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的热情和恢复能力确实不错，第二天所有人都还是精神奕奕，除了苏月月一脸菜色，眼下青黑，仿佛没睡好的样子，又让大家好好安慰了一阵子。
小伙伴们都没想到，昨天事发时看起来最镇定的苏月月，竟然是反映最大的那一个。
“可是、难道不是因为现在才五点吗……” 苏月月挽着刘思雨的手，眼泪盈盈地问。
早上五点就起床，难道不是这个世上最非人类的事情吗？
“苏月月，你才十七岁啊，五点起床都受不了，还不如我妈呢！”张佳媛一边蹦跶一边说。
苏月月故作可怜：“嘤~”
听得一边的秦俊轩面红耳燥，恨不得立刻把她抱进怀里。
刘思雨无语地看着嘴臭的张佳媛和可怜兮兮的闺蜜，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没有看到的是，苏月月低下头后一瞬间露出的颓然。
升旗广场一直以来都是京城著名的景点之一，每天早上六点，仪仗队的军人都会来这里升旗。当然，令人诟病的一点就是，为了看升旗，特么的要五点起来……
夏天京城的早上还带着一丝凉意，苏月月仿佛还能感受到昨天感受到的沉重，仿佛还能听到昨日听到的惨叫。天空已经微微泛蓝，但是夜色的阴影还未曾消去，顽固地值守着最后一寸土地。
有点难过、有点恐慌。
她疲倦地靠在刘思雨的身上，假装自己很困，困得恨不得马上睡觉。
刘思雨感觉到肩膀上的重量，默默地放低了肩膀，好让苏月月更舒服些。
广场上已经站满了前来围观升旗的人，嘈杂中，人群肩膀挤肩膀地奋勇往前。一群高二的学生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不一会儿就被挤到后面去了。
一群蚂蚁一样的身影出现在视野内，苏月月依稀能看出那是一群人，迈着令人不可思议的整齐步伐，背脊挺直、面容肃穆，迈向那根伫立在广场中央的旗杆。
在肃穆的国歌声中，鲜红的旗帜慢慢升起，就在升到一半的时候，阳光渐渐拂晓，映在了那飘扬的旗帜上，也照在了广场上所有人的身上。
几乎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震撼了，沉浸在强烈又静默的情感中，默默注视。苏月月靠在刘思雨的手臂上，默默看着升空的国旗，心头升起些许感悟。
“每个人都是蝼蚁，只不过蝼蚁的命也是命。”
“游戏就像一个虚拟的社交平台，每一个人都戴着一个虚拟的面具，每个人都不知道彼此的身份。”
“可是，就像精灵小姐说的那样、嗯、虽然很中二——玩家都很重要，有着不可取代的意义，但是这份重要性的背后，同样也隐藏着残酷和危机。”
“我刚开始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我以为，在游戏中就算死了，那也只是个身份。”
“这个想法并没有错，可是，游戏中死了不算，现实中死了，那就是真的死了。”
“我的父母，我的朋友，我的同学，都会为我悲痛。”
“那个死去的玩家，他明明是个玩家啊，可是来不及’变身‘，就被简单粗暴地杀死了。”
“像犯了众怒的’藤蔓女‘，一定有人默默寻找她的下落，那些死者的家人，如果有机会报仇，会怎么选择？如果她变回普通人的话，肯定有人会忍不住出手。”
“所以，千万千万不能暴露我的现实身份。虽然我没有得罪任何人——啊，不知道寂寞的小猫算不算？”
“不过，阿德拉的’闪现‘可以帮我排除很多怀疑，我也不用草木皆兵。”
苏月月默默想着，感觉梳理过自己的逻辑之后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她轻轻吐了一口气，依偎在刘思雨身上，开始补眠。
第一天的行程暂定的是故宫。也是这个时候，大家才意识到暑假来故宫就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很多人。
很多人在排队。
很多。
苏月月斟酌着想用修辞来描绘看到的场景，但是发现自己贫乏的文笔根本无法描绘出眼前盛况的十分之一，只能深沉地叹了一口气。
“好多人啊，感觉比去迪士尼还多。迪士尼为了玩个项目我排了三个小时的队来着……”
“难道你不知道迪士尼有特快通道的嘛……”
虽然看起来很多人在排队，但是很神奇地是，队伍排了一个小时就排到了他们。
