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流没有说话。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久到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过于安静了。
“所以……你的答复是？”季泽双手撑在化妆台的两边，眼睛紧紧地注视着她，重新问了一遍，他感觉嗓子有些发干，带着点紧张地期待着。
江清流微微低了低头，伸手撩起一缕落在面前的发丝，紧接着抬眸给了他一个和她的气质不符的，近乎妩媚的眼神，红唇轻启：
“My pleasure.（我的荣幸）”。
季泽先是愣了一秒，这才反应过来她刚刚说了些什么，禁锢在两旁的双手一下子收紧，把江清流整个人圈在怀里，本想低下头去亲吻那娇艳的红唇，最后还是忍了下来，珍而重之地在她的额前印下了一个饱含深情的吻。
“叮，当前攻略人物好感度已满。”脑海中那个冰冷的电子音久违地再次响起。
——
现在只剩凉溯的好感度没满了。
凉溯的好感度一直算是上涨得比较稳定的，此时也已经有了90点的好感度，但是从到了90开始，就没有再往前进过一分。
不过江清流并不担心。
这天刚来到教室不久，就有一个班上的男生走了过来。男生的颜值只能算中等偏上，如果没有凉溯的话还能勉勉强强当个班草，但是因为凉溯在这里，他也就被衬得黯淡无光了。
江清流见他从包里掏一盒巧克力，递到江清流面前，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那个……这是我叔叔从法国带回家的巧克力，我觉得挺好吃的，就想给你拿一盒尝尝。”
自从江清流在校庆上的那一次话剧表演之后，就一举成名了。本来她长得就好看，班上暗恋她的男生就多，但是没有像现在这样敢于这么直接的献殷勤的。但是自那次表演之后，就连很多别的班的男生下课都会来他们教室外偷偷看她，一边看一边窃窃私语，甚至有几个胆大的会直接给她递情书或者送礼物。
不过这些无一例外都被她拒绝了，这次也是一样。
“谢谢你，但是抱歉，我不能收你的东西。”江清流看着眼前的男生，微笑着摇了摇头。
“为什么？”男生睁大眼睛，有些不能理解，他可是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的，结果还没继续往下说，就被直接地拒绝了。
“因为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如果我收下了你的东西，我喜欢的人会不高兴的。”江清流依旧是一副微笑着的表情，只是在说到“我喜欢的人”的时候，微微侧头看了身边的凉溯一眼。
凉溯自然接收到了来自江清流的视线，耳朵又红了红，连带着盯着那个男生的视线也没有刚才那么冷了。但是他说的话还是不太客气：
“马上就要月考了，你准备好了吗？有时间在这里献殷勤还不如回去多看看书。”
“凉溯你凭什么管我的事？”男生刚被江清流拒绝，就遭到了凉溯的一顿数落，心里自然不舒服，当即就开始了回击。
“凭我是学习委员。”凉溯的声音不紧不慢，冷冷淡淡的，却让人无从反驳。
虽然他身为学习委员，但是实际上并没有怎么管过事，但是因为他成绩实在是好，所以班主任一直存着让他做个榜样的心思，也就没有把他的职位给撤了。
而现在的一番话，倒是让对方哑口无言起来。
待男生气愤地走远后，江清流侧过头看着身边的少年，眉眼弯弯：“凉溯，我问你个问题好不好？”
“你说。”少年头也不抬地做着眼前的卷子。
“你是不是喜欢我啊？”江清流歪着头，用半开玩笑的语气问道。
话音刚落，只听身旁“哗啦”一声，凉溯桌子上的试卷竟是硬生生被他划出了一条口子。
“你脑子里整天想的都是什么东西。”少年耳朵此时已经红得滴血，说出的话却还是嘴硬的不行。
“我脑子里整天想的不是什么东西啊……”江清流看着眼前的一幕，忍不住想继续逗逗他，于是便凑到他的耳边，轻声道，“我脑子里想的都是你。”
闻言，凉溯的一张俊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迅速泛红，最终整张脸都布满了淡淡的红晕。
不知道为什么，江清流心里竟冒出了“秀色可餐”四个大字。
江清流忍住嘴角的笑意，身子向后退了退，用一种开玩笑的口吻道：“你怎么这么容易害羞啊？难道在别人面前你也这样吗？”
这时凉溯也反应过来江清流是在开玩笑了，低着头回了一句：“无聊。”
江清流低低地笑了两声，她用一支胳膊撑着桌子，下巴搭在手上，微微侧过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凉溯……你不会真的是社恐吧？”
“什么？”凉溯有些跟不上江清流的思维节奏。
“就是社交恐惧症啦，我感觉你平常都不怎么跟人接触，也很少讲话的样子。”
“……你想太多了。”凉溯沉默了一会儿，这才说道，“我只是单纯地不喜欢别人接近我。”
“那我刚来的时候，你怎么没拒绝我做你的同桌呢？”江清流顺势抛出了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凉溯也从来没有想过，但是如果真要说起来，好像也没有什么理由，只是单纯的……不排斥她的接近而已，然后就发展成现在这样了。
但是这个理由，凉溯是不可能说出口的，所以他沉默了一会儿，也只是说了句“不知道。”
“唉，”江清流摇头晃脑地叹了口气，“我觉得你这个性格还是改改比较好吧，不然以后我不在了，你可怎么办啊？”
对于这话，凉溯其实并没有放在心上。对他来说，此时才高二，离高三毕业也还有一年半的时间，而且凭借他们两人的成绩，想要考上同一所大学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未来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只是他并不知道，江清流说这话，并不是毫无理由的。
——
