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时候下了点雨,不大,地面被润湿,四下都水盈盈地反着光。
方疏凝出门时带了把雨伞,以防万一,毕竟长泞近来的天气阴晴不定。
走出渺岸大门还需一段距离,她穿着八厘米的高跟鞋实在有些招架不住,前段时间都是周清筠女士开车送她上班,她如今离开,车也不知借给了哪个亲戚。
好在周清筠女士是今天下午四点的飞机到长泞,她又即将过上有母爱滋润的日子。
一道嚣张的引擎声在身后响起,她正要回头去看,黑色车身已经席卷着强劲风力与她擦肩而过,渐渐拉开距离,不出片刻便化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视线里。
看来昨晚是彻底把这家伙给得罪了,方疏凝想。
从前二人吵架冷战大多都是她先服软,可这一回她显然没有这个打算。
都是给他惯的。
来到公司,Sherri站起身向她问好,汇报跟岚月公馆负责人的见面约在下周,顺便道:“Kristy,这里有你的花,早上送过来的。”
“花?”方疏凝垂眸看向桌上一束包装精美的粉色风信子,指尖捻起上面的小卡片,除了一句问早安外再无多言,她又翻看了背面,漫不经心地问,“有说是谁送来的吗?”
“没有。”
得知答案后,她放下卡片,边进办公室边道:“先放你哪儿吧。”
她并未将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直到下班时被人拦在门口。
齐巍倚在自己的车身上,戴着一副茶色墨镜,指间转着手机,见她出来,将墨镜取下,站直身子朝她走来。
方疏凝顿住脚步,面无波澜,只细细打量他,没想到这人是来真的。
他来到她面前,笑着问:“下班了?”
她微微挑眉:“花是你送的?”
齐巍点头:“喜欢吗?”
粉色风信子,表达倾慕之意。
她其实挺讨厌这花的。
她没回答,只勾了勾嘴角:“你怎么知道我上班的地方?”
“人托人呗。”
他是新郎的校友,自然能打听到,方疏凝了然,也不再多纠结:“找我有事?”
齐巍举起手机在她面前晃了晃:“你忘了件事儿吧?”
方疏凝眯了眯眼,舌尖轻轻勾着后槽牙,慢条斯理的模样:“我以为你应该懂我的意思了。”
齐巍挑了挑眉:“这不是在争取吗?”
他收起手机,又道:“给个机会?”
方疏凝微笑着,轻轻柔柔地答:“不给。”
话毕,绕过他走到路边去打车。
齐巍望着她的背影,咬了咬腮边肉,兴致忽浓:“够劲儿。”
方疏凝急于回家向周清筠女士表达浓烈的思念之情,却没想到不仅周女士回来了,连一向神龙见尾不见首的外交官大人也回来了。
当然,也不是空手回来的,还给她提了辆Cayman.
蓝色的车身,张扬而放肆,挺符合她的气质。
“可以啊,爸,眼光有进步。”
方父陪她绕着车子转悠了两圈,这才缓缓道来:“我看车时遇着阿池了,他替你选的,你们年轻人的眼光都差不多。”
方疏凝顿了顿,瞬间觉得这车颜色太刺眼了,又不可避免地想到那天在二人在车上谈论到的嫁妆话题,好半晌,才轻轻“哦”了一声。
“去看过你爷爷没有,他近来可惦念着你。”
“还没,打算这周去。”
“叫上阿池一起,老爷子也想他了。”
方疏凝没说话。
周清筠走出来道:“你柏叔宁姨从澳洲回来了,邀请我们共进晚餐,你收拾一下,待会过去。”
“还收拾什么呀?我这样不挺好的吗。”她可不愿意让柏池发现她特意打扮了一番。
周清筠皱着眉拧她的腰:“礼仪都不懂了?”
方疏凝躲着她上了楼,再下楼时还是那身衣服,被周女士三令五申着轰回了房,出来时终于容光焕发。
一行三人盛装打扮出了门,俨然像是去参加一场盛大宴会,其实不过到隔壁串了个门而已。
开门的人是柏池,戴着没什么度数的无框眼镜,几缕碎发落在饱满的额上,微垂着眼眸,见了来人,身子稍稍前倾,唤了声:“方叔,筠姨。”
方疏凝细细看着他这番模样,眼镜压下了他的张扬强势,禁欲之余还带了那么几分内敛含蓄,令她想起学生时代来找他做作业时,他穿着清爽的校服,个子挺拔又高挑,衬衫领口也掩不住凸起的喉结,一手撑着门沿,虽然青涩但却有力的手臂接过她的书包,待她进门之后将门合上,转身问她要喝酸奶还是果汁。
她突然有些怀念,那时候的少年虽算不得多么温暖,但却处处关照,没让她受一丝委屈。
“不进来?”
她缓慢回神,抬眼一看,身前二位早已进了门,去找寻主人寒暄,而另一位主人此时正抱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底再没了那般谦顺。
方疏凝见他没有接手的意思,直接将手上的几箱礼盒塞到他怀中,也不管他接不接得住,径直便朝里走。
身后回应她的是一道响亮关门声。
客厅中央,两对夫妻相谈甚欢,方疏凝走过去打招呼,在周清筠身边坐下。
两家人已经熟到不能再熟,也没有那么多恭维之语,尤其柏母性子柔和,长居清冷之巅,对小辈的赞赏喜爱都藏在投去的眼神里,言语间不轻易流露。
“疏凝回来这么些日子了,还习惯吗?”柏父问。
“可习惯了,在外面这么久,还是觉得回家最好。”
“那倒是。”柏父笑着附和,“你去年回来给我带的红勤酒不错,我至今都没忘了那味道,”
“今年也给您带了。”方疏凝也轻笑着,“喏,在那儿呢。”
她下巴一抬,指向走近的柏池。
其实柏父又哪里会缺这些东西,自己有家航空公司,想要全世界任何一个地方的东西都轻而易举,此番言语不过是附和小辈借以表达心意的手段罢了。
柏池没说什么,只将手上的礼盒交给佣人,也不坐下,只站在沙发后,微屈身子,手肘撑住沙发靠背,一派慵懒。
“听清筠说,阿池搬回来住了?”
方父礼尚往来,你谈到我家孩子,我也自然提提你家的,如此才显得公平。
“可不是。”柏母接过话头,“还在你们家蹭了不少饭呢。”
“阿池喜欢我做的糖醋排骨,他一来家里都热闹不少。”周女士笑意不减。
“你可把他的胃养刁了,家里做的糖醋排骨他从来都不沾。”
方疏凝听得无趣,遂起身去洗手间。
她对柏家的内部构造一清二楚,轻车熟路地穿过大厅,行经走廊,再拐个弯儿,洗手间赫然显现。
从洗手间出来,走廊上多了一个人影,背对着她在通电话。
她轻声走近,打算不声不响地路过,柏池却缓缓回身,与她四目相对,狭路相逢。
他看着她,听着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面色有些莫测。
方疏凝向旁侧跨了一步,打算绕过他,岂料他也正有此意,二人鞋尖再次相对,她不由皱了眉,又朝反方向迈出一步,裙角随之摆动,在他的裤腿上翩然滑过,极细微的动静,引得他不由自主跟随。
这一次二人距离挨得更近,连衣角都几乎相触,他的手背刮过她的小臂,带起一阵颤栗。
方疏凝几乎要站不稳,慌忙后退两步,柏池也在此刻挂了电话,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你很无聊?”她率先声讨。
柏池挑了挑眉,不做回应。
她瞪他一眼,正要继续朝前走,听见他慢条斯理地道:“刚刚齐巍给我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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