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工作？研究所？
亦升感觉自己可能在做梦。
她这一天实在过得太过跌宕起伏，一会儿飞在云端，一会儿跌落深谷，现在，又莫名其妙地被换了工作，一切都被安排地明明白白。
虽然这个工作好像很不错，还没上岗就拿到了一千万，但是，她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世上绝对没有从天而降的馅饼，也没有白拿的报酬，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才能配得上这一千万。可她又不敢去问祁未，祁博士冷冰冰的样子，让她感觉很害怕。
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她人都来了，偷偷溜走不切实际，何况她还拿了人家的钱，虽然有被强迫的成分，但她也不敢说，听说祁未要留她在研究所工作的时候，她心底没有闪过一抹窃喜。
她到底是矛盾的，一方面对未知的东西感到恐惧，另一方面，又为拿到的天价报酬而开心。
她没有超脱物欲的素养与觉悟，当明白自己的生命没有受到威胁的时候，意外之财还是俘获了她的心，让她变得快乐起来。
小张带着亦升去了员工宿舍楼，在门卫处拿了房间的钥匙，将她带去一间早早收拾出来的干净屋子：
“这是祁博士给你安排的房间，你之后就住在这里，衣柜里有一些换洗的衣服，如果不合身的话，你可以打后勤部的电话，让他们派人来换，另外，中午会有人送餐过来，下午会议之前，我会在一点四十分来这边提醒你做好会前准备。”
将亦升安置好后，小张就准备回去自己的岗位，亦升在此时叫住了她：
“诶，小张姐姐，等一下，我想问点事情。”
比起祁未和陈予舒，小张可以说是相当随和，亦升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想找个人问问自己现下的处境：
“你知不知道祁博士叫我来是做什么的？”
小张疑惑地偏了偏头：
“不好意思，我只负责接待，不知道祁博士有什么安排，这些工作上的事情，你不如直接去问祁博士。”
如果我敢问祁博士的话，就不会迂回地来问你了。
亦升苦恼地在心里默默吐槽，随后又不甘心地问出第二个问题：
“那我还能不能回家拿东西？”
“唔……”小张不好意思地笑了，“要不你还是问祁博士吧。”
亦升选择投降。
这姑娘是真的一问三不知，问了当白问。
小张走了，亦升将小鼠笼子放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逗着泥鳅，另一只手则撑在腮边，望着窗外郁郁葱葱的风景。
从这个窗口看出去，大片大片的园林景象，比她之前住的出租屋高了不知多少个档次，而且宿舍的环境也很好，干净清爽，空调吹着适宜的凉风，让人感觉不到夏日的燥热。
她的心态也平静下来，成功完成了从惊恐到疑惑，再到现在随遇而安的平和的转换。
这一天对她来说，过于奇特，像一个普通人走进戏院，还拿错了主角的剧本，让她的生活一瞬间面目全非，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但她隐隐有些预感，以前的日子，可能回不去了。
她拿着小玩具逗了一会儿泥鳅，泥鳅乏了，钻回自己的小窝里睡觉，亦升便拉开衣柜，打算看一下小张说的换洗的衣服。
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就出了一身汗，她本来要去外边摆摊，中途被陈警官拐来研究院，身上臭烘烘的，既然下午要开会，还是洗个澡再去，免得给别人造成困扰。
亦升这么想着，随手从衣柜里取出一件衬衫。
衣服是崭新的，吊牌没取，亦升摸过牌子看了一眼上面的标价，顿时吓得脸色一白，又把衣服放回去，唯恐自己脏兮兮的手碰脏了这件白衬衫，祁未之后要找她赔钱。
她完全没有自己已经一夜之间变成了有钱人的觉悟。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破旧的衣裤，又瞅了瞅衣柜里整整齐齐的新衣裳，难过地咧了咧嘴，最后还是放弃尝试，将柜门合上。
她钻进浴室洗了个澡，又穿上自己来时那身旧衣服，这样她心里要踏实一点。
看着时间还早，亦升走到床边，摸了一把干净的床单，入手柔软的触感让她很是感慨，比起自己家里那张棕垫的木板床，这里的条件实在太好了。
她侧身躺下，顿时觉得自己有朝一日能睡这样柔软舒适的床简直是难得的幸运。
