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练,穿过飞檐宫阙,裹夹着清风飞入清寂的殿中,隔着淡蓝色的窗纱洒下一地清辉。
漫夭在浴池里泡了一会儿,消一消满身的疲惫,换了一件宽松的袍子走出来,长发还湿着,用棉巾吸收水分,不想再用内力烘干,万一损了她这黑缎一样的发她不得哭死啊!从梳妆台上的蓝色瓶子里倒了些清露出来抹在发上,这是她自己配的护发水,修炼之路漫漫她总要找一些其他的事来做,不然岂不是太无趣了?!
煮一壶清茶,水汽缭绕,茶香氤氲,这算是偷来的闲情了。
自从来了长留,她的悠闲生活获得了极大的打击,她都有多少日子没有闲心坐下来好好喝一杯茶了,今晚就当是她为自己放的小假吧!
从纳戒中取出她的绣花棚子,她都有一段时间没有碰它了。她很享受绣花时的那种安宁,看着白娟上一寸寸展现出她心中的图案就觉得满足。
其实她更喜欢绣大幅大幅的山水风景,但是明天还要早起,聊胜于无,给天天绣条手绢就好。
天天喜欢明丽的色彩,索性她就挑选了大红色的丝线,白底红纹,银线勾边,矜持而热情,纯洁而妩媚。
红线翻飞,一朵栩栩如生的火红玫瑰徐徐盛开,又将暗红和银色的丝线拧在一处,细致勾勒,让玫瑰更显立体……
她绣的时候用的双面绣,小心藏好线头,用小剪子剪断最后一根线。
看了看天色,漫夭皱眉,往日这个时辰天天应该回来了才是,起身正要去看看,霓漫天推门而入。
“今天回来的可是有些晚了,”漫夭迎上去询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霓漫天兴奋地抓着漫夭的手,“阿漫,你知道吗,前几天我和朔风在藏经阁找到了一套双剑剑法,这套剑法有两种行功线路,一种是雷系,一种是火系,两条行功路线同时进行,互不干扰,我试了好久都做不到,没想到朔风今天竟然使出了双剑……”
之后霓漫天又说了什么她没听清,心中一直转着“两条行功路线同时进行,互不干扰”这句话。
半夜,漫夭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的神经处于极度的兴奋之中,看了看在一边睡得正香的霓漫天,起身披衣下榻,脚步轻轻的推门出去。
练武场。
轻灵如鬼魅的身影踏月而来,右手青光剑挽出朵朵剑花,剑气震荡,四周的树木剧烈摇摆,脚踏七星步,忽上忽下,劈、拨、挑、刺、抹,一剑更比一剑快,留下一道道残影。举剑扶摇直上,凌空转身,后仰,下坠,剑尖没入水中,上撩,水花四溅。侧身一翻,左手袍袖一卷,收拳,推掌,掌风凌厉,直击水面,“轰——”水面炸开,反击之力将她推开,落地后退五六步,才堪堪止住。
“怎么会这样?”漫夭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寒冰掌并不是霸道刚猛的招式,而是掌控内力的绵密之招,按照她之前的设想,寒冰掌在惊风剑法这一招“杨柳扶风”招式用老之时侧身拍出,借着剑法的风旋应该更易将水凝结成冰才是,可是现在非但没有成冰,反而激起数丈浪花。
“再来。”脚下一踏,身子瞬间上涨数十丈,转身,后仰,下坠,上撩,收拳,推掌,“轰——”
……
“轰——”
“轰——”
……
“不对,不对。”漫夭停下来,想着寒冰掌的运功路线。
“风旋先掌力深入水中,破开了空间,掌力后发而至与风旋相撞自然就会炸开。”
漫夭一惊,转头向声音来处看去。
仍然是月白色的袍子,行走间银色流光忽明忽暗,似流云舒卷,润白的宫石左右摇晃,表明来人身份。
“见过儒尊。”躬身行礼,黑漆九节箫抵上她的手臂,漫夭一顿,顺着力道直起身子。
“这么晚还不睡?”笙萧默走到练武场旁边的石凳上坐下。漫夭跟在他的身后,“睡不着。”
“坐。”笙萧默指了指他旁边的石凳。
漫夭从善如流,本以为夜深露重,石凳该一片寒凉,不想却感觉没有一丝凉意,看了看身边的男人,漫夭垂下眼睑遮住了眸子。
笙箫默有些无奈,他来长留三个多月,他见过她与别人的交往。她素来都不多话,总是跟在霓漫天身边,安安静静的,很容易就被人忽视。在这一届入门的弟子中,她与之相交的不过一二,这也仅是点头之交,大多数人她大概是连话也没有讲过。这让他时常怀疑之前他见的那个自在地在草地上睡觉,大胆地说要夺得仙剑大会前三的人是不是仅是他的一个臆想。
漫夭想到之前她听到的话,“如果掌力与风旋同时作用于水面呢?”
