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松音有点懵，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向来绵软好说话的小姑娘居然哼他？
莫非他做错了什么？
没等他想明白其中原因，小姑娘已经绕开他往里走，坐下后就翻出对耳机戴上，侧头看着窗外，四十五度角望天。
窗外有好几棵木棉，挺着光秃秃的枝丫，纵横交错，肆意切割头顶的天空。缝隙间偶尔能寻觅到一两朵盛开的花苞，橙红鲜艳，为昏暗欲雨的背景增添了些许亮色。
许清欢盯着枝头的星点嫩红，想到的却是大半个月前，险些将她滑倒的那朵落花。当时要不是顾大神帮忙扶了下，恐怕她早就摔成狗啃泥了。
人家好心帮了她，那么贵的鞋子被弄脏了都没跟她计较，到头来她却因为丁点的委屈就迁怒于对方。
想想……好像挺不厚道的？
意识到这点，许清欢脸色微红，为自己的小肚鸡肠感到愧疚。
她想了想，从兜里掏出几颗水果糖，轻轻递到他面前，“那个……要吃糖吗？”
顾松音微怔了下，饶是他向来反应机敏，此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小姑娘刚才还皱着脸不想理他，这会儿又摊着手靠过来，软声软气，好像很心虚的样子。
实在让人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什么。
默默叹了口气，顾松音凝住双眸，深深看她一眼。
“不生气了？”
“谁……谁说我生气了。”
许清欢鼓着脸，咬死不认。
顾松音看得好笑，想逗她又怕适得其反，只好压下唇角的弧度，一脸认真地挑起了糖果。
五颜六色的糖纸显得小姑娘的手白皙如玉，顾松音微微停下视线，仔细看了几眼，然后才动了动手指，挑了颗绿色的出来。
他心想着，青苹果味的，应该不会太腻牙。
许清欢看见却蹙了蹙眉，咬着粉润润的唇，欲言又止。
顾松音以为她舍不得，便笑了笑，准备还给她。
不料小姑娘把手一收，飞快揣进兜里，“不行，你已经挑了，就要把它吃掉。”
顾松音略抬了抬眸，正好瞧见小姑娘杏仁般的双眼乌溜溜地转了转，似期待，又似不安。
他看得忍俊不禁，一颗糖而已，至于纠结成这样吗？
不过……很可爱就是了。
像只呆萌的小松鼠。
让人很想伸手戳一戳。
在小松鼠复杂的目光中，顾松音拆开糖纸，张口将浅绿色的苹果糖丢了进去，嚼了嚼，又嚼了嚼。
许清欢睁大眼看着，见他神色如常没有任何变化，忍不住戳戳手指，问他，“你不觉得……这个糖有股臭屁虫的味道吗？”
怕他不知道臭屁虫是什么，她还嘟起嘴学了下，“噗……就是那种放屁臭臭的虫子。”
因为那股怪怪的味道，每次开箱之后，她都会把青苹果味的挑出来放到一边。没想到早上随手抓了把，里面竟藏有漏网之鱼。
还偏巧被他给挑中了。
顾松音：“……”
原本只感觉到清新的果香，被她这一说，鼻腔里仿佛瞬间溢满若有似无的臭味。
但这糖毕竟是小姑娘给的，就算里面藏了炮/弹，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吞下去。
眸色几经变幻，顾松音若无其事地咽下那颗糖，眉目间又恢复平日里淡然而无惊的模样。
许清欢低着头偷笑，过了会儿又担心他会生气，于是悄咪咪抬起头，打量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岔开话题，“对了，我要注册个微博账号，你说我该取什么名字好呢？”
顾松音挑眉，“怎么突然想到要注册微博？”
“下个月我要参加古筝比赛，里面有个网络投票环节，”许清欢翻了翻手机，找出参赛说明递给他看，“所以龙王大人建议我开个微博，先预热一下。”
“龙王大人？”
听到这个名字，顾松音眉心一跳，下意识联想到顾半夏推荐过的那个耽美画手。
他翻了翻聊天记录，点开先前的链接，界面竟闪了下，自动跳转到对方账户首页。
看来那幅画已经被删了？
删了也好，免得污染小姑娘的视线。
顾松音上下滑动屏幕检查了遍，这才将手机递到许清欢面前，“你说的龙王大人是这个吗？”
“对啊，”许清欢点头，“她是我舍友，本名叫林珑，觉得好玩就取了龙王大人这个名字作为微博ID。”
顾松音沉默了。
小姑娘丝毫没有防备意识，就这么把人家的马甲给爆了出来。
也不知道是因为信任他，还是因为心思过于单纯，所以说话直来直去，不带半点戒备之心。
正想说点什么，小姑娘忽然伸手，捂住他的眼睛，“啊！等下！！你别看！！！”
