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吃完干粮时,童山便被催着出门,临走前关氏还重复的叮嘱了好些次,无不是让她多问些附近打水的地方与离就近的镇子。
毕竟她就是一个卖包子的,没有个好地方可不行。
童山走出了院子,男子还在身后跟了出来,嘴里不停的念叨着让她别忘了。
如若不是不合适,恐怕他恨不得跟了她一起去才好。
其实童山觉得哪怕她忘了问也没甚,村里多的是人能问不是?
虽是这般想着,脸上也没有一丝被絮叨的不耐烦,男子每说一句她都一一应着记着,直到她的背影走远,男子的唠唠叨叨才停了下来,望着已长大成人的女儿,他欣慰的叹了口气,回身进了院子。
从家里刚出来便是有一条沿着村里过的小道,童山步伐轻快,顺着路拐了两个弯,树荫过眼前瞬间大亮。
一块块种满庄稼的田地,虽说现在正是太阳热辣之时,可还是能看到田里的人在忙碌着。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庄稼里飘来的清香淳朴气息,让久住在镇的童山弯起了唇。
抬脚刚想过去与近着村道路这块地里忙碌的人打声招呼,耳边却听得熟悉的童谣声。
童山忍不住转头看过去。
只见一帮女娃依次排开,小手拽着彼此的衣摆,蹦蹦跳跳的走在村道上。路过童山时那一双双滴溜溜的大眼睛仰看着她,里面充满了纯粹的好奇。
童山眼眸弯起友好地对她们咧齿一笑,洁白的贝齿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原本平凡无奇的五官似黑暗中瞬间被点燃的烛光夺人眼球,笑容纯粹地毫无杂质,让人心生好感。
女子亲切的笑容瞬间感染了一群女娃娃,她们天真无邪的脸上与她一般笑开,也不怕生,围着她蹦跳着,依旧唱着刚刚的童谣。
一个大人和一群孩子瞬间乐成一团,远远看去竟让人觉着毫无违和感,只因女子身上的气息太过友好纯粹,让人忍不住去靠近。
女娃们绕着她唱了两圈,慢慢地又一蹦一跳的顺着路远去。
童山在她们身后远远望着,一直到女娃们的背影消失,稚嫩的童音也还未停。她眸中浮上怀念,记得她以前小时候虽然很听话,但是偶尔也会嘴馋,每次想吃零嘴时她也不与阿爹直说,只是围着他一边蹦跳一边唱着这童谣。
每每这时疼她的阿爹都会依了她,明明家里银两本就紧凑,也硬是扣出了一点给她买蔗糖吃。
只是长大了些也知晓了不易,再没有像那般围着阿爹转,也没有再唱过这童谣。
“那边那女娃你是哪家的?”
正在童山回忆时,一声洪亮的女声将她的思绪拉回,她转身看去,却是见刚刚在地里忙活的中年女子正撑些锄头柄望着她。
见童山看来中年女子又道:“我看你面生的紧,可是哪家来的亲戚?”
童山反应过来连忙上前跟她问声好:“我是刚搬到村里的,大娘唤我童山就好。”
大娘面容和善,听她这般一说不禁有些惊讶:“这村里头可有好长时间没有外乡人搬进来了。”说完看着她又呵呵笑开:“既然搬进来了,以后唤我刘大娘就成,我们这村里头人都挺好相处,以后有哪里不晓得去的尽管问就是。”
“好,谢谢刘大娘。”
“嗨”刘大娘不在意的摆摆手:“我就一个粗人,你这般客气我还不习惯来着。”说罢,目光突然定定的停在年轻女子的脸上不曾移动。
童山被盯得有些不自然,挠挠头也没有打断她。
刚刚她在地里见着笑得一脸灿烂的童山时,只觉这姑娘俊得很,现在这般一看却是五官端正,只是没有了方才一瞬间的惊艳,刘大娘见自己已经将人盯得垂下了头,才哈哈笑道:“你这姑娘长得俊啊,没忍住盯了瞧。”
听她这般一说,童山忍不住窘迫的微红了脸,这、这还是第一次听到除她阿爹以外的人夸她长得好看。
“俊姑娘你这是要去哪啊?”刘大娘两手撑着锄头柄顶端,幽默的唤着她。
童山脸皮薄,被她这么一叫更是窘迫的脸燥红,如实与她说:“我要去村长家一趟......”她看了刘大娘一眼,抿抿唇有些腼腆道:“刘大娘唤我童山或者阿山都行。”那样唤她,她脸皮薄当真是受不得。
她这般腼腆的模样反而叫刘大娘开心的大笑起来,止不住的夸着:“这人俊名字也俊!”直笑得酸了嘴角她才停下来,眼里满是对童山的喜意:“你这般腼腆的姑娘我倒是第一次瞧见。”
知晓她应该也是有急事,刘大娘也没有再跟她开玩笑,给她指了一条路:“你往那条路走,直走看到第一个岔道右拐,门外有棵枇杷树的就是村长家了。”
童山早些日子便是去过村长家,自是知晓位置在何处,不过也向她道了声谢,才离开沿着路走去。
刘大娘站在田地间望着年轻女子挺拔的背影,小声的念了句:“这姑娘倒是个好的。”可惜她家里没有能出嫁的男儿。
童山来到这枇杷树下,左右扫了眼才抬手敲门。
“来了来了,谁啊?”