笙萧默摇摇头,“速度很快的风旋催毁力很强,你现在的掌力太弱,抵不住风旋的力量,即使以后掌力深厚了,风旋与你所结成的冰相克,简单的叠加只会削弱你的掌力。”
漫夭紧皱着眉,“那如果风旋带动冰……我知道了。”
漫夭起身走到练武场旁边的水池边,向前一跃,双手同时出掌击向水面,水面微澜,她张开袍袖左右一卷,双手合什,然后向前推出,只见十来根细细的冰针带着回旋从她掌中激射而出,去势极快,钉在练武场一边的古树上。
笙萧默惊讶之及,走上前去查看那几枚冰针,不过寸长,入木足足半寸有余。
“威力还是小了一些。”漫夭微微皱眉,不满意地摇摇头,“寒冰掌的威力我还没有……哎呦。”漫夭捂着头看向身边的罪魁祸首,满眼都是控诉。
笙萧默优雅地收回九节箫,转身坐回石凳上,“你还是知足吧!”
漫夭无法,只能暂时忍下这口气,以后再还回去。
笙萧默抚摸着手中的九节箫,好似漫不经心地说,“藏经阁里有一本《玄水经》,能不能找到,找到后能不能修炼,修炼后又能领悟多少,就是你的本事了。”
漫夭诧异地看着他,他这是……放水吗?是吗?是吗?
笙萧默捂嘴轻咳一声,“离天亮就剩两个时辰了!”
“哦、哦,”漫夭回过神来,“那我就先回去了,等会儿还有早课。”
“嗯,去吧。”笙萧默摆摆袖子示意她下去。
漫夭行了一个礼,转身离开。
笙萧默这才站起身,缓缓呼一口气,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有点心慌啊!罪过罪过~~
召出飞剑准备离开,漫夭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背后,“儒尊,谢谢啦!”
笙箫默一个心神不稳,差点儿从飞剑上摔下来,若无其事的转身,哪儿还有那丫头的影子?!
果然还是不能做坏事啊。
另一边漫夭笑眯眯地走在回寝室的路上,她不会告诉别人最后那一声是她故意的,她只是一个很好的姑娘,一点也没有想要报复某人的意思。(作者说:有一个词叫“欲盖弥彰”,不知道阿漫知道不知道?)
回到寝室,霓漫天睡得正香,漫夭帮她掖了掖被角,转身爬上自己的床。
“嘶~~~~”漫夭轻声吸气,之前专注于练武时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一放松下来才觉得自己的腰啊,真特妈的疼!!小心地一寸寸放低身子,“呼——”终于躺床上了,舒服~~~~累极了的漫夭躺床上一闭眼就睡着了。
早上霓漫天起床,见往常比她起得早的漫夭还在睡着,只以为她这几天修炼累到了,万没有想到她半夜三更不睡觉出去蹦跶了。
霓漫天没有叫醒她,自己去洗漱好去餐厅把早餐拿到屋子里,见时间真的不早了,再不起床早课要迟到了,这才叫醒她。
漫夭觉得全身的骨头都是软的,伸手一把搂过霓漫天的腰,把脸埋在她肚子上,口中嘟囔着:“天天,我好累,可不可以不去早课啊,我想再睡一会儿?”
