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凤从他那对算得上秀气的鼻孔里发出了一声极淡地的“哼”。
意思是我的猜测无误。
“好你个白凤凰,你居然算计到本大爷头上了,也不怕伤了我爹和你家将军的和气吗?”
我平生最恨的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招不劳而获又阴毒的招,这是在强行逼迫我为他人做嫁衣裳。
话已至此,我和白凤先前建立的那一点少的可怜的友谊也算是彻底翻船了。
白凤并没有半点对这份友谊的不舍,冷冷道:“是你自己技不如人,可怪不得别人。”
我嘲讽道:“我技不如人?你倒是敢说,要不是我先拖住了韩千乘,你现在能这么轻松?你打得过他吗?”
白凤闻言眸色一变。
他正是最轻狂好胜的年纪,韩千乘与他又岁数相仿。听说私下里他们曾经交手过,今日看这局面,白凤已然把韩千乘当成了竞争对手。
但反观韩千乘,即使身处劣势,性命堪忧,也依然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这波澜不惊的眼神倒是与盖聂有些神似。
我继续刺激白凤道:“虽然你和这位韩公子差不多大,但是你看看人家混的多好,还是四公子的唯一义子,你也应该以当上你家将军的干儿子为目标好好努力才是,不要整天怀疑人生了!”
白凤的一片锋利的羽刃贴着我的脸颊飞来,我快速转动欺霜,将他的羽毛切成了两半。
“啧啧啧,你这根毛也不如韩公子的百步穿杨弓有劲儿啊。”
我轻松接住另外几片羽刃,在半空中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而后稳稳落定在韩千乘的旁边。
白凤虽然是顶级轻功高手,但他不是剑客,使用的武器也更合适暗杀,而非正面攻击。
当然了,他若是使出他的凤舞六幻那样的大招,就另当别论了。
……等下,他现在会凤舞六幻吗?
不过韩千乘也是一样,百步穿杨弓可在战场上取敌军将领的首级,远距离攻防战中极有优势,但近身攻击并不会占到多少好处。
在秦时里,人人都是一个领域的高手,因为术业专攻。
公输家族公输仇和墨家班大师是机关术中的翘楚,徐夫子铸剑技术无人能及,盖聂卫庄剑术卓绝,雪女的赵舞也是艳冠天下。
但倘若让大铁锤去跳舞,雪女去举鼎,白凤拜入公孙玲珑名家门下,隐蝠坐进小圣贤庄读书,就未免太辣眼睛了。
找到自己的方向,并且提升品格,是很重要的。
比如同是吸血鬼属性,白亦非只吸处子血,隐蝠见血就吸,导致白亦非在韩国有一堆迷妹,而隐蝠估计到死都还是个只会吸血的处男,这可不单单是家世容貌造成的差别。
但说到方向?
我自己也有一瞬间的茫然。
……我的方向在哪里呢?
姬无夜白亦非好歹一个有权倾朝野的野心,一个有掌控全局的梦想,而我呢?
我只知道跟自己说,要成为一个很厉害的人,要做人上人,要不被任何人踩在脚下。
这只是个模糊的方向,不,甚至不能说是方向,顶多算个目标。
如果把目标比作一盏灯,那方向就是维持那盏灯一直亮着的能量。
目标太容易定下了,想想我以前在现实世界时,随口一说就是想考北大想考清华考麻省理工的目标,可整颗心却扑在养野男人扑在吃鸡上。
从没有方向,没有具体该如何去实现这个目标的方法。
没有在早晨的课堂上认真背书认真听讲,也没有在该写作业时认真思考认真练习,更没有不懂就问,去进行总结归纳。
每次考完试,看着惨不忍睹的成绩,发几次狠,就轻易地原谅了自己,然后继续偷懒。
错题本买了一本又一本,却没有一本真正的是用来认真写错题的。
买的辅导书都快堆成山了,也就是偶尔哪拿来抄抄答案……所以,我该呀。
我考倒数,是我该呀。
而到了这里也是一样。
这个兵荒马乱的时代,其实也一样。
有目标且有方向的人,每一天都在努力,都在朝那个终点靠近。
韩非已经很有思想了,每天都还在想。因为他要这天下江山九十九。
白凤已经飞的够快了,还在每天追求更快的速度,因为他想要快到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
翡翠虎已经很有钱了,还在算计还在想钱,因为他要成为古代版王健林。
姬无夜已经有很多女人了,还在不断地寻花抢柳,因为他要睡尽全天下的美人。
……
我呢?
我一不近男色,二不好钱财(以前是贪财,但是现在发现完全没地方藏钱),三……不是不好权势。
是不好韩国的权势。
因为我知道,韩国股迟早要崩盘。
“你在发呆吗?”
耳边响起少年清冷的嗓音,我转过脸去,看到韩千乘立于我的身前,单手替我接下了白凤的三根羽刃。
我愣愣地看着他:“你不是被点穴了吗?”