床铺过于柔软，屋内气温也很适宜，一早上紧绷心神的亦升很快就睡着了。
视野渐渐昏暗下来，周围好像吹起呜呜的风，她努力睁开眼睛，惊讶地发现自己站在一片广阔的旷野上，黑漆漆的天空上突然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从中透出一只金色的眼睛，牢牢地盯着她。
“亦升……”
有个声音开始呼唤她的名字。
明明周围景象非常陌生，她却不觉得害怕，像被什么蛊惑了心智，竟迷迷糊糊地朝那眼睛所在的方向走过去。
轰隆——
黑暗中骤起一声惊雷，蓝色的电光哗啦鸣响，撕裂苍穹。
咚咚咚，咚咚咚——
急促的鼓点声由远及近，渐渐清晰，化作一只闷锤将她敲醒。
她再一次睁开眼睛，黑暗的世界冰消雪融，入眼是温暖的阳光，她躺在研究院职工宿舍的床上，从窗户透过的光芒扑打着她的脸颊，让她渐渐清醒过来。
又做奇怪的梦了。
咚咚咚。
屋门被人敲响，亦升猛地翻身坐起来，她想起小张走之前跟她说过会儿会有人送餐来，也不知道这一觉睡了多久，她敲了敲昏昏沉沉的脑袋，起身走去开门。
“来了。”
敲门声又响了一阵，亦升出声示意，随后拉开屋门。
身穿白大褂的女人站在屋外，眉头紧蹙，神情凝重。
“唔，祁博士！”
亦升认出来人，顿时紧张得汗毛倒竖，立马站得端端正正。
祁未抬眸扫了她一眼，而后又看向屋内，除了桌上多出来一个小鼠笼，一切与平常无异。
“刚才在睡觉？”
祁未冷着脸问她。
“嗯，躺了一会儿，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亦升紧张地抓了抓耳朵，她没想到祁未会突然跑过来，以为自己睡熟之后没有听见敲门声，惹祁未不高兴了。
但祁未没有再多问她什么，得了答复后神情淡淡地点了点头，又道：
“休息好了吗，现在没事的话，跟我一起出去吃饭吧。”
亦升受宠若惊，但是想到小张的叮嘱，连忙回答：
“刚刚小张姐姐说会有人送饭过来，我现在走的话，会不会让人白跑一趟？”
祁未勾了勾唇，不经意露出一个微笑，亦升看呆了。
“没事，我会和后勤那边的人说。”
看样子，祁未决定了的事情，她根本没法拒绝。
于是亦升拘谨地点头：
“好、好的。”
说着，她摸了一把自己的裤兜，确认钥匙在身上，就跟着祁未出了门。
祁未看了一眼她湿漉漉的头发和身上没有更换的衣裳，犹豫了一下才问：
“是不是柜子里的衣服不合身？”
亦升愣了一下，起先还没明白祁未的意思，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连忙摇头摆手：
“不、不是的，那些衣服我还没试过，就是感觉太贵了，穿在我身上实在糟蹋。”
祁未忽然顿住脚步，回头看向跟在她身后，距离她足有两米远的亦升。
她的目光像星空一样深邃，仿佛一眼能将亦升的自卑与怯懦看得通通透透，语气平静地问道：
“你很怕我？”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清清冷冷的，明明没有生气，亦升却不敢靠近她，下意识地与她保持一个让自己感到安全的距离。
这毫无由来的惧怕被祁未点破，亦升骇得一个激灵，又怕祁未生气，于是梗着脖子不敢承认：
“没、没有……”
反驳的声音非常无力，而且越来越低。
祁未勾唇笑了一下，冷冷的，笑得亦升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说错了话，得罪她了。
她笑完后转身就走，高跟鞋鞋跟敲击在长廊上，咯咯哒哒地，不停回响。
亦升连忙撒开腿跟上去，却始终与祁未保持不远不近的两步距离，祁未也没有再与她说话。
不觉间，两人来到研究所的员工食堂。
过路的研究人员都会恭敬地向祁未打招呼，看得出来祁未在研究院里人气很高，而且所有人都对她很尊敬，同时也对跟在祁未身后穿得破破烂烂的亦升非常好奇。
亦升感觉脸颊有点烧得慌，她不是没被人盯着看过，在外边摆摊的时候，也时常有人来瞅个热闹最后什么也不买的，但她却是第一回在研究院这样高大上的地方被人围观。
她心里有些难过，觉得自己其实配不上这种地方，她在这里格格不入。
“不要驼背。”
亦升低着头数自己的步子，身前却传来祁未的声音，她抬头时，见祁未正看着她，示意她挺直背脊。
“你和这里所有人都一样，包括我也是，大家都是同僚，尽管你还不明白这里的规则与秩序，你也没有必要垂头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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