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道行转道西山

    这念头一出来, 甄停云都觉着自己有些矫情了。

    原本, 她在回京的路上都想好了,等到京城后就好好学习,考上女学, 然后借此在京里寻一门好亲事,跳出甄家这麻烦窝, 再不理会裴氏甄倚云这些人,快快活活的去过自己的太平日子。若是夫家宽厚,说不定还能时不时的接祖母过去住几日。

    所以, 甄停云来京前就想好了,她又不是那些有情饮水饱的娇小姐,喜欢什么的也不值几个钱, 婚姻这样的大事更该脚踏实地才是。

    所以,她早就想好了自己未来夫婿该挑什么样的,而她的要求也不高, 既不要求家财、也不要求门第, 便是功名也没强求。就如同她当时与傅长熹说的那样

    “我倒也没想寻什么高门显第, 寻个中等人家便可以了。第一要看模样和人品, 倒也不必非挑什么少年才俊,只要长得端正顺眼就成,要紧的是人品要好;第二,家里家风清正,若是人口简单,没有通房妾室的, 那样就更好了”

    而傅年嘉这人,出身高贵,英俊能干,身边也无通房妾室,人品似乎也还过得去;燕王府虽有个不着调的燕王但人家都已经山上炼丹了,如今王府乃是燕王妃管事,燕王妃显也是个性子好、能讲理的明白人,万不会为难儿媳妇,只怕也是京中难得的好婆婆。而燕王妃膝下统共也只有傅年嘉和傅年华一对儿女,府中人口简单,若是小郡主傅年华日后出门嫁人,王府里就更没几个人了,实是难得的清净地方。

    这样的人,便是甄停云自己掰着指头数来数去,那都是挑不出什么毛病,只能暗暗的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真是越活越矫情

    她又不是那等父母宠爱,家境优渥的娇小姐,难道还真能凭着自己的喜欢挑婚事

    心中几番思量,甄停云到底还是压下了心头的不愿意,勉强挤出笑来与甄老娘说话。

    甄老娘是真的高兴孙女能说着这么一门好亲事,握着甄停云的手絮絮叨叨的念了好一会儿的话,忽而像是想起了什么,往左右看了看,连忙拉着甄停云回自己房里。

    门边还守着丫头,见甄老娘拉着甄停云入屋,连忙便要跟着进去伺候。

    甄老娘摆摆手“去去去,我和二丫头有话要说,不必你们伺候。”

    几个丫头面面相觑,便依言退了下去,只留了八珍和六顺两个。

    甄老娘眼珠子一转,又把六顺八珍两个支派出去了“你们两个在门边守着,不许人偷听偷看”

    六顺和八珍服侍甄老娘也有许多年了,哪里不知道这老太太的脾气,也不多说立时便起身去门边守着了。

    倒是甄停云被甄老娘拉着进了屋子,眼见着甄老娘一番动作,一时儿也忘了自己心中的闷闷,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的问道“祖母这是要说什么呢”

    甄老娘拉着甄停云,神秘兮兮的从自己枕头下面拿起一把的钥匙,又从床底下拖了个两个带着大锁的箱子。她用其中一把钥匙开了其中一个大锁,伸手打开箱子,便见着箱子里零零碎碎的攒了些布匹银钱还有地契等物。

    甄老娘用她那枯瘦的手在那一叠地契上摩挲着,那双浑浊的老眼似还带着精光,压低声音与甄停云道“你祖母我这辈子也就攒了这两个箱子。当年,你爹娘每每寄了银钱回来,我都是把小钱攒了,大钱拿去置地你总说我小气,可咱们老老小小的在乡里过日子,家里又没个能主事的男丁,虽有族人照应,可也得有分寸,得知道财不露白的道理。反正,咱在乡里,自家田里也有出息,怎么过都是能活下来的,老家的田地也便宜,我这儿省一点,多攒点儿田地,便是死了也能传下一些东西给儿孙了”

