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啊,原来如此。”黑羽快斗松了口气,“如果交换对象是完全陌生的,现状会变得棘手数倍。不过,桐山桑,你这样表述,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黑羽君,你认为错误的理解,到底是归咎于说的一方,还是听的一方?”
黑羽快斗愣怔一瞬。
你这样表述,很容易让人误会的——他从未站在这个角度审视过这句十分常见的话。被桐山千冬提醒,黑羽快斗才倏地意识到,这句话其实隐含着听的一方将所有过错都推给说的人,推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抱歉。”
“诶?”桐山千冬诧异。
黑羽快斗禁不住疑惑,“诶……?”
“信息为什么会在说的我,和听的你之间产生差异?我回答的,是真实的心情。它传到你耳边,多了另一种令人遐想的解读。不论如何,事实是产生了短暂的误会。至于误会产生的真相,到底是因为我的表述,还是你的理解——我有我认为的真相,你有你的。两边都没有犯错。所以,你无需对此道歉。我也是。”
桐山千冬将叉子放下了,坦直地对上他的眼,湛蓝的双眸缀着异常明亮的光。
片时,黑羽快斗彻里彻外怔住了,仿佛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区别于唯一的事实,真相不只有一个。她有她认为的真相,他也有他的。桐山千冬奇异的思维方式,完全跳脱出「真相只有一个」的定式,逻辑却严丝合缝。
桐山千冬,比他前一刻认为的更不可思议。
唔、这个新奇的逻辑,或许下次可以用来戏谑名侦探。
“所以,真相……其实是有两个的。”
“恩,我们都是一种真相的持有者。但事实无可争辩,误会确实产生了。”
“……桐山桑,我觉得你很适合辩论,有轻易使人信服的才能。”
“是吗?”
桐山千冬淡淡道,语气如毫无涟漪的水面。
“我回答的,是真实的心情哦。”
“谢谢。”她垂眸。
“须王君和凤君,我稍微了解了。目前,比明晚的生日活动更紧迫的,是今晚暂且安置下来,和明天上学要面对的同学、流言——”
黑羽快斗自若地主导话题。
要是交给总带偏走向的桐山千冬,不知需要多少时间。虽然她独特的想法十分扣动心弦。
他起身,领桐山千冬上楼。
“一楼有客厅、厨房。厨房应该用不到,因为我都是在青子家蹭饭的。二楼是卧室。桐山桑,你应该知道我在学校……呃、常常表演魔术。所以家里有许多被设计成机关的地方和道具。我建议你不要擅自涉足其它房间、或好奇地触碰一些装饰物,如果触发了魔术机关,我没办法马上赶到、为你处理。”
“我记忆还不错。黑羽君,你和我说明,哪些是不能碰的。”
“呃……桐山桑,你知道魔术界公认的萨斯顿三原则吗?魔术师绝不能透露魔术的机密。”
“啊、我记得是在表演之前,绝不透露表演内容;在表演之后,绝不向观众透露魔术秘密。而我,不算观众……吧?”
黑羽快斗打开卧室的门,掠过高挂在墙上、父亲的照片。
那就是精巧的魔术机关,另一端连着怪盗基德存放各种道具的密室。
要是被交换的桐山千冬发现,就糟糕了。
“……呃,但是你如果都知道了,魔术就变得索然无味了。”
“唔……黑羽君,你家有空置的客卧吗?”
“啊、有的。”黑羽快斗紧张的情绪顿时舒展了,“就在隔壁。”
“招待客人的客卧,应该不会设计……”
“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他保证。
“好。所以我明早就是——到青子家吃早饭,然后和她一起上学?”
“对。在青子家吃饭,可能会碰到她爸爸。他是搜查二课的警部,以对怪盗基德屡战屡败闻名,业务能力差强人意。所以你不必担心,用对待长辈的一般态度就好了。”
黑羽快斗用轻快的语气介绍,然后反问,“你呢?”
“我和英理桑两个人住,你晚上应该见到她了。英理桑是毫无败绩的知名律师,工作非常忙。最近又接了一桩形势复杂的谈判,更是朝五晚九,今天是加班赶点才提前回来的。所以,我的早晚饭基本是自行解决的。哥哥要兼顾学业和工作,十分辛苦。他在六月町租了公寓,我们每周会见一到两面。但是,这周末他要去新泻工作,下次见面应该是下周中。”
“出差?”
“算是吧。所以你要蒙混过关,应该不会太困难。”
“恩。你也是。”
黑羽快斗赞同。
同居者越少,意味着客观条件越有利于降低被发觉的可能性。
他的家人只有远在美国的母亲。
桐山千冬则只提到了同住的妃英理,以及每周会见面的哥哥。兼顾学业和工作的哥哥,年纪应该不会太大,至多是二十代,三十岁以上的可能性极低。
不过,既然在长野有私人医院,为什么她哥哥会在东京租住公寓、并去新泻出差。私人医院的继承者,难道不应该在医院精进医术、研习经营手段吗?
还有一个无法释然的疑点。
桐山千冬根本没有提及任何与父母有关的讯息,就像他没有说起父亲是否在家。
黑羽快斗微皱起眉。
矛盾至极的人,的确是存在的。
桐山千冬如本能般自然地,表现出让人禁不住亲近、信任的样子,实际陌生而疏离。
今晚她所坦诚的,之前就读的学校、含糊其辞的转学决定、要好的旧友和不同寻常的家庭,他从未听中森青子提起一丝半点,桐山千冬将一切过往藏得严严实实。
他边思考,边面不改色地从衣柜收拾出当季的衣服。
桐山千冬帮忙,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地“啊”了一声,“……黑羽君,那个、你真的觉得,你说的那个办法可行吗?”
“啊?什么办法?”黑羽快斗抱着一堆衣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啊、那个啊。”
桐山千冬的一只手臂正搭着一套家居装,过分亲密的尴尬问题又开始彰显存在感了。
“怎么了?”
“两个人在浴室里,感觉、看起来会很奇怪……”桐山千冬变得吞吞吐吐。
终于发现了吗。
不止是看起来奇怪。
蒙起眼睛后的触觉和听觉,为了补偿缺失的视觉,将变得灵敏。
黑羽快斗也不知道,不管不顾和这个办法,哪个更让他觉得暗昧。
这个他所想到、可行度最高的办法,并不是用来真正解决这个问题的。
除了淡然,这个问题难以得到解决。
因此,这个提议是用来显露一切尴尬的。经过实际体验,应该能得到无可奈何、但更合适的办法。
“看起来会很奇怪吗?浴室里不会有外人的。”他说。
“不,我的意思是,如果给你蒙上眼睛,我来洗的话,这样给你造成的感觉冲击,以及可能导致的……我的——”桐山千冬在人称代词上变得迟疑、混乱了,“生理反应,似乎更……”
*
“镜夜、镜夜!”
“……恩?”
无论多少次,都觉得这家伙又烦又可爱。
须王环三步并做一步地蹿过来,像是拥有了大发现,表情变得慎重起来,“我果然还是觉得小千突然冒出来的男朋友,不对劲!即使他们今天是第一次线下见面,但悸动和确定关系一定是在这之前——可我翻遍了小千的sns,没有找到一条与恋爱有关的信息。”
“恩,确实没有预兆。”凤镜夜推了推镜框,“明天见面就知道了。”
“诶、镜夜,你也全部翻过了吗?”须王环眨了眨眼。
“……平时有看到,现在简单回想一下,就知道了。记忆力不只是用来学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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