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 这里发生骚乱应该不会被报道出去吧”
带着笑意轻声发问,在得到男人肯定回答之后, 季岚川双指并拢拂过左眼,垂眸看向那个扒住自己脚踝小鬼。
对方是个四五岁模样男童, 长相倒不怎么难看, 就是身上味道令人作呕,他仰头看向季岚川, 没有眼白瞳仁颇有些骇人。
养小鬼,顾名思义就是以术法困住夭折孩童魂魄、用主人精血饲养驱使他们做事, 而这些孩童魂魄一旦被拘,就再也无法正常地踏入轮回。
如此有损阴德邪术,正统天师都不屑去做,见男童脖颈被一根坠着桃木红线束缚, 季岚川就清楚对方是一只有主厉鬼。
心念电转,黑发青年势如疾风,一把便拽住了那垂在男童身后、不知通往何处线头,厉鬼本身没有什么重量,发觉自己被人拎起, 那男童立即哇呀呀地乱叫起来。
“闭嘴。”
指尖惊雷闪烁,季岚川没好气地低喝出声, 天知道落在外人眼中, 他此刻举动会显得多不正常。
转头见秦征正担心地看向自己, 季岚川犹豫一下, 还是替对方短暂地开了天眼, 虽说阴阳二界本该泾渭分明互不牵扯,但有他和功德金光护着,事情应该不会出太大差错。
因为被青年用手触碰,那本是虚像红线也有了实体,黑瞳小鬼拼命在空气中划动着四肢挣扎,样子看上去很是滑稽和可笑。
除开天师和八字轻者,这鬼童存在便只有饲养者才能看到,故意将右手抬高,季岚川果然看到那高瘦男人正满脸惊恐地望向自己。
好歹都是见过世面大人物,在经过短暂惊慌之后,除开脸颊被吊灯碎片划伤某位女士,大部分宾客都重新恢复了镇定,在这种时候,季岚川那古怪举动立时吸引了所有人注意。
手臂未动,可青年手中红线却不合常理地前后摇摆,眼见着那小鬼挣动幅度越来越弱,高瘦男人终于绷不住开口“放开它”
“就知道是你,”全然没有要放手意思,季岚川并不在意旁人探究目光,瞥了眼对方气血两亏脸色,他语气淡然道,“以血饲鬼折阳寿,那位大师没有告诉你吗”
天下没有白吃午餐,被饲养小鬼多为横死,怨念极大绝非善类,养鬼人长期以精血供奉,体虚神弱,稍不留神就会遭到对方反噬,哪怕一时顺风顺水得偿所愿,往后日子也必定横祸临门早衰离世。
这种饮鸩止渴法门,也只有亡命之徒和不明真相傻子才会用。
“你、你少胡说。”见青年一口叫破自己饲养小鬼方式,那高瘦男人虽还在反驳,气势却不再像刚刚那样嚣张。
有秦三爷坐镇,谁也不敢打扰这两人莫名其妙对话,但看那高瘦男人闪躲眼神,明显就是被青年踩到了痛脚。
“付姓,三十六岁,已婚无子,”一步步地逼近对方,季岚川漫不经心地推算,“经济问题导致夫妻感情不睦,近三月来生意却蒸蒸日上,这位先生,您瞧我说对吗”
还没等高瘦男人说话,会场内就有知情者发出低低惊呼,对方名叫付宏达,身家情况确实和青年说得一模一样。
“随便打听就能知道事情,说对了又能怎样,”忌惮地看了眼秦征,依赖鬼童转运付宏达强撑道,“三爷势大,却也不该任由情人抢走我东西不放。”
抢东西抢什么东西就是那根平平无奇红线吗
听完付宏达说辞,所有人都觉得对方是脑子进水才会敢和秦征顶撞,可季岚川却知道,若是没了鬼童,对方财运必定一落千丈。
还真是个要钱不要命主儿。
连佛都不渡作死之人,更何况是季岚川这个没有信仰真神棍,本想就此把这脏东西还给对方,谁料那鬼童眸中红光一闪,竟发了疯似咬向秦征。
可它却没能成功。
一只如羊脂玉般白皙修长左手将它拦住,淡淡金光似纱似雾地笼罩其上,间或还夹杂着深紫色雷电弧光。
“桀桀,小娃娃还有些真本事。”
受到背后之人力量加持,那鬼童忽地从季岚川手中挣脱,嘴里吐出苍老男性声线,拍卖会场众人面面相觑,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怎么回事,这声音又是从哪冒出来
腥臭味道向四周蔓延,鬼童尖锐利爪夹杂着阴风向季岚川扑去、引得会场内夫人小姐们都不自觉地紧了紧衣服。
“聒噪。”
不耐地皱眉,季岚川并指为剑,分毫不差地引雷劈断红线,一身再西式不过浅色礼服,却偏偏被他穿出了些广袖宽袍飒沓。
用金光网住那脱离束缚小鬼,青年准头十足地将它向付宏达怀中一丢“还你。”