在敲门声刚落时,门内便传来男子微尖的声音,童山微愣,一时没想明怎么会是男音,手无措的挠挠头,声音有些磕绊:“我是、是来找刘村长的!”
木门从里面打开,一个面容精神皮肤微黑莫约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探出头望向她:“你找她什么事啊?”
“我是刚搬进村子的,来找村长落户。”
中年男子一副原来如此的点点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就是童山罢?”
这几天老听他家妻主说这人如何如何,现在看来却是蛮高大模样也端正。
“是。”童山点头应是,目光投向木门的里面:“村长她人可在?”
“在在,进来罢。”中年男子靠门那边侧过身子让她进来,同时扯开嗓子对着里边就是一通喊:“老刘有人找你!”喊得是十分的顺口。
童山有些惊讶的望向他,虽然已经猜出来这人应该是村长的夫郎,不过他这般称谓村长倒是......新奇的紧。
“都是老夫老妻了,相处久了总不会像你们这般的小年轻一般。”中年男子似看穿她的想法,眉宇间尽是安稳平和,边说着边带着她进屋。
刚进院子便瞧见院子中央坐在摇椅上的刘村长,此时她一脸惬意闭着眼,手里拿着把蒲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看模样似睡着了。
中年男子走上前直接不客气的抢过她手上的蒲扇,轻轻在刘村长脑袋上拍拍:“喊这般大声都不起,莫要又睡昏过去了。”话语里虽是抱怨,可那眉目间却净是笑意与柔情。
这一轻拍倒是有效,摇椅上的人布满细纹的眼角皱起,抬手习惯性的就是回拍了拍中年男子的手,坐起身子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半眯的眼缝却瞧见了面前高大年轻的身影。
“童山你过来了。”
刘村长打了个哈欠,笑呵呵地指了指旁边的凳子:“坐坐,刚刚想着眯会,结果就睡过去了。”她手按了按肩膀:“唉,老了。”
童山坐到她对面的矮凳上,从衣袋里拿出了一个钱袋递给她:“刘村长,这是十两银子,您数数看。”
刘村长惺忪的睡眼瞥了一眼童山手上的钱袋,两指不在意的捏起丢到一旁的桌上,拿起上面的蒲扇拍了拍一旁的中年男子:“阿丹你去房里将那灶边的木匣子拿出来。”
被唤作阿丹的中年男子捏了捏刘村长的胳膊,嗔了句:“就会使唤人。”说罢,听话的转身回房拿木匣子。
刘村长发鬓间透着几缕雪发眼尾处布满了笑纹,她摇着扇子和蔼的看着童山,不紧不慢地问着:“你今日才过来的?”
“是,刚与阿爹搬过来。”童山规规矩矩的端坐在矮凳上,一双长腿曲卷在身前。
刘村长缓缓的点点头,看向门口处突然入了神:“我们石头村已经有好长一段时日没有外乡人搬进来了,以前外边太乱,一些外乡的人都喜欢搬到这儿清净,日子久了就在这扎了根。”说着她又将目光转向童山:“日后你在这住下有甚不知晓的直问就成,我们这村里头的人都挺好相处。”
这句话童山今日听过了两次,刚刚在地里的刘大娘也是这般与她说来着。
童山两边嘴角上扬,澄净的眸子晶亮,就好似认真听教的晚辈一般,双手放在屈起的膝盖上,表情慎重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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