    甄停云听着,隐约意识到了什么,眼中一时竟是有些酸,连忙扭头去擦眼泪。

    甄老娘眼尖,见她这模样,不由也是一笑“你这孩子小时候倔头倔脑的,挨了打也不肯哭如今都这么大人了,怎么反倒越发爱哭了”

    甄停云擦了擦眼泪,勉强笑了笑,小声的道“祖母,咱们坐下说吧”

    说着,她便扶甄老娘在床上坐下,自己则是半跪在下面,把头靠在甄老娘膝头位置,像是小时候撒娇一般。

    甄老娘抬起那老树皮般的手,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发顶,目光落在她鸦黑的发髻上,看着那鸦羽一般浓密乌黑的长发,像是陷入了回忆,轻声道“果真是大姑娘了当年你娘抱着你姐姐就走了,你那样小,跟着我饥一顿饱一顿的,小时候身体总不好,头发也稀稀疏疏的。隔壁家那栓子不懂事,背地里还叫你黄毛丫头,偏你脾气大,气得要命,揪着人跑了一院子”

    甄停云自小聪明,记事也早,闻言不由心下微动,一面想一面道“我那时候不懂事,都是栓子他让着我的”

    “傻丫头,他那是喜欢你呢。”甄老娘笑了一声。

    甄停云一时都有些愣了,实是没有想到这个,颇有些瞠目结舌。

    见她这模样,甄老娘不由又是一笑,抬起手抚摸着她丝绸一般柔顺的乌发,声音渐渐的低了下去“傻丫头,祖母我也这般年纪了,那些事哪有不明白的。其实,我心里都清楚着呢这些年,你跟在我身边,确实是受了大委屈。你姐姐跟着你爹娘,千金小姐般的养大,偏你跟着我老婆子,像个乡下丫头似的长大尤其是你小时候,我脾气不好,你又倔,咱家的日子也苦巴巴的,倒叫你受了许多苦。”

    甄停云听她说起小时候的事情,心下一软,眼泪险些就要掉下来了,连忙道“祖母快别说这些了。”

    甄老娘便道“好好好,我不说了。”

    顿了顿,她把自己手上的钥匙塞给甄停云“这个你收着,就当是祖母给你添嫁妆。”

    甄停云连忙推拒“这都是祖母您的私房,我哪里能收。”她最是知道甄老娘抠门的,哪里能够收甄老娘这死抠死抠出来的东西

    甄老娘却硬塞了过去,嘴里道“咱们家底子薄,你嫁的又是王府,能带些儿东西过去,你这脸上才有光呢”

    眼见着甄停云还不肯收,甄老娘一甩手,哼哼道“你要再啰嗦,我就当你是嫌我给的少了我这辈子统共也就攒了两箱子,给你一箱,剩下一箱子那是留着养老,留给咱家衡哥儿的”

    被甄老娘这样逼着,甄停云也只得点头收了下来。

    甄老娘这才欢喜了,又拉着孙女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留她在自己院里吃吃晚饭。

    不想,等到晚饭的时候,裴氏和甄父倒是带着甄衡哲一齐过来了。

    甄老娘瞥了眼,没见着甄倚云,便道“大丫头呢”

    提起甄倚云,裴氏苍白秀美的脸上不觉便显出几分疲惫和担忧来,嘴上勉强回道“倚姐儿她今儿吹了些风,身子不好,我才叫她吃了药,打发去休息了。也省得过了病气给娘您。”

    甄父也在边上笑着应了一声“是啊,等倚姐儿养好身体,我叫她过来给娘请安,好好孝敬您老人家。”

    既然裴氏和甄父这对夫妻不说甄倚云的事情,甄老娘也只当自己不知道这事,高高拿起,轻轻放过了“行了行了,叫她把身子养好了,就当是孝敬我了。”

    这说来说去,一家人能聚在一起吃顿饭,总是叫人高兴的事情。

    甄老娘便叫儿子媳妇等坐下,大家一起用饭。

    甄家寒门起家,自然也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尤其这又是在甄老娘的院子里。所以,甄衡哲扒了几口饭便忍不住去瞧甄停云,开口道“二姐姐,听说燕王妃派人给你送了一柄如意。我能看看嘛”