时间过得飞快，此时已经是十二月中旬了，距离圣诞节也只有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
他们所处的地理位置偏北，此时已经有了开始下雪的迹象，马路上，屋顶上，此时都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
凉溯平常很少出门，但是今天因为一本常用的教辅书莫名找不着了，于是只能出来重新买一本。
等他从书店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又飘起了细小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落在路人们的发上，衣服上，没一会儿又消逝不见。
不过凉溯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这些东西上，此时他的目光，正跟随着马路对面，一个刚从礼品店中走出来的少女。
少女手上拎着几个袋子，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似乎是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一般。而她也很快注意到了马路这头的少年，嘴边的笑容又扩大几分，接着向他招了招手，快走了两步朝这边走来。
江清流一早就从系统那儿知道了凉溯今天要出门，于是特地换了一身自认为完美的衣着，准备到他要去的书店外来一场偶遇，毕竟不出意外的话，这将是他们两人的最后一次见面了。
“凉溯？好巧啊！你也怎么在这里？”江清流先打了个招呼，然后在他面前转了个圈，“怎么样，我今天这身好不好看？”
“嗯，”凉溯点了点头，“好看。”
“对了，你今天怎么有空出门了？”江清流问。
“我平常用的那本教辅书不知道去哪里了，所以我今天出了重新买一本。”凉溯说着，举了举手里的袋子。
“这样啊。”江清流点了点头，顺着凉溯的目光看到了自己手上的袋子，于是说道，“马上就圣诞节了，所以我想着出来买点东西。”
说着，她把袋子递到凉溯眼前，而凉溯也很自然地接过，仿佛这个动作已经做了无数遍一般。
两个人走在路上，偶尔说上一两句话，平时一向多话的江清流今天却格外的沉默，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想什么？”凉溯忽然开口问道。
“嗯？”江清流抬起头，忽然笑了笑。不同于平时他经常见到的笑容，这次的笑容莫名带了几分苍白的感觉。
“我在想，怎么才能让你更喜欢我一点啊。”她说。
“什么？”凉溯一时没反应过来。
江清流摇了摇头，刚想说点什么，眼角忽然瞥见了一旁极速驶来的货车。
下意识的，她不想让这个少年受伤，于是在车开过来的一瞬间，她把他推开了。
毕竟自己是不会真的死的，而他不一样。
但是……被车撞的感觉，真的很痛啊……
只见少女的身体像一只轻飘飘的蝴蝶那样飘了出去，却又重重地落在了地上。很快灰色的地面就染上了一片血迹。
“清流！”凉溯看着眼前的一幕，立马冲了过来，抱着眼前浑身血迹的少女，双眼通红。
“快叫救护车啊！”他冲着路边围观的人群吼道。
人群中还是有几个反应快的，此时已经拨打了急救电话。
江清流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是因为太痛了而发不出声音，于是只能在心里疯狂呼叫系统。
系统这次倒是很快就给她屏蔽了痛觉，江清流不由得想起了第一天来到这个世界时，她和系统之前的对话。
“上面规定除非是重大疾病或者受重伤的情况下才能开启痛觉屏蔽。”
“比如？”
“比如车祸。”
江清流觉得自己真不应该插这一面旗。
“凉溯……”江清流轻轻地拉了拉少年的衣袖，因为失血过多，她现在已经没什么力气说话了，但还是坚持着想要开口。
“那个……蓝色袋子里……是给你的……圣诞礼物，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的……但是看来……得提前跟你说……圣诞快乐了。”江清流看着他，勾了勾嘴角想扯出一个笑来，结果却导致更多的鲜血涌了出来。
“你别说话……你会没事的！相信我……你会没事的！”凉溯紧紧地抱着怀中少女，声音颤抖，他想用手挡住少女身上的伤口，却发现她满身的血迹，根本看不出血是从哪儿流出来的。
“还有……咳咳……”江清流又咳了两口血出来，强撑着声音道，“那两个袋子……麻烦你帮我……交给沈奕和季泽了……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们，但是……这是我……最后的请求了。”
“不！你不会有事的！救护车马上就来了，你不会有事的！”少年滚烫的泪水一滴一滴落在少女的身上，混合着空中纷纷扬扬的雪花，稀释了那满身的血迹，看着却更加触目惊心。
江清流觉得自己身上的力气正一点一点地流失，但她还是废了很大的力气，伸出手，试图抹去凉溯眼角的泪水，她想深吸一口气，却发现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下次一定不选这种死法了。江清流心想。
“我刚刚……说的……是认真的。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所以也……希望你……能喜欢我……”
“我也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凉溯紧紧抱着怀里的少女，用自己的额头抵着她的，声音有点哑，还带着哭腔。
“叮——当前攻略人物好感度已满。当前世界任务已完成，现在开始传送，10，9，8……”耳旁是那个冰冷电子音，渐渐盖过了周遭的声音
“是吗……那就好。”江清流最后一次睁眼看面前的少年，露出了一个心满意足的笑来。
接着，凉溯看着面前的少女，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