刚开始逛宫殿的时候苏月月还有点新鲜劲儿，但是很快就腻味了。倒是刘思雨，对人文底蕴很有兴趣，一个一个宫殿逛下来，苏月月精疲力竭，她还跃跃欲试。
“哎哟，别这样嘛，快给我拍个照。”刘思雨把手机塞到苏月月手里。
苏月月对拍照还是很有心得，挑选了几张构图都还不错角度，刷刷刷地完成了任务。
第一天就在这样的疲惫中度过了。
第二天的目的地是长城，不用那么早起，苏月月终于睡够了十个小时。刘思雨跑过来她床上挠她痒痒她也赖在床上不愿意起来，哼唧哼唧地把自己裹成一个蚕宝宝。
“苏月月快起来了啊，今天可别再迟到了啊！”门外有人砰砰砰地敲门，苏月月一下子愣住了：“怎么的，这还有苏月月版专属的叫醒服务？”
“我看是你爱迟到的大名传遍了整个班！” 刘思雨利落地把被子一掀，苏月月顺势从床上滚下来，啪嗒啪嗒踩着拖鞋去洗漱了。
长城虽然人也多，但是却没故宫那么恐怖。它是上天的杰作，是古代人民智慧的结晶。一层一层有半条腿高的石阶组成了这闻名于世界的宏伟工程，在攀爬时偶尔会吹过凉爽的风，沁人心脾。
苏月月手脚并用地爬着，她的速度不快不慢，体力足以支撑她的消耗。旁边有坐在石阶上歇息的人，正扇着风，眯着眼睛喘着气。
“我的天，真的好热啊……” 苏月月抱怨了一句，转头看到刘思雨正在努力朝她靠近，就喊道：“思雨，马上就到休息的地方啦，坚持！”
长城并不是全是石阶。在一段连续的阶梯之后会出现一个不小的平台，有人在这里摆摊，卖饮料的，卖纪念品的，卖手工纪念品的，卖扇子的，什么都有。
苏月月买了两瓶可乐，坐在石阶上等刘思雨。幸好她今天穿的是黑裤子。
“哎哟妈呀，累死我了。” 刘思雨硬撑着没瘫倒在地上，夺过苏月月手里的可乐，灌了一大口：“啊，简直是人间美味！”
陆陆续续的，后面的女孩子们也到了这个平台上，准备休息一下再往上走。
这还只是第一阶段呢，后面不知道还要爬多久。
等休息了一会儿，大家就开始爬第二阶段。
第二阶段的平台是人最多的地方。因为来京城游玩的游客一般都跟着旅行社，旅行社安排的景点时间都很紧，连爬长城也不例外。一般来说，这个时候游客就必须停下往回走了。
虽然人很多，但是平台也不小，总体来说还是挺宽敞的。刘思雨来了兴致：“月月，快来，这串珠子好漂亮！”
苏月月也探头去看，跟刘思雨讨论了起来。
月月？
正在隔壁摊子看扇子的少女往旁边看了一眼，转头笑道：“月月，旁边那个女孩子也叫月月呢。”
苏月正在描摹花纹的手一顿，往旁边看了一眼，刻板的脸上眉头微微皱起，嘴上淡淡说道：“叫月月的人可多了去了。” 然后就不再说话。
不过，确认了她旁边的人就是苏月月之后，她的心思已经飘向了远方。
她记得就在明年高考之后，她和苏月月同时考进了A大。也是因为频频的交集，苏家人很快就认定苏月月就是苏家那已经“去世”的苏华清的女儿。
苏华清就是她名义上的父亲，所有人都告诉她她的“父亲”已经“去世了”，她就是苏家真正的小姐，但等到真相大白，她才知道自己原来是爷爷抱养来的。
她的便宜“老爸”苏华清因为爱上了一个平民，因为爷爷的反对毅然离开家族，于是爷爷一气之下才抱养了她，还为她取名苏月，和苏月月就差了一个字。
也真是因为这样，她才成了苏家的小姐，享受着属于“苏月月”的尊荣，多么可笑荒谬。等到后来她愤然离开家族，十几年在外闯荡，等内心强大到能够承受一切时，才放下了过往，回到了苏家。
那时候爷爷已经去世，苏家一片清冷，问起苏月月，她才知道，苏月月在十年前已经因为一次意外的恐怖活动丧生。
苏月回忆着过往，没有让好友看出半点端倪，指着印花的绢布扇子说：“我要这一把扇子。”
“你这个好看。” 好友随意点评道。
走之前，苏月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和摊主据理力争的苏月月，双手的食指揉着太阳穴，眉头紧皱。
那个杀了苏月月，后来在安全局手中伏诛的杀人犯叫什么来着？苏月拼命回想着，但是大脑像是被迷了一层纱，记忆混混沌沌的看不清。
“你怎么了？头痛？” 好友关心的话语打断了她的思绪
苏月动作一顿，放下手，说：“没有，昨晚睡得有点晚。昨天三婶又在家里闹到深夜，大哥很晚才回到家里处理这件事。”
“这样？她啊，可真是一块牛皮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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