    裴氏不禁蹙眉“那是王妃赏下来的东西,哪里能乱动。”

    又道“你小孩家的,就该把心思放在书本上,想这些做什么”

    甄衡哲恹恹的应了,到底不高兴,低着头,鼓着腮帮往嘴里扒饭。

    甄父只得在边上和稀泥“只看看罢了,也没什么的。”

    甄老娘也跟着点头,道“就是,反正东西都送咱们家了,哪里就不能看了虽说王府高门,王妃高贵,可咱们家也不能真把头低到地里去啊要不然,以后真成了一家”

    “咳咳。”甄父咳嗽着打断了这话,他素来稳重,虽知道王妃送来灵芝如意的深意,可这事一日没有实在落定,甄家却是不好乱说的,要不就显得太过轻狂,对女儿名声也不好。所以,他便叮咛甄老娘,“娘,这些事还没定下,还不好往外说。”

    甄老娘嘀咕“都是一家子,又没外人。”

    甄父给甄老娘夹了一筷子的菜,劝道“停姐儿年纪还小呢,明年才及笄。这些事现在说,总是早了。”

    说着,甄父又看裴氏“虽说停姐儿明年才及笄,可他们姐妹的嫁妆也都该准备起来了。”

    甄父说的是“姐妹”,裴氏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微微点了头。

    这年头,长幼有序,若是甄停云这做妹妹越过姐姐先嫁了,外头指不定就要怀疑甄倚云这做姐姐的有什么隐疾或是缺处。而甄倚云今日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哪怕不嫁姓邹的,也得赶紧寻一门亲事了,赶在甄停云前头嫁了才好。

    这么一想,裴氏也觉着自己手头事情真是只多不少,略一思忖,便侧头与甄停云笑道“你这年纪,我原也该着手教你些管家本事。只是你们女学中元节只放三日的假,你明儿还要回学里,只能等下次你回来,我再教你这些了”

    甄停云对此可有可无,便点头应了。

    于是,他们一家人颇是和乐的吃完了这一顿晚饭,面上都是欢喜的。饭后,甄停云还给甄衡哲看了那柄燕王妃送来的灵芝如意。

    甄衡哲连声称叹,甄父和裴氏在边上也觉女儿能得王妃看中,做父母的也是与有荣焉。

    一时间,一家子都是亲亲密密的。

    仿佛,他们真就是相亲相爱、整整齐齐的一家人。

    甄停云面上带笑,心口的心脏却是一阵阵的泛凉裴氏和甄父此时的和颜悦色,有多少是真心,又有多少是因为她将成为燕王世子妃

    难道,父母爱子女也是要看身份、看利益的吗

    这么想着,甄停云的心情也坏了,食不下咽的吃完了那顿晚饭,只在甄老娘的院子里略坐了一会儿,很快便在甄父还有裴氏的关怀下起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因着甄停云和甄倚云仍旧是住同一个院子,回去时,她还是往甄倚云的屋子看了一眼。

    那屋里的灯火已被吹灭,黑漆漆的,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仿佛里面的人已经睡下了。

    可甄停云却是深知甄倚云为人的,她心知甄倚云虽有许多毛病但也又一个优点那就是有韧性。哪怕吃了这样的亏,哪怕仿佛已经走到绝路,可甄倚云却不会就这样轻言放弃。

    也正因此,此时的安静似乎也酝酿着什么令人不安的风暴。

    甄停云甚至都怀疑甄倚云现在会不会趴在窗口偷偷看她。

    一念及此,甄停云都觉着自己可能是草木皆兵了,摇了摇头,暂时放下这些,自去梳洗安置了。

    第二日一早,甄停云便要收拾东西回女学。

    裴氏做娘的也跟着收拾,嘴里道“你这孩子,怎么就在家里坐不住人家都是拖到晚上才回女学。偏你非要一大早的折腾”

