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尘,星尘?”宋岚连喊了几声,晓星尘才仿若从梦中惊醒般回过神来,将手中铜钱递给了等待半晌的小贩。
“怎么了?”宋岚见他方才一直看着手中糖袋出神,不解道。
晓星尘笑笑:“没什么,这是薛洋素来爱吃的糖,本想着买一些给他,倒忘了如今他不和我们一起了。”说完,无奈地将糖收入了袖袋之中,往前走去。
宋岚看了看小摊上的糖,又看向晓星尘的背影,最终还是沉默地跟了上去,未发言语。
夜间两人在林间休憩时,晓星尘将干树枝一根根掰断了扔进火中,不由得想到从前薛洋也是最爱这样做的,他总是一刻也闲不下来,记得有一次因添柴过多火势都要烧着眉毛了,他还能哈哈大笑着说:“没有眉毛多好啊,这样就干脆叫无眉道士你觉得怎么样?比你那个什么‘明月清风’有震撼力得多了。”
晓星尘忍不住笑了起来,心道也就薛洋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宋岚正将热好的干粮用树枝火堆中夹出,见晓星尘突然一下笑了,便问:“何事好笑?”
晓星尘笑意还未收敛,脸上神情很是轻松,“想到薛洋说过的一些话,陡然觉得有意思罢了。”
见宋岚将干粮递过来,晓星尘接过道了谢,取水袋之际见同放在一起的还有装着碧玉莲子的锦囊,不免蹙眉:“他离开前伤势还未痊愈,需得再喝半月汤药,如今已过去这么些天,”说着,忍不住叹气摇头:“依他这性子,多半是不会再喝了。”
闻言,宋岚放下手中东西,斟酌着言语道:“星尘,你是否太过关心这个薛洋了?你我这三年来一路歼邪除祟,也曾救下不少人,但独独对这薛洋你事事亲为,怎般也放心不下。”
晓星尘道:“薛洋脾性过于直率,又极是心口不一,常常言语毫无忌讳,遇事了一言不合便要拔剑,自来身上便是大小伤不断也从不顾惜,他这般性情与行事,怎叫人放心。”
宋岚静默片刻后,低声道:“你对薛洋倒是了解。”顿了顿,又道:“星尘,你我自相知以来便心怀开山立派之愿,将来也必要达成此愿。你一心追求大道,敢为天下不义之事鸣不平,从来不记挂儿女情长,如今却一再心记薛洋,你可知是为何?”
宋岚已然说得这般明显,晓星尘便是再不明白、也未曾想过,如今也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心中大为震惊,扭头看着他道:“子琛,你……”
宋岚微微点头,道:“星尘,你心如明月从未沾染过这世上尘垢,也曾立志要一生除魔为善,因而心中有了牵挂也不自知。”
晓星尘被他一语惊醒梦中人,心中泛起百般滋味,惊讶、欣喜、茫然、不知所措等情绪瞬间齐涌上来,却并无一丝的不愿与难堪,这才觉自己大概是真如宋岚所言:心有记挂而不自知。
见晓星尘面色略有变化,宋岚也不再多言,想着等他自己思忖清楚也好,却听见他轻声道:“可至始至终,薛洋并不愿与我们同行。”
宋岚忍不住嘴角微勾了一下,从来见挚友都是云淡风轻、胸有成竹之势,还是第一次听他话语里有这般的迟疑与失落,便道:“薛洋很是依赖你,星尘,你岂非不知?”
见晓星尘看了过来,宋岚又道:“你也常说他心口不一,逞强之言,何必当真。我观薛洋心绪,倒是与你一般无二,你二人皆在其中却都不自知,”说着,不由得摇头:“在这方面,也是一致的懵懂不知事。”
晓星尘眸光落在前面灼灼燃烧的火堆上,久久不语。
宋岚知道此事他还需再思想一二,毕竟由旁人点开的情感总是会让人有些罔知所措。至于接下来他对薛洋究竟做何考虑,是继续分道扬镳还是折身回去寻人,宋岚也不再多提。
那边晓星尘连日来满腹心事,这边薛洋在夷陵的乱葬岗过得却格外舒心。
“这样就行了?”魏无羡将阵中的几颗红色钉子取了出来,拿在手中仔细端详,“这就是锁魂针?”
“当然,”薛洋回答:“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做出的这几根,要不是看在你魏无羡的面子上,别人求我我也不一定做给他。”
魏无羡笑眯眯地上前一把揽住他的肩头,推搡着他往躺着温宁的石床走去,“是是是,你薛洋无所不能无所不知,堪称旷世奇才,连做根钉子都比别人做得更圆润。”说着,将手中的锁魂钉递给他道:“有了这些,温宁的魂魄就能被自动寻回锁在他的体内。”符篆虽也有效,却是效果甚微,拉的时间线太长,中间容易滋生变故。
薛洋接过钉子俯身,将手中的锁魂针分别扎入温宁额头两边靠近太阳穴的位置、手腕脉搏跳动之处以及膝盖上,又重新画了符篆在他身上贴好。等做完这一切,才起身拍手道:“好了。”
“需要等多久?”魏无羡问。
薛洋想了想,随口道:“快就两天,慢就七天,看他自己想不想活了,想活就醒得早一点,不想活,醒不来也不稀奇。”
“哎你这人,”魏无羡一手肘顶在了薛洋的腹部,撇嘴道:“说话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毒啊!”
