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我警告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明天天亮之前要是不让那些人滚出我们的地盘，我就……”
声音戛然而止。
原本背对着他们的男生缓缓转身，宽大的帽檐遮去了他的大半张脸。
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他勾了勾唇，声音似笑非笑：“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了？如果他们不走，你想怎么样？”
为首的黄毛警惕地盯着他。
昨晚暴雪，他们在一个废弃的厂房里睡觉，突然闯进来一群流浪汉说要避雪。那群流浪汉不知道多久没洗澡了，身上都臭得发酸了，不仅如此，连带的被褥和衣服都是发霉的。
他们自然不愿意和这些肮脏的流浪汉共处一室，两方争执不下的时候，这个少年就出现了。
他们之中有个兄弟推了一个年纪比较大的流浪汉一下，没用什么力，是那老头自己没站稳，磕在地上的碎玻璃上，血流了一地。
然后这个少年就硬生生地把他们兄弟的胳膊给卸了。
他们几个人不服，和流浪汉打了起来，奈何对方人多，他们半点便宜没占着，还挨了好几拳。
从头到尾，少年除了最先动了手，之后就一直冷眼旁观。
黄毛越想越气，怎么着他也在这道上混了好几年了，如今居然被一个毛头小子带来的人打得还不了手，这口恶气怎么能忍！
这个臭小子昨晚多半只是虚张声势，他现在只有一个人，而他们有三个人，怎么看都是他们占了上风。
他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这小子！
黄毛朝身旁两个人使了个眼色，两人会意，一左一右逼近少年。
黄毛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水果刀，刀口锋利，他在掌心拍了拍，笑得有些阴恻恻的：“小子，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现在跪下来喊我们几声爸爸，我们就放了你，如何？”
少年不为所动，帽子底下的神色诡秘莫测。
“爸爸？”薄唇轻启，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蓦地轻笑出声。
三人犹豫不解。
过了片刻，他抬眸，嗓音冷冽：“我爸爸在十七年前就已经死了，你们是想要去陪他吗？”
“……”
黄毛一瞬间大怒：“你他妈敢咒我们！兄弟们，给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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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薛卉和姜涵的角度，她们没看到黄毛手里的水果刀，然而四个人扭打成一团，还是把两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给吓坏了。
“女神，怎么办？”薛卉小声和姜涵咬耳朵，“我们要不要报警？”
姜涵掏出手机：“你盯着他们，我打电话。”
薛卉嗯了声，继续小心翼翼地趴在墙角后，探出一双眼睛望里瞧。
他们人多欺负人少，好在少年身手敏捷，对方也没占到便宜。
只是少年戴着帽子打架不方便，他把帽子脱了，转身踹向另一个人的时候，猫着身体躲在不远处偷窥的薛卉下意识地“啊”了一声。
下一秒，她立刻捂住嘴，缩回去。
然而她刚才受惊后的叫声太响，还是影响到了里面正在打架的人。
少年抬眸，深邃的黑眸投往她所在的方向。
也正在此时，黄毛的水果刀哗地一下带着风声从他耳边划过，少年本能地抬手去挡，锋利的刀尖在他的手掌上划出了一长条口子，顿时血流如注。
少年皱眉。
黄毛傻眼了，他拿刀子只是想吓唬吓唬他，没想真的把他刺伤。打架斗殴是小事，万一出了人命就是大事了。
他不想去坐牢啊！
少年手上的血流水似的往下淌，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哐当”一声，水果刀落在地上。
黄毛声音有些发颤：“今、今天就放过你，下次别再让我看到你，否则……我、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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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信号不好，姜涵拨了两次110都拨不出去，突然听到薛卉的惊叫，也顾不上报警了，连忙问她：“怎么了，他们是不是发现我们了？我们快跑。”
她边说，边拉着她作势要往回跑。
“不、不是。”
薛卉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惊中回不了神。