    甄停云暗道我就是受不了你们这样前后迥异的态度,觉着家里呆着难受,还是回女学清净。

    当然,这种话肯定是不能与裴氏说的。

    所以,甄停云面上恭谨,嘴上则是回道“我还未及笄,这般年纪还当以学业为重。娘也是知道的我这回联考考得不好,更该早些回女学多看会儿书,为下次考试准备着呢。”

    有句话叫“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无论何时,学习总是错不了的。

    哪怕是裴氏,听着甄停云这话也挑不出毛病,只能关切的说一句“好学是好事,不过你年纪还小,应当注意劳逸结合。”

    甄停云闻言便端出垂首听训的恭谨模样“母亲教诲,女儿定当铭记在心。”

    这般作态看着恭敬,可却也太过恭敬了,反失了母女间的亲近。

    裴氏看在眼里,心里有些不喜,觉着这女儿脾气古怪倔强,远不及长女的妥帖伶俐。只是,她想起燕王妃送来的那柄灵芝如意,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勉强压着胸中的火气继续说着话。

    甄停云只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

    裴氏也只当没看出她的敷衍,依旧端着慈母模样给她收拾东西,体贴又周道。

    其实,甄停云的东西还真不多,这一次也是因为多了些裴氏给她准备的新衣服新首饰,这才需要花时间收拾。

    好容易收拾好了,叫人将那林林总总的几个包袱给送到马车上,甄停云也就能够起身了。

    裴氏没留住女儿,前后又碰了几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也有些恼,暗暗道哪怕是亲生的,不在身边养大,果然就是不亲啊

    想到甄停云不仅不亲近自己还处处孝敬甄老娘,裴氏便觉着心里发堵,恶心得很。

    有时候,裴氏真心觉着自己这小女儿脑子糊涂当年,若非甄老娘这婆婆刁恶难缠,当年处处为难她,她做娘的哪里又会舍得丢下才出生的小女儿不管换而言之,甄停云在乡下十多年,吃苦受累,究其根本还是因为甄老娘。偏偏甄停云还傻傻的亲近甄老娘这罪魁祸首,反倒把自己这亲娘当外人

    想着想着,裴氏心里不禁又觉懊恼难受。

    燕王妃怎么偏就选中了小女儿呢

    若是燕王妃选中的是长女

    甄停云自然不知道裴氏这些心情,或者说,她早就放弃去了解裴氏的想法了。

    上了马车后,她靠在车厢里,心里想的是另一件要紧事她究竟要不要去看先生

    女学也是难得放假,这次是因为中元节才放了三天假。七月十五是中元节,要陪家里人;七月十六是燕王府摆赏莲宴,自然不好过去;今日是最后一天了,倘若她真就不管先生,直接回了女学,似乎也有些不孝。

    虽然,她们昨日才刚见了面,可那会儿两人在车厢里,统共也没说上几句话,分开时还有许多话都没来得及说。还有燕王妃特意送了如意来的事情,她和傅年嘉的亲事这些事若是不与先生说,总是不好的。

    想到这里,甄停云终于下定决心,掀开车帘吩咐车夫“先不去女学。”

    顿了顿,她才道“去西山。”

    甄停云心下纠结得不行,却不知傅长熹此时亦在西山别院里纠结着。

    不过,傅长熹纠结的是甄停云这没心肝的混账丫头怎么还不来

    傅长熹是昨晚上才从暗卫处得知了燕王妃派人给甄停云送如意的事情。

    当时,他一抬手就摔了个茶盏,若非已经入夜,立时便要起身去燕王府问话京中那么多的闺秀,燕王妃怎么就不选其他人,偏偏就挑了甄停云

    更何况,他对于这事的态度还不够明白吗

    在傅长熹看来他昨日都已经亲自坐车去燕王府接人了,虽没有进府说话,也没有与人明说,可他这意思已经是足够的清楚明白了。以他对燕王妃和燕王世子这两人的了解,这两个人都是闻弦而知雅意的聪明人,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意思怎么就要敢拼着他不喜,选了甄停云