“我一向如此啊!”薛洋无所谓的道。但想到做东西虽是他在行,画符篆却是魏无羡更为精通一些,便道:“你要的锁魂针我已经做给你了,你会的那些,也该教教我吧?”
魏无羡疑惑道:“我会的哪些你不会?”
薛洋道:“要一个一个算给你听,那可太多了。”毕竟他这一身的轨道术法,多半都是前世从魏无羡那里学的,只是没有人指点就靠自己摸索研究,好容易才学得这般小有所成。至于那些被人称道的夷陵老祖绝学,例如符道追踪术、点睛召将术等等,可是一个也没学会。
“你要想学,我都教你。”魏无羡手背在薛洋胸口拍了拍,意味深长道:“毕竟,我这一身的本事,总得需要有人传承不是?”
薛洋一听,他这是将自己往下“贬”了一个辈分,都成徒弟辈的了,竟不觉生气反而更加高兴起来:“这个主意不错,我要是成了夷陵老祖魏无羡的徒弟,说出去好像还挺神气的!”给夷陵老祖魏当弟子,一点也不亏。
魏无羡见他兴致勃勃似是真要拜师,忍不住道:“你来真的啊?”
“当然,”薛洋点头道:“你不知道,山下那些个庸才可都抢着要做你的弟子,各个都说是从你门下出来的。你现在可是名人了,你不知道吗?”
两人正说着,就见几缕阴气从洞内深处传来,魏无羡一闻便无奈叹道:“血池的符篆又松了。这个血池的阴气越来越重,我都加了两重符篆,没想到这么快就镇不住了。”
薛洋走过去拿起池子边的符篆看了看,问道:“你既然会画招阴旗,怎么不画个镇阴旗?”
“招阴容易镇阴难,这个道理你不懂吗?”魏无羡道。
“你都能招来了,难道还能镇不住?”薛洋忍不住讥讽道,“亏我还挺推崇你的,想着做你的徒弟也不亏,照现在这个情况来看,我还是再慎重考虑一下吧!”
魏无羡听他这番言语就知话中还有未尽之意,便笑道:“这么说来,你能画镇阴旗了。”
魏无羡倒也并非不能自行画镇阴旗,一则他怠懒弄出太多东西;二则镇阴比招阴确实更难,能用符篆顶一顶的话又何必多添麻烦。
薛洋还未说话,温苑拿着竹风车跑了进来,一把扑在薛洋身上抱住他的大腿,两颗葡萄般晶亮的眸子直定定地看着他。
“喂,你抱着我的腿干什么?”薛洋低头对上温苑的眼睛,蹙眉道。
魏无羡含笑道:“看来阿苑很喜欢你啊!”说着,对温苑故作难过道:“阿苑,你也太容易讨好了吧?一只竹风车就把你收买了。魏哥哥平时对你那么好,你怎么不先过来抱着我啊?”
温苑晃了晃薛洋的大腿,口齿不清道:“阿洋哥哥……喜欢……”
“哎阿苑,”魏无羡当下惊道:“你这也太厚此薄彼了吧!怎么叫我是带着姓,叫他就是名字?”
薛洋双手环胸,甚是得意道:“我长得好看,比你讨人喜欢。”
魏无羡无语嗤道:“你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能这样夸自己的人除了你薛洋,我还真没见过第二个。”说完,忽然想到什么般扬唇一笑,道:“不过说的也是,你确实讨人喜欢……讨我那小师叔晓星尘的喜欢。”
薛洋丝毫不觉他话意有何歧义,反而极是赞同道:“那是自然,就跟你也很得蓝忘机的喜欢一样。”
魏无羡被他一句回到语塞,半晌不知该说点什么扳回一局才好,只得道:“算你狠。”
正巧有人在洞外喊道:“魏公子,薛公子,吃饭了。”
魏无羡弯腰将阿苑一把抱了起来,与薛洋并肩走向洞外,边走边道:“阿苑,从现在起你就叫我无羡哥哥。”
阿苑很是听话地改口道:“无羡哥哥。”
“阿苑乖。”魏无羡腾出一只手摸了摸温苑的头,心中却道,最近自己是不是有点活泼得过头了?这点儿小事上居然还要跟薛洋争个高低。唉,自从这个薛洋来以后,乱葬岗也热闹得太过了些。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