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

    漫夭盛了汤递给儒尊，给自己也盛满，“今天是清炖白萝卜汤，早上见司膳房送上来的白萝卜很水灵，熬了一天了。”

    笙箫默看着碗中浸在汤里几乎要透明的萝卜块儿，浅浅啜了一口，汤稍稍有些烫口，顺着食道落在胃里，感觉身上的寒意都散了不少，含了一块儿萝卜，舌头微抿萝卜块儿软烂了。

    屋子里很安静，只听碗勺相触的声音。

    等儒尊吃完，漫夭收拾了托盘，“天不早了，您早点儿休息。”

    “嗯，你也是，别熬夜。”

    笙箫默看着漫夭退出屋子，起身开了窗，夜风徐徐，深秋了，呼吸间能感觉到海风的湿寒。他反手从袖袋里拿出一块石头——漫夭的验生石。

    他在石缘塔里没有找到花千骨的验生石，不用说定是在掌门师兄那儿，想到此，笙箫默不禁叹了一口气，不多想时没有发觉，如今细究，才觉得桩桩件件都是缺口破绽。

    将漫夭的验生石放好，如今她身体特殊，验生石还是放在他这里才放心。顺手拿起自己的验生石，浅紫色的半透明石头里偶有蓝色的雾气流转，丝丝缕缕，缥缈无形。

    笙箫默看着验生石里那缕浅淡的蓝色，微微出神，半晌嘴角微勾，将手中的验生石和漫夭的验生石放在一处。

    “浮云后事温柔，眼前良辰不尽。”

    太白山的事了了之后，漫夭就将其他事都放在一边，整日在静室里闭关，本来到她如今的境界该是去尘世历练一番才是，然而现在修仙界的情状容不得她独自游历，不过好在她有前世的记忆，对尘世间的人情极为练达，不会真如从未下山的底子一般纯白，所以不下山也无大碍。

    霓漫天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往常漫夭修炼虽然并不松懈，但如今却好像更为急迫，还有之前见了霓千丈，爹爹无人时眉间的忧色……这些反常让她隐隐约约意识到事情的不寻常，思及前不久漫夭修炼出岔子的事，她也更加努力，和朔风两人时有切磋，辛苦却也甜蜜。

    世尊对此两人的勤奋很满意，常以两人为例来督促其他弟子，一时间长留上下弟子们倒是都不敢偷懒了。

    贪婪殿。

    摩严看着刚从山下递上来的消息皱紧了眉，招呼一旁的弟子：“去绝情殿和销魂殿一趟，请掌门……”话说到一半就改了口，“不用了，你还是去趟销魂殿吧，请儒尊到绝情殿去。”

    弟子应了一声后退了出去。

    “两位师兄，发生什么事了？”收到弟子传讯，笙箫默立刻就来了。

    白子画也看向摩严，他刚刚在修炼，知道摩严来后才出来，也还没来得及问。

    摩严将手中传上来的消息递过去，“之前我派了人去查那个东方彧卿，消息刚刚传上来了，你们看看。”

    “概或生于蜀山下的通华镇，父母已逝，因七杀之祸现无法查证，师从不明，蜀山灭门之后去往蜀国，现任蜀国大学士一职。”白子画蹙眉，“之后的消息都有迹可循，可是他的出生和师从却查无实证。如此，就不好确定他的身份了。”

    摩严点头认同，“我本也没想能查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不过是想着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现在查到的内容不完整，蹊跷不明之处毫不遮掩，如此反倒是更加值得人相信。”

    “这样说不免草率了些，或许是故意混淆视听也不一定。”这样一个看不清底细的人，他出现的时机又如此的凑巧，不得小心提防，笙箫默心中暗忖，他的小徒弟身负浮沉珠，生死半点不由人，任何可能对十方神器有企图的人都会引起他的警觉。

    摩严也不排除这种可能，“那就再看看也罢，正好传信弟子在路上曾经见过东方彧卿，看样子该是往长留的方向来，算算脚程再有两三天也该到了，到时候再看吧。”

    “嗯。”白子画和笙箫默都点头同意。

    “还有一事我要与两位师弟商量一下。”摩严朗声道。

    笙箫默与白子画对视一眼，转身道：“有什么事师兄但说无妨。”

    “是这样，之前众弟子下山历练，但因太白之事历练中断，虽有成效然则收效甚微，近来我观众弟子修炼进展不俗，朔风已达‘登堂’，霓漫天‘勘心’之境隐隐有突破之意，之前见花千骨也将临‘勘心’，其余弟子纵然不如他们几个进步神速但也颇有成效，近来山下不少地方妖孽横行，百姓深受其害，我想让他们过些时日下山一遭，一来为民除害，二来也让他们多谢阅历，不知两位师弟意下如何？”