霓漫□□天翻了个白眼,把漫夭拽着她衣袖的爪子给扔一边去,“你说呢?”阿漫什么都好,早熟的不像话,就是这么多年了只要一没睡醒就是现在这副死样子,“快点儿起来穿衣洗漱,早饭我已经从餐厅拿回来了,一会儿就要早课了。”
漫夭不情不愿地放开霓漫天,黑着脸穿衣洗漱吃饭,从寝室到教室的一路上浑身都散发着浓重的怨气,霓漫天看着又一个躲着她们走的同学,无奈地叹了口气,拉过漫夭的手,拉着她快步往教室走,按阿漫现在这种蜗牛的速度,到教室不迟到才怪。
漫夭一到教室就趴在桌子上倒头大睡,很不幸,今天的早课又是桃翁的,桃翁最见不得有人上课不听课,立刻把漫夭叫起来提问,漫夭的脸已经黑得能滴出墨来了。
今天桃翁讲的是各派中证明身份的宫物。
“一般仙的地位则按佩戴的宫物来判别,与品级划分不同,主要用来判别仙在仙界和一派之中的地位。由上至下分为宫羽,宫石,宫木,宫玉,宫花,宫带,宫铃七级。掌门一般都佩戴宫羽,从凤凰到麻雀,颜色什么的也各有不同,佩带的人例如尊上;接下来是宫石,水晶、玛瑙、琥珀之类,佩带如世尊、儒尊和九阁长老;然后是宫木了,柳木、檀木、黄杨木、桃木,一派之中地位比较高的人佩戴。然后之下还有宫玉、宫花、宫带和宫铃;还有……”
漫夭心情很不好,这些东西她在蓬莱就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了,长留给的这本仙界历史书她都要背下来了,闭着眼睛讲完宫物,她又按照历史书的进程开始背御剑术的各个层次,“御剑分为御木剑,御铁剑,御气剑,其中……”
“阿漫,阿漫……”霓漫天想提醒一下漫夭,但是桃翁一眼看过来后,她不得不作罢。。
一干学员都被漫夭的滔滔不绝给惊到了,从来没见过霓漫夭同学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霓漫天丢脸的捂住眼,不忍直视,就知道是这样,十岁的时候有一次阿漫没睡醒,爹爹问她修仙的阶段,阿漫用了两个时辰的时间把《修仙大全》背了一遍,一字不错,直到爹爹让她睡觉才停。坐在霓漫天前面的朔风身子微微后仰,悄声问:“漫夭这是怎么了?”
“没睡醒,起床气。”霓漫天悄悄告诉他。
霓漫天话音虽小,无奈此时教室里除了漫夭的声音再无其他,所以众人还是知道了霓漫夭同学不同以往的原因。
最后早课以漫夭漆黑的脸和桃翁笑眯眯的表情结束。
等到中午,长留上下都知道了一位新进弟子因为起床气而在早课上背完了一整本仙界历史课本。
等到漫夭补眠睡醒之后,从霓漫天的口中知道事情的经过,哀呼一声,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啊!
对于此事,长留各人的看法如下:
桃翁:这真是一个好苗子啊,以后上课想偷懒的时候有人代课了。高兴,开心,喝酒去~~~
尊上:冷脸~~~
世尊:霓千丈那么挫,怎么就有这么水灵的女儿呢?果然是歹竹出好笋。
儒尊:原来我的徒儿这么有意思。(喂喂喂,人家现在还不是你徒弟呢!!)打晕!!笑~~,这个徒弟我早就定下了。
众人:原来学霸就在身边啊,压力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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