    为着这事,傅长熹昨晚上都没睡好,翻来覆去了大半个晚上,好容易闭了一会儿眼睛又梦见甄停云穿嫁衣的模样嗯,是穿着嫁衣嫁去燕王府傅长熹这么个少年便上战场,尸山血海里闯出来的人竟是被这么个迷迷糊糊的梦给吓醒了。

    因着这么个吓人的噩梦,傅长熹干脆也不睡了,一早就从床上起来了。不过,经了一夜,他倒不似昨日那样满心燥火,也没有火急火燎的赶去燕王府问话,反到是挑挑拣拣的换了一身竹青色的袍子。

    然后,他连早膳都没用,只踱着步子去别院的小书房里拿了本书,独自一人坐在临窗的榻上,装模作样的看着书。他这是等着甄停云主动过来解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甄停云便是再没心肝,也该来见见自己这先生,解释几句吧

    要是她真敢不来

    傅长熹他都想好了,他就在这里等半天,要是等到天黑,甄停云还不过来,他就去女学把人揪出来,让她站在自己跟前,一句句的解释清楚

    想到这里,傅长熹暗自磨了磨牙,抓着书卷的手指略紧了紧,骨节跟着泛青,好似一段雕琢而出的青玉,清且脆。

    就这样等了大半个上午,傅长熹耐心几乎都要耗尽了,这才听到外头有人通传“殿下,甄姑娘来了。”

    这一刹那,傅长熹简直就像是如闻天音,面上的冷沉之色也稍稍去了些。他微微颔首,状若无意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襟袖角,依旧是端正的坐着,翻了一页书“让她进来吧。”

    侍卫躬身应是,下去传话。

    不一时,便见着甄停云从门外进来了。

    傅长熹手里握着书但还是很快的抬起头,下意识的往她进来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从门外进来,因为背对着光,面容有些模糊,但是身影却是清晰的,一眼就能认出这是甄停云她身量较之同龄的姑娘高挑许多,只是仍旧带着小姑娘家的纤弱单薄,哪怕没有束腰,依旧能够看出那盈盈不足一握的纤细柔软。

    而她的步履也十分轻盈,像是花枝上跳动的雀鸟,轻盈欢快的仿佛随时都会飞起来。

    令人不忍惊动。

    姑娘家夏日里的纱裙原就是格外轻薄,抬脚跨过门槛时,她的步履略大了些,湖蓝色的纱裙跟着晃了晃。裙裾的一角映着门外照进来的晨光,用银线绣出的细密缠枝花纹似也染了一层薄光,那融融的光便如流水般在她裙上缓缓流淌着。

    跨过门槛,走得近了,便能看清那碓云一般的绿鬓,以及那张眉目弯弯,犹带笑容的脸。

    那样的灵秀明丽,明亮的如同光下的宝珠,光华流转。

    傅长熹看着看着,忽然就生起闷气来她的步子轻快,脸上带笑,哪里是有烦恼的样子反倒像是碰着喜事

    想到这里,傅长熹心里不觉生出一个令他都有些毛骨悚然的想法难不成,甄停云其实也喜欢傅年嘉的所以,她其实是很欢喜她和傅年嘉的婚事,这时候过来,只是来与他这做先生的报喜的

    一念及此,傅长熹抓着书卷的手不由的又紧了紧,手心仿佛有些湿,像是渗出汗了。然而,与此对应的,他下意识的抿紧了薄唇,脸上紧绷着,空白的毫无表情,那张脸看上去竟是比平日更加的冷峻端肃。

    如同一张拉满了的长弓,随时都可能朝人射出致命的一箭。

    甄停云也觉着自家先生今日的神态有些不对,但她心里也存着事,到底没有在意,反到是主动开了口“先生,我有事想与您说”

    傅长熹闻言并未应声,只抬起眼看着甄停云。

    他手里仍旧握着书,面上不动声色,身体却下意识的紧绷着,烦躁的恨不能把手里的这卷书直接给撕了。

    果然

    她该不会真是过来报喜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傅长熹看似稳如老狗,实则慌的一匹

    感觉像在看小学鸡谈恋爱233333

    大家晚安,明天再见明天他们大概就能说开一大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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