    “师兄所言甚是。”听到摩严如此说，白子画并无异议，他座下仅收花千骨一人为弟子，素日里花千骨常在绝情殿，绝情殿等闲之人不得进，所以花千骨少有与人切磋的机会，下山历练不失为一个增长见识的好办法。

    “大师兄言之有理”，笙箫默点头，只是……“只是漫夭已经入静室闭关了，此次怕是难以成行，我让火夕和舞青萝二人与他们同去，他俩入门早，有他们照看想来无事。”

    摩严想想也觉得可行，“也好，我那里杂事颇多，一时间离不开十一，有他们二人咱们也放心些。”

    “我记得在太白之战之前霓漫夭不是刚刚出关吗？怎么又闭关了？”摩严好奇道，对于这个蓬莱掌门的小女儿他也有些在意，“之前不是修炼出了岔子，怎还可如此急躁？”

    笙箫默自然知道是因为浮沉珠的缘故，只是这真实原因却不好向大师兄说，他微微一笑，“漫夭下山历练回来后便跟我说有所体会，她也不是不稳重的性子，我见她确有所得，就让她潜心体悟，她在霓漫天他们回来后第二天就去静室了。”

    “如此便好”，摩严放下心来，“说起来他们这批弟子里出彩的真是不少，霓漫夭灵根虽有不足之处，但悟性难得，霓千丈养的好女儿啊！”再看看霓漫天同样不俗，摩严心中不禁有艳羡之意。

    笙箫默哪里不知道师兄的心思，笑着打趣：“纵使她们两姐妹根骨奇佳，此时也是我长留弟子，师兄难道还为此吃醋不成？”

    “胡闹”，摩严笑骂一声，“你呀，如今是越发……”边说边笑着摇了摇头，一副无奈状。

    白子画在一旁见摩严这样也勾了勾唇。

    他们三人中大师兄年纪最长，性子最是端正严肃不过，对他们二人却着实费心不少。笙箫默在他们三人中年纪最小，小时候性子说不得的跳脱，常把大师兄气的跳脚，本以为清修这些年他该是好些了，却不想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说不得什么时候就撩拨一下。

    不过也幸好有笙箫默在，自己性子沉闷，大师兄脾气又硬，师兄弟间若没有他不知该少了多少乐趣。

    几人说笑一会儿，贪婪殿里事多，摩严便先离开了。

    白子画取了棋盘来，摆开阵势，师兄弟两人边下棋边说些闲话，也不拘输赢。

    笙箫默落下一子，“怎么不见千骨？”

    “大约是和糖宝出去玩儿了吧，她还是小孩子心性，我平日里也不拘着她。”

    笙箫默点头，“绝情殿人还是太少了些，也难怪。”

    白子画不语。

    笙箫默也不在意，自顾说着：“火夕和舞青萝也经常跑得不见人影，偌大的一个销魂殿来来往往也就我一个人。”

    “清修这么多年怎么忽然发起了牢骚？”白子画不解，清修至此能够引起他们心情波动的少之又少，除了年少修道之始，他多少年没听到笙箫默说这种话了！

    笙箫默指下一顿，随后落子。

    为什么？大概是习惯了每日的热汤，几月没有喝到有些不适应吧！

    这时候的笙箫默完全忘记了就在前一日舞青萝还用漫夭留下来的煲汤方子煲了玉米老鸭汤给他盛了一大碗。

    半晌不见笙箫默说话，白子画抬眉。

    “往日里吃习惯了漫夭做的饭，近几月她闭关，我总觉得有些不得劲，司膳房的饭做的也太难吃了些。”

    听见这话白子画手下一停，却是想到了花千骨。之前紫薰曾经与他说小骨对他动了情，他虽不信却也查看了小骨从三生池回来后的情况，不想她真被绝情池水所伤，他问了几句，小骨却将因由归在了东方彧卿身上，可是近些日子她总是躲着他，连饭都不做了，吃饭也在自己的屋子里不出来……如此种种，他就是在不通男女□□也该知道她之前的话不过是托词。所以这段日子他也由着她避开，实在是一时之间他也不知该如何对她。

    不见白子画落子，笙箫默转眼一看，就见他的仙人师兄正半蹙着眉不知在想什么。

    对这个掌门师兄，笙箫默还是了解的，他一向心中少有挂碍，除了长留还是长留，可是如今值得他费心的却多了花千骨这个徒弟。

    想到之前他的猜测，他到底还是问出了口。

    “师兄，千骨的验生石可是有什么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