原封不动地接了回去,用自己的玉笔在空中写了几个符,空气中被他笔尖点过的地方出现了发着金光的符文,邙明玉笔一挥,这些符咒自动扑到了受损的石柱上,邙明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修补后,在空中悄然打量起离他只有几步之隔的那口空中悬棺。
悬棺缠绕着许多锁链,锁链上面贴着密密麻麻的朱砂黄纸符,许多看上去已经有不短的年头了,只略略一眼,邙明就可以确认,这确些符纸皆出自宗师级的天师之手,在隔了这么久的时间后,依然能感受到上面残余的灵力。
只是这一座悬棺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被贝凡暴-力拆迁的原因所致,这里面的阵法和符咒大多已经损毁,符文黯然无光,显然是已经失效了,散落一地的器具宝物已然灵气散尽,如今大多只是个摆设了。
但这足以够邙明判断出这座塔确实只是整个小镇的奇门八卦中的一个关键组成部分,在这样高超玄妙的大阵中,即使是一个微不起眼的小物件,也会在特定的时局中起到弥足轻重的作用,更别说这座看上去就写着“我很不一样”的悬棺塔。
现在将柱子补了回去,最好的希望就是亡羊补牢为时未晚,邙明暗自祈盼这能将他们人为对这个阵法造成的干扰降到最小,镇中局势瞬息万变且极难预测,这跟被贝凡莽下来的柱子,可别先让悬棺里的东西起尸了。
修好柱子后,邙明站在高处将小镇的概况收入眼中,这小镇以街巷楼房成阵,八卦象位时刻改变,邙明看见自己远处一栋民居建筑,平白无故仿佛闹鬼一样的整栋建筑瞬移,在他眼皮子底下变成了一座平房商铺。
小镇中心的方向,似乎是一座空旷的广场,看过去的第一眼,那处仿佛有隐隐的红光在闪烁,但在邙明凝神再看时,却又什么都看不见了。
在搜集到了自己需要的信息后,邙明从近十米的高塔上跳了下去,他落在地上的时候极为轻巧,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然而石桌上的大尾巴鬼早就等得心慌了,见邙明走过来伸开双手,一下子就迫不及待地从桌上蹦到了邙明的怀里,紧紧扒住人类不放,露出一对小牙恐吓道:“你休想独自跑路!”
邙明顺了顺他脑后柔软潮湿的长发,英俊人类微微笑起来的温度,足以让人心脏微微酥麻,而他的话里则是半真半假地打趣着,“不想我离开的话……那你就要抱紧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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