虽然隔得远，可那个人的样子她不会认错。
是……季诚。
他怎么会在这里？还和那几个混混打架？
一时间，薛卉脑袋里有无数个疑问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姜涵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卉卉，你看到什么了？”
薛卉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里面那个戴帽子的少年，好像是季诚。”
季诚？？
姜涵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就是你们九中那个传说中帅到没边的季诚？！”
她的天呐，她上午才和薛卉打探过季诚帅不帅，没想到一天都没过，就被她给遇上了。
姜涵现在特别想瞧一瞧季诚到底长什么样，能不能当得起她心目中的“帅哥”一词。
薛卉呆滞地点点头：“嗯，应该是。”
她的话音刚落，耳畔突然传来一道男生的轻笑。
薛卉浑身一僵，慢吞吞地转过身，只见刚才还在里头打架的人，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身后。
他把卫衣脱下来了，里面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黑色低领毛衣。
她光看着都觉得冷。
少年倚着墙，唇色看起来有些苍白，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这么久没收到好友申请，我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呢。”
他的语气轻飘飘的，还带了几丝慵散，不仔细听还真辨别不出里面有几分真假。
薛卉心虚地垂下脑袋。
上学期有天她和哥哥闹了别扭，没吃早餐就跑出家门，也没带钱和手机，饿得饥肠辘辘的时候，是他买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包子给她吃。
后来她喜欢麦当劳新出的玩具，怎么也集不齐最后一个，又是他不知不觉塞进了她的口袋里。
这是她和季诚有且仅有的两次接触，她问他要了电话，说要把包子的钱还给他。只是这学期都结束放寒假了，她还没加他的微信。
“要不……我现在把钱还你吧？”
薛卉从小到大没欠过别人钱，一直欠着他的包子钱她心里也挺别扭的。
“……”
季诚被她气笑了，他看起来像是缺那几块钱的人吗？
姜涵茫然的眼神在二人中间打转，末了把薛卉往自己身边拉了点，贴在她的耳边，轻声问：“卉卉，你和他认识？”
薛卉点点头，顿了顿，又摇头：“不熟。”
姜涵“哦”了声，然后放眼打量眼前的少年。
平心而论，他确实长得挺帅的，只是刚才发生的事情让她仍然心有余悸，一个打起架来那么熟练的少年，和她心里的审美标准实在有些悖逆。
然而这些并不影响她八卦。
姜涵好奇地问季诚：“前面和你打架的那三个人什么来历啊？”
薛卉也抬起脸，小脸认真地面向他。
季诚忽然觉得她有点可爱，笑了笑说：“不认识。”
姜涵一愣：“不认识他们为什么要追着你打？”
这次季诚没吭声。
他本来就是不是一个喜欢和女生说话的人，要不是看在她和薛卉认识的份上，连她前面那个问题他都懒得回答。
手上的刀口很深，他疼得有点受不了，转身就走。
“喂……”
薛卉见他就这么走了，不知道哪来的冲动，伸手去拉他挂在手臂上的衣服。
她只是轻轻一扯，衣服掉在了地上。
姜涵率先看见了他被鲜血染红的手，吓得捂着嘴后退了一步。
后知后觉的薛卉也看到了，指着他的手，颤颤巍巍地说：“你、你受伤了。”
季诚弯腰捡起衣服，他以前流过比这更多的血，这点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他就是怕会吓着她，所以出来前才把外套脱下来挡住手，没想到还是被她看到了。
“没关……”
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整，比他矮了整整一个头的女孩儿已经来到他身前，嫩白的小手紧紧地攥着他的毛衣衣边：“去医院。”
季诚以为自己听茬了：“你说什么？”
薛卉抿抿唇，她其实有点怕血，但他流了那么多血，再不去医院一定会出事的。
她重复了一遍，嗓音软软糯糯的：“你伤得很重，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好吗？”
季诚有些诧异地看她一眼。
他原本没打算要去医院，这种伤口他自己能处理，不过是多流了一点血而已，回去消个毒涂点药再包扎一下就好了，去医院了还麻烦。
然而眼前的女孩儿用一种他从未听过的柔软的口气和他商量，就像一只小猫爪子似的不经意挠在他的心头，连手上的疼都仿佛感觉不到了。
鬼使神差的，他答应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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