软乎乎的小手覆住他的眉眼，细腻柔润的触感仿佛丝绸悠悠荡在心口，令他几近屏息，唯恐将那片轻柔给吹走。
许清欢还不知道林珑已经把那幅画删了，着急忙慌抢过他的手机，飞快将微博给关了，生怕会被他看见。
“你能答应我件事吗？”许清欢松开手，捂着胸口微微喘了喘，“以后都不要看龙王大人的微博好不好？”
顾松音勾了勾唇，正想问她为什么，一转眸却瞥见那玲珑起伏的曲线，柔媚婉转，惹人无限遐思。
话音悄然被吞没，他咽了下嗓子，心里如有火烧，闪过的全是些黄色废料，缠绵悱恻暧昧至极。
他不敢再看下去，低头盯着手机，声音低沉微哑，“好……我答应你。”
“不过你最好也少点玩，”说着他又补了句，“微博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太多，小心被带坏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哪有这么容易被带坏。”
许清欢刚哼了声，见他眼神淡淡地扫过来，立刻又怂了，本能地拉住他的袖子，轻轻晃了晃，“开个玩笑啦，其实我跟林珑都说好了，等注册完账号，就交给她来打理，反正我也不懂这些东西。”
“你就这么信任她？”顾松音没由来地酸了下，“不怕她会坑你吗？”
“不会的，”许清欢很坚定地摇头，“除了爷爷奶奶，对我最好的就是她了。”
刚转学去京城的时候，班里的女生几乎都不理她，林珑是第一个过来跟她说话的，后面有好几次被人针对，也是林珑帮她出头。
幸好遇到林珑，那两年她才能过得那么顺利，甚至瞒住了母亲，偷偷去学了一直没机会学的古筝……
顾松音不知道她转学后的境况，只是觉得有些遗憾，没能参与她那两年的生活，错过了和她有关的很多片段。
他垂眸静默无语，气氛不觉就沉寂下来。
许清欢回神，只见他目光低垂，眸色深沉地盯着她的手，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
顺着那道视线，她这才发觉，对方的袖子仍被她抓着，揉得皱皱巴巴的。
别说他这个重度洁癖患者，就是她自己看了，都觉得有些寒碜。
睫毛狠狠一抖，许清欢倏地收回爪子，偷偷藏到身后，“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碰你的。”
“没关系，”顾松音抬头，直直望进她的眼里，“你想怎么碰都可以。”
许清欢愣住：“……”
总觉得他那句话听起来有点不太对劲。
什么叫怎么碰都可以？
他们又不是那种关系！
突如其来的想法将她的脸成功烧红，实在想不出该说点什么，只好拿起手机，装模作样地翻了翻。
顾松音扫了眼屏幕，似乎想到什么，眉眼终于舒展开，启唇淡笑，“卿卿如许。”
“嗯？”
许清欢愣了下，有些没跟上思路。
“卿卿如许，”顾松音指了指微博的界面，“感觉这个名字挺适合你的。”
许清欢试着输进去，没想到还真的通过了。
她转过头，一脸崇拜地看着身旁男生，“顾大神，你真是太厉害了！”
顾松音微微一笑，唇齿间无声滑过那四个字。
卿卿如许，正如他在《权杀》里写到的，应大将军出征前对夫人许回说的那句——
吾愿以余生至诚，许卿一世清欢。
相比往后余生，高中错过的那两年实在算不得什么。
一辈子那么长，终有一天他会成为小姑娘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
没有之一。
—
许清欢回到宿舍后，就把微博的账号密码连同平板一起交给林珑，“龙王大人，以后这个账号就拜托你啦。”
林珑翻了个白眼，但还是接过来，迅速地帮她换好头像，开通VIP，然后点击发布第一条微博。
卿卿如许：大家好，我是卿卿，经常帮@龙王大人V 伴奏的那个卿卿。
微博刚显示发送成功，底下就弹出个小红点，提示有新信息。
林珑点开看了眼，惊得差点把平板给摔了。
新增关注：君胤V
新增转发：君胤V
未关注人私信：君胤V
林珑深吸一口气，招招手把许清欢叫过来，“老实交代，你和君胤大神什么关系？”
许清欢茫然，“君胤大神？你是说《权杀》的作者吗？”
“对啊，他刚刚关注了你，还给你发了私信，”林珑将平板递过去，神情若有所思，“可问题是，你这个账号才刚注册好，除了我们，就只有顾大神知道吧？”
“嗯……应该是。”
“那你说……会不会他就是君胤本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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