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带着四阿哥、五阿哥和施延圭坐车,三阿哥跟着太子和大阿哥一起骑马。三阿哥看着四阿哥坐上马车,心里很是羡慕,小五就算了,小四明明只比他小一岁,为什么小四也能坐车。骑马看起来很帅,但实际上就是吃沙子,风尘仆仆这个词就是这么来的。他也好想坐进舒舒服服的马车里,陪着汗阿玛说话吃点心啊。
马车内,康熙正在校考施延圭的学问,施延圭对答如流,不卑不亢。
康熙满意地笑了笑:“你看上去像你父亲沉着冷静,内里倒有些想你祖父。”
施延圭不知道康熙这话是什么意思,只好答道:“延圭多谢皇上夸奖。”
“你家中长辈可曾为你取字?”康熙问道。
“回皇上的话,延圭年岁未到,故而家中长辈未曾取字。”
“那朕给你取一个吧。”康熙沉吟了片刻,看着施延圭,“就取字长礼吧,如何?”
“长礼多谢皇上赐字。”施延圭看着皇上转身和四阿哥说起话来,静静地陷入沉默。
延意为长,圭是以前帝王诸侯在举行典礼时拿的一种玉器。取字长礼,看似没什么特殊的含义,可宋人王禹偁有一首五言排律,里面就有一句“及亲家有养,事长礼无亏”,而这首诗的题目叫《谪居感事》。
这长礼二字,到底是选自哪里的长礼呢?皇上精通汉学,他知道这首诗吗?
“汗阿玛,我们到了。”五阿哥跳下车,“阿玛我扶您。”
康熙借着他手上的力下来,摸摸他的脑袋:“别总是蹦蹦跳跳的,一点也不稳重。若是摔倒了怎么办呢?”
“是,汗阿玛,胤祺知道错了。咱们进去吧。”五阿哥用可怜巴巴的小眼神看着康熙。
“罢了,走吧。”康熙摇摇头。
工部尚书一早就接到万岁和几位皇阿哥要来的消息,却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好腆着脸上前:“万岁爷,不知您带着几位阿哥来工部衙门是?”
“听说你们这有个叫张保的员外郎,把他给朕叫出来吧。”康熙进了衙门,端起茶,淡淡地喝了一口。
“是是是,奴才这就去,奴才亲自去叫张保来。”工部尚书连忙退了出去。这个张保,又给他惹事,上次就私自叫了些人不知捣鼓些什么东西,若不是看在他阿玛的份上,早把他赶出工部了。万岁爷这次亲自来了,还带了那么些小阿哥,这就什么事啊。
五阿哥不屑地撇撇嘴。
太子一看就知道这小子在想些什么,连忙瞪了五阿哥一眼。
小五肯定是看不上这些奴颜婢膝的狗东西,这孩子自小就有些清高,只是他这种清高还和旁的人不大相同。别人讲究身份尊卑,小五倒好,只想着和人平等相处,没有半点等级秩序,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怪脾气。
用着太监宫女,却也只当是照顾他的人。看小五身边那个叫施延圭的伴读就知道了,居然和主子同起同坐,同桌同食,表面上规矩做得好,内地里可有把主子放在心里。他和汗阿玛早就看出来了,只不过小五倒也不算完全的软脾气,倒也随着他去了。这两年小五倒是有些长进,可惜这孩子还是有些天真。
康熙看着这两兄弟的眉眼官司,并不理会。看着工部尚书带来的张保,身材高大,孔武有力,不像匠人,倒像是边疆的将士。
“微臣工部员外郎他塔喇·张保叩见皇上。”
“你就是张保?你父亲可是布雅奴?朕记得去年把他调去陕西做了巡抚。”康熙淡淡道。
“是,家父正是布雅奴。”
“你起来吧。你父亲倒是个好的。”康熙端起茶盏,“听施延圭说你做出了一物叫水泥,遇水之后就会变得坚硬。可却有此事?”
“回皇上的话,确有此事。”没想到皇上居然会为这等小事出宫。
方子和做法都是小茹给的,若她是个男子,没准倒是能为她请赏。可惜如今满人入关已久,汉化越发严重,特别是针对女子。他家里虽还算开明,但却压不住外面的流言蜚语,这能他这个阿玛厚着脸皮承认了。
“带朕去瞧瞧,若是这水泥确有如此用处,你算是立了一件大功,朕重重有赏。”康熙放下茶盏。
“工坊里腌臜,微臣用这水泥在家中园子里新修了个亭子。不如微臣带皇上去看看。”张保有些紧张。
“也好,那就去你家吧。正好也到了午膳的时候,朕也到你家用顿便饭吧。”
“是,皇上这边请。”张保连忙道,悄悄地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再次坐上马车,五阿哥有些激动,他会看到小茹吗?
