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府很大。
却没几个下人。
阿茶满在府里瞎逛许久,直至迷路,也没有遇上一个人。日上中天,风中稍显炎热,走得累了,便找了个阴凉处坐下来休息。
咕~
肚中已唱空城计。她摸着肚子呢喃,“好饿啊……”也不知道要去那里找吃的,不吃东西,胃又要火烧火燎的难受了。
人一饿了。
鼻子就非常的灵。
空气中飘来一阵若有若无的肉香味钻入她鼻尖,顿时让她馋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起来像闻到腥味的猫儿般寻味而去。
寻到一间没有落锁的柴房里。
满心都是吃的想都没想就一把推门进去了。
昏暗中一张可怕的鬼脸面具赫然映入眼帘——
“啊!”
小丫环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又生生捂嘴止住。
柴房里锁着一个带面具的黑衣少年。披头散发、形态狼狈可怖,手上脚上都带着锁链。歪歪斜斜的靠坐在柴堆角落里,一双腥红的眼睛正透过面具死死盯着她。
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阿茶直愣愣的瞪着对方,好半天才结结巴巴问了句,“你、你在这里做什么?”半点没意识到问的是废话。
黑衣少年自是没回答。
阿茶则被桌上的食物吸引了注意力,忍不住直咽口水问:“你、你怎么不吃啊?”
见少年仍是不回答。
又大着胆子靠近了一点……垂涎食物而小心翼翼试探靠近的模样实在太过于明显。
以至于在旁人看起来有些傻兮兮的了。
黑衣少年盯着她看了几秒后就闭上了眼睛;显然没打算再理会没什么威胁性的人。
阿茶的胆子一下子肥了,觉得对方也不那么可怕了,悄悄蹭到桌子边坐了下来。
“你是不是不饿啊?”
“你不饿我帮你吃了哈?”
“待会找到了管家再要一份还你成不?”
问了半天没见对方回话后。
小丫头便心安理得的吃了起来……或许对常人而言这样的举动犹难理解,但对一个常年忍饥挨饿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填保肚子更重要。
*
清湖下游一千里处,倚险山傍汹流,名曰蒙山水岭,积水成雾,蒙蒙于山涧,深山密林中,便是那恶名远扬的绿林众据点。
蒙山水岭以北八百五十里,经由浅滩河道而下,便入芜城地界。
蒙山水岭以东,往江南一带;而这个方向,也是帝都长安之所在。
可以说,蒙山水岭是清州芜城的交通要道,可惜地处偏远,山地险峻,一直未被朝庭剿灭。幸而绿林众虽盘踞于此,一般情况下只针对陆路商客,对于水路的则心有余而力不足。
一者水上本就不便行事;
二者河道湍流无边,轻舟小船易翻,要行事非大船不可。但大船实在不便于隐匿,在被朝庭收缴了几次后,绿林众陪了夫人又折兵,便放弃了打劫水路这一碴。
“……对一般小商队而言,水路绕道且远、湍流小船易翻还贵,大多数仍选择冒险走陆路;小书生,你问大家为什么不走水路安全点,那你又为何冒险行陆路?”
大汉坐下那翁声翁气的问。汉子的面前是一个着麻衫的小书生。身材有些单薄,背着书篓,面容生得秀气斯文,带着一丝恰到好处会让人觉得亲切友好的笑意。
似正在认真向大汉打听些什么。
此地位于蒙山水岭数十里外的某个山道路口处。
一些临时的茶摊小贩常在此停留。一些过往的商客会在此停歇。
汉子看起来十分凶猛,生得虎背熊腰,常与同伴在此地揽活,护送一些商客过往,以换取不菲的佣金。
小书生不过半大少年,眉宇间青涩未褪,虽然穿得不怎么样,皮肤却是白白净净的,还带着一丝文弱,一看就没吃过什么苦人,但在面对凶猛的汉子也不胆怯,只是有点不好意思,“小生晕船……”
汉子又瞧了小书生两眼,“五钱银子,走不走?”五钱银子,即五株钱,半两银子。
“这么贵?”
“买你一条命贵不贵?”
“唉,这……”小书生摸了摸钱袋,然囊中羞涩,半天也没倒腾出几个钱,顿时眉头深锁,“小生薄命一条,值不了几个钱……”
汉子听得眉毛一挑。
哟呵!
还没见过这么自贬的书生。寻常那些书生,那个不酸里酸气死要面子的?
然而小书生不仅不死要面子。还有些死皮赖脸的……哦不,应该是叫做见人自熟舌灿莲花,硬是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了汉子顺带捎他一个过蒙山水岭。
……
蒙山水岭。
山路绕于险峰间,河道汹涌蒙山下。
惊涛骇浪拍崖,湍湍急流,一望无迹。山涧险径,汉子与同伴带着一行人,屏息凝气,行于其间;险径曲折,车马皆不能行,但汉子说这条路隐蔽,只要小心点就不会被发现。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一行人行至半途,惊遇绿林众盗贼拦道。原是这条路已被绿林盗贼众发现,纠众在此等候多时,没等说上两句便动了手!