被幕后操纵者催化鬼童青面獠牙,早已暴露出夭折时悲惨死相,付宏达手忙脚乱地接住,又在对方咬向自己脖颈时拼命地将它丢出。
可惜,请神容易送神难,若是能这么容易摆脱纠缠,养小鬼也不会被列为道法中邪术,无论付宏达如何抵触畏惧,那鬼童都像膏药一般手脚并用地缠在他身上。
“秦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见付宏达疯子似在地上打滚,本就看两人不顺眼宋岩章腾地起身,“好好一场拍卖会,你却任由自己小情人在这里装神弄鬼。”
轻抬眼帘,秦征目光淡然地扫过在场宾客“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简简单单四个字,却像山岳一般重重压在众人心上,无论这场闹剧是真是假,他们都没有资格去置啄秦三爷做法。
“秦征。”被对方如此不留情面地呛声,宋岩章面上稳重,实则手指都被秦征气得发抖,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挽回宋氏名声机会,谁成想又被眼前这两人联手搞砸。
付宏达事情一出,无论媒体报道与否,宋家都不会再是这场拍卖会主角。
匆匆忙忙将现场狼藉收拾干净,训练有素主持人再次出言活跃气氛,被断定精神不正常付宏达由保安“请”出会场,季岚川坐回男人身边,小声地道了句歉“对不起。”
被那阴邪术法刺激,他今晚行事着实不够谨慎,若非有秦征护着,方才那出闹剧肯定不能妥善收场。
“我在这里,你合该更有些底气,”偏头看向青年,秦征安抚地拍了拍对方手背,“付宏达反应,本就从侧面证明了你说辞。”
喜怒不形于色,纵然嘴上不说,但在场众人心里最少信了五分。
握紧手中断裂红线,季岚川眉头却仍旧没有放松,尽管他已经引雷将鬼童背后之人打伤,可对方似乎也注意到了秦征体质。
男人命格贵不可言,难保不会引起某些宵小窥伺。
经过这么一闹,秦征也无意再参加之后晚宴,早就安排好人以高价拍下玉坠,拍卖会一散场,他便打算带着小兔子回家。
同样想念张妈做晚饭,季岚川对男人决定没有任何异议,可他才刚一起身,就感到自己脚踝一阵剧痛。
“嘶”
倒吸一口凉气,季岚川不受控制地向后跌去,秦征见状,立刻眼疾手快地将人扶住“怎么了”
“左脚很疼。”
青年语气还算平静,可秦征却能听出对方声线中暗藏颤抖,将人扶回座位上坐好,他毫不犹豫地在青年面前单膝跪下。
“三爷”
瞳孔微缩,季岚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他伸出手,慌忙去拉半跪在自己面前男人“没事、您快起来”
干净裤脚被工整地卷起,看着青年脚腕处高高肿起五条指印,秦征心疼又生气地反问“这也叫没事”
说不出话,季岚川也没想到那小鬼手上竟还带着尸毒,潜伏许久一朝爆发,对方尸骨定然经受过特殊炼制。
“真没事,回去画张符烧灰入水洗洗就好。”怕男人担心,季岚川强忍疼痛撑起一张笑脸,他体质纯净,最受不住这种腌臜脏污。
动作一顿,秦征避开青年亮晶晶水眸“真难看。”
早就摸清对方嘴硬心软属性,季岚川也不生气,只是弯着嘴角冲男人张开双手“要抱。”
不给对方找点事做,这人还不知道要在自己面前跪到什么时候。
“净会撒娇。”
完全无法抵御青年可怜兮兮小眼神,秦征起身,稍一用力便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假装感受不到其他人震惊注视,季岚川干脆将自己埋进男人怀里装死,反正他戏路多,临场演个恃宠而骄小金丝雀也没什么。
然而,还没等两人走出会场,蹲守在门外付宏达便推开保安冲了进来。
“大师我错了大师求您大人大量救救我吧”
听到对方扑通一声在自己和秦征面前跪下,季岚川无语地从男人怀中探出头来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怎么一个两个都要冲他下跪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