韩千乘没吭声,他的唇角溢出一点血迹,应该是他强行冲破穴位,内力损耗所致。
白凤看到韩千乘站了起来,大概是终于想起来自己来这里的任务了,不再恋战,拿起雪莲包菜,准备逃跑。
韩千乘举起手中百步穿杨弓,搭上了他的最后一支箭,瞄准白凤。
白凤已经提起脚尖,跃至了空中。
我看韩千乘唇角溢出越来越多的血,心道他现在估计是伤的不轻,再动用内力估计有危险。
于是上前一步,搭在了他的手上。
他柔软的发尾扫过我的脸颊,痒痒的,害我差点打了个喷嚏。
我跟他解释道:“你瞄准,我来发力就好,算是回报你刚才的救命之恩。”
韩千乘没说什么,但也没甩开我的手。
“嗖——”
一支离弦的箭直往白凤的屁股……不,文明点,是往凤尾射去。
白凤略略一移,飞箭也偏离一下,追着凤尾中部射去。
我觉得此场景挺有意思,打趣道:“看来这只箭是个攻啊。”
韩千乘表情极淡地看了我一眼,无悲无喜。
我意识到瞬间尬场了,赶紧岔开话题,朝白凤喊道:“白凤少年啊,我知道你暗恋姬无夜,暗恋好多年,一心只想住进雀阁!”
这句话无疑是最侮辱白凤的,他扭头朝我狠狠甩来一根羽刃,被韩千乘用百步穿杨弓打翻在地。
而白凤虽然人没被飞箭射中,手中的雪莲包菜却被射中了。
然后在空中爆成无数碎片,天女散花一般纷纷扬扬落在了地上。
白凤恨恨地瞪了韩千乘一眼,韩千乘水色眸中却溢出点点笑意。
——原来他一早瞄准的目标就不是白凤,而是要破坏白凤的目标,搓搓他的锐气。
简而言之,就是白凤不高兴,他就高兴了。
白凤飞走后,我突然想起了我此行的目的。
……我不也是来偷雪莲的吗?
现在雪莲花被射碎了,我该拿什么去向白亦非交差?
我扑向了那堆碎片,勉强捡起几片菜叶子后,脖颈间一凉,被架上了一柄剑。
我愣愣地抬起脸,看着面色苍白的韩千乘正握着我的欺霜剑,指向我。
“刚才建立的友谊小船呢?”
他说道:“船翻了。”
“那就再建一艘船吧?”我扬了扬眉道:“兄弟,我也讨厌白凤,我觉得你比他有意思多了。”
韩千乘沉默地望了我一刻,松开了手上的剑。
有一滴血顺着欺霜剑的剑身流了下来,滴落在地上,绽开一朵红艳艳的小花。
我讶异地望过去,看到韩千乘蓝衣里面的里衣,衣襟处几乎都被鲜血浸红了。
他绝不可能是和我们在刚才的打斗中变成这样的,他应该是在之前就受了重伤。
五公子的义子,身份也算尊贵,是谁把他打成了这样?
他将欺霜扔给我,然后说道:“你走吧。”
我点点头,毫不客气:“谢谢韩兄,那我告辞了。”
刚准备走,又被他拦住了。
我:“……”
他望着我手里的包菜碎片,顿了顿说:“你跟我来吧。”
*
我决计不会想到,妙人四公子的府上还有一处亲民的世外……菜园。
望着那一望无际堪称壮观的包菜田,我嘴角抽搐地问道:“你们种了这么多天山雪莲?”
“呵,天山雪莲?”韩千乘冷笑一声,道,“都是包菜。”
“那刚才这个呢?”我指了指手里的碎片问道。
“也是包菜。”韩千乘建议道,“你可以从这里带走一颗回去交差。”
我丧气极了,有气无力道:“人家让我带雪莲回去,我拿的是颗包菜,肯定要被他骂的。”
骂倒是最轻松的处罚,就怕白亦非那个老妖怪想出其他变态的方法来折磨我。
韩千乘在包菜田边上坐下,自顾自地解开腰带,重新包扎自己的伤口。
被我盯着,他也毫不害臊,不遮不挡,大大方方地擦着。
他的伤是在胸口,似乎是剑伤,几乎深到见骨,而且并不止一道,看得出来是经过了一次恶战。
这种程度的伤口,我给他浇几滴血他就可以愈合了,但是我不能再暴露自己了。
这种操蛋的能力被越多的人知道,就越是会让我自己处于险境之中。
他咳嗽了一声,跟我说道:“拔一颗,然后带回去。”
但他如此善良大方倒让我疑心更重。
该不会包菜田里都是一些□□,我只要一拔,它就会爆炸将我炸死吧。
也对,毕竟他自己已经失去了战斗能力,想要让我自己跑进地雷阵里。
这不是抗日战争片子里,小八.路对抗鬼子们常用的战术吗?
见我犹疑不决,韩千乘又说道:“你只管拿就是了。”
我就更不敢拿了。
四目相对,我们僵持了很久。
他背过身,缓缓道:“你是一点都不记得了,桃子。”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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