杀气腾腾的喊杀声中。
商客们尿流屁滚四窜躲避。
汉子与同伴与绿林众盗贼杀成一团。江湖上走跳,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谁也不会半分留手,好在过程中,汉子渐渐发觉这些盗贼不难应付,好几次能取他性命,却都没能成功。
就这样,汉子与同伴护着吓软了腿的一行人狼狈杀出了包围。
绿林众盗贼没有追上。
领头的坐在地上满的脸血呲牙咧嘴,咒骂:“妈的!真晦气!遇到硬茬子了!”打斗过程中有人在给他们暗中使绊子!
……
一行人惊险万分的出了蒙山水岭。步入安全地界后,汉子与同伴才停下来处理伤口,并对一行人道险地已过不再护送请自便赶路云云……
其间汉子又看了一眼文文弱弱的小书生,虽然书篓丢了,模样也是狼狈,却是一行人中不算失态的……
更没怎么拖后腿。
比那些吓尿裤子的软蛋强百倍。
就是脑子有点不好使。丢了一个破书篓,就在一路惦记着要往官府报案,还想说动一行人都去。也不想想这么多年来,要是官府愿意管,还会成现在这个样子么?
……
不管汉子怎么嗤之以鼻。
小书生仍是说动了一行人至芜城报官。毕竟,谁都是受害者,惊吓过后,郁结难消,怎么也要官府给一个说法才行……
只不过。
不少人于半路就要分道扬镳。
于是大家联名写下血书,交给小书生与几个要到芜城的商客。小书生揣着血书言词凿凿,保证为众人求一个公道。遂与几个商客搭伴而行,入芜城而去……
……
元华自离了画舫一路游山玩水沿途而下……当再回到白府时,已是三日之后。
且夜已深。
未至住处,在花园里先遇上了白府管家。才听白管家说起小丫头吃了本是为杀手准备的饭食昏迷了一天一夜的事迹……
“谁家会在茶水里放迷药啊!”
说起这件事情阿茶反而觉得委屈极了,“我又不知道,要知道还会吃么……”
元华闻言失笑。
见小丫环无大碍后,坐下来喝了口茶水。
“小姐这几日去了那里啊?为什么现在才回来?在外面住那里啊?为什么不回来,害得阿茶还以为小姐不会回来了……”
阿茶朝元华连珠炮似的发问。
但问到最后声音又有些卑微的低落下去。
小姐其实是嫌弃她的。
在才开始伺候的时候嫌弃她笨,嫌弃她答不上问题,嫌弃她说不上话,尽管小姐从来没有明说过,但她却能感觉得到……
直到在元台山相依为命久了,才渐渐没了那种感觉。
但现在又回来了。
也许小姐又会嫌弃她笨了吧……
“阿茶在这里,我怎能不回来?”
“小姐……”
“是我不好,让阿茶担心了。”
“不、不是的,”阿茶连连摇头,“小姐只要不嫌弃,只要不丢下我一个人……”
“阿茶与我相依为命多年,何来嫌弃之说?”元华笑着反问道。
阿茶听了这才破涕为笑,“……小姐真好。”
元华轻笑了一声。不紧不慢往屋里走去,“吃过饭了吗?”
“他们怕我又去吃那个人的,就给我送到房间里来了。”阿茶说得半点不觉得自己理亏,“小姐饿不,我还留了两个馒头呢!”
“不饿,你留着吃便好。”
“噢。”阿茶认真的点头。紧接着,又似想到了什么问,“小姐,公开亭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啊?”她本来向管家打听过,但管家只说公开亭不是人,其余的就怎么也不肯告诉她了。
“像官府一样的地方。”
“诶?”
“但毕竟是武林组织,也许会比官府更可怕。”
“啊!”
“怎么了?”元华关心的问她。
阿茶微微咬唇问,“小姐,那个人是真要杀殷姑娘吗……”
“就目前来看是的。但江湖上的事情,远非常人能理解,你我又怎能说得清楚。”元华说着不紧不慢的上了台阶往前走去。
“那送到公开亭,他……会死吗?”阿茶连忙跟上问。
“阿茶很关心他?”元华推门进入了房间。
桌上燃着一盏油灯。
光芒将一切都笼罩在其中交织着倒影影影绰绰。
“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他不像是坏人。”
无华拿起桌上的拔子慢慢挑着灯芯,“何以见得?”
阿茶一屁股坐到油灯面前,托着下巴认真思索,“我当时昏倒在柴房里,如果他是坏人,也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嗯……也有道理。”
元华的赞同,让阿茶受到了鼓励,心中的想法越发强烈起来,“小姐小姐,咱们能不能帮帮他?”
“阿茶想怎么帮他呢?”
阿茶一下子被问到了,“我、我不知道诶。”
无华微笑着提议,“帮他离开白府怎么样?”
“噢……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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