“怎么?小五看起来很高兴?以前来过侍郎府?”康熙看着五阿哥有些坐不住的样子,有些好笑。
“是。汗阿玛还记得去年您答应我出宫玩吗?那次来得就是侍郎府。延圭的姑姑是南方人,爱吃福建菜。所以府里的菜色都有些南方特色,虽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但也别有一番风味。”五阿哥连忙笑道。
“既如此,那倒是要好好尝尝了。”康熙看了眼跪在角落里的施延圭,“到时候长礼可要好好给我们介绍介绍。”
“是,草民遵命。”
五阿哥走下马车,侍郎府大大小小的主子奴才都跪在府门外接驾。他看到他的小茹,他前世的爱人,跪在张保夫人的身后,五阿哥心中一痛,这就是皇权。他的小姑娘本应该在实验室里做那些他永远也搞不懂的研究,或者在冬日的午后,在大学的图书馆里,看那些让她乐此不疲的历史解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跪在他面前,低下她骄傲的头颅。
“起来吧。张保,带路。”康熙淡淡道。
“是,皇上和诸位阿哥这边请。”张保带着他们走进侍郎府的小花园。
康熙仔细看那亭子,平平无奇,倒是地上是用各色的鹅卵石铺就而成,或组成花,或组成鸟,或组成猫,倒是有几分野趣。
康熙坐下,看到那当做桌子的巨大树根,突然发现那似乎不是真的木头,问张保:“这个倒是有趣,也是用水泥做的吧。”
“回皇上的话。皇上说的是,这树根桌子确实是用水泥做的。好的根雕难寻,又容易毁坏树木。微臣便命人用砖石做个大致的模子,再用水泥加以修饰,最后再上些漆料,倒是能都以假乱真了。”
“嗯,着实有几分巧思。”康熙点点头。
张保补充道:“不过这水泥最大的用处还是拿来当建屋用的黏合之物,用细沙混合,调和成一定的比例,用来粘连红砖最好不过。不出四五天的功夫,那水泥便会完全干燥,是墙院坚固。”
张保指着刚才带康熙走进来的那条小路:“皇上,这路也是用水泥修筑而成,平缓非常。最重要的是,这水泥乃是用砂石石灰烧制而成,造价低廉,一般的平民百姓也负担得起,实在是于民有利啊。”
康熙点点头:“看来这水泥确实有些用处,你仔细写个章程递上来,到时候从工部分出一个水泥坊,详细研究这水泥的种种特性。你若做得好,朕自然大大有赏。”
“是,微臣多谢皇上赏识,只是微臣——”
“嗯?”康熙发出鼻音。
“汗阿玛,张保大人只是个员外郎,官居六品,没有递折子的资格。而布雅奴又在陕西。”五阿哥连忙替未来岳父解围。
“那就你写,倒时候告诉工部尚书一声,让他帮忙递上来吧。”康熙看了五阿哥一眼,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热心肠了,大概是因为施延圭的缘故吧。
“多谢皇上。”张保又向着五阿哥行礼,“多谢五阿哥。”
五阿哥控制住自己想要避开张保行礼的本能,深深受了这一礼。
“张保大人,我有些饿了,您这府上什么时候用膳啊?”
“刚才下人来报,午膳已经准备好了。请万岁爷和诸位阿哥们移步小花厅用膳吧。”
众人享用了一顿午膳,在侍郎府的客院里稍作休息。
“这府上的东西好吃是好吃,就是有些小家子气,精致过了头,怪不得小五说像南方菜。还好这常吃的菜也备了几道。”大阿哥抱怨道。
“华夏地大物博,地方菜系各不相同。北方人粗犷爽气,所以就连装菜的盘子都要大一些。南方人尔雅精致,所以就连南方菜也显得精致了些。各地习性不同罢了。”五阿哥笑道。
“嗯,不过还是咱们自己这儿的菜好吃,外边的尝个趣罢了。”大阿哥回答道。
汗阿玛、太子和三阿哥都去屋里休息了。四阿哥在一边看书。大阿哥无聊地摆弄着棋盘上的棋子。
“大哥,四哥,我的狗拜托延圭养在这家府上,我想去看看它。”五阿哥看着大阿哥和四阿哥。
“知道了,若是汗阿玛问起,我们会帮你解释的。”大阿哥说道。一边的四阿哥点了点头。
“多谢两位哥哥。”五阿哥拱手。
“叫一下这府上的下人,让他们给你领路,别迷路了。”四阿哥提醒。
“好,我知道了,四哥。”五阿哥笑笑。
五阿哥在侍郎府下人的带领下走进建在花园里的狗房。
五阿哥看就那里站着一个女孩,他看着她转过身来,露出他梦中的那张脸。
五阿哥听到自己的声音轻轻喊道:“小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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