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这世界上有人是我的克星,那么这个人一定是幸村精市。
和与胜己在一起时的鸡飞狗跳打打闹闹不一样,我和幸村精市交往的那段时间,是无法用言语描述的美好。
和他在一起,感觉世界都静了下来,头顶的天空更蓝了,吹过的微风更暖了,就连空气中也总是弥漫着清淡香甜的薰衣草味。
我这辈子头一次,在他身上体会到了岁月静好的味道。
所以,当眼前的幸村用我记忆深处的亲昵语气温柔询问我要不要与他吃个饭时,我像是中了他的蛊,几乎没有犹豫就立刻点了头。
……这该死的本能反应。
我果然还是拿他没办法。
幸村眼里的光聚集起来,微笑着弯曲了唇角:“太好了。我刚好知道附近一家好吃的餐厅呢,来,我们走吧。”
他自然地牵起了我放在身侧的手。
我低眸瞥了他的手一眼。
修长,白皙,柔软,干燥。冰冰凉凉的,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我抿了抿唇,稍一用力就轻而易举地挣脱了他。
幸村的身体停顿了下,停下脚步微微垂头问:“怎么了?”
“吃饭就吃饭,别动手动脚.”
我压下心中乱了的思绪,避开他的目光,用生硬的口吻提醒他:“我们可早就不是交往的关系了。”
幸村平静地看着我,认真聆听完我的话后轻声说了句抱歉,主动后退一步与我拉开之前暧昧的距离。
“这样可以么?”
“……好多了。”我回答。
“啊啊,炽火还是老样子,真无情呢。”
幸村轻笑,以拳抵唇发出一道调侃。
我扯了扯嘴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太了解他了,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是故意将自己伪装成了淡然的模样。
他这个人呐看似温柔随和,实际上,再固执不过了。
*
幸村将我带去了附近一家烤肉店。
他年少时长期生病,口味通常清淡,我一看就知道他是考虑到我的口味才会带我来这种地方。
面前的烤网在碳烤下滋滋作响,幸村含笑将一片片鲜红的牛肉片摆上,刷了层油。
他的动作熟练,就像是经常为女朋友烤肉一样。
“炽火的口味没变吧?”
他夹起一片刚刚烤好的看起来鲜嫩多汁的肉片,放入辣椒酱的蘸碟里。
“给。”
他吹凉后体贴地用筷子送到我的嘴前。
我额角抽了抽,面不改色地往后倾了些,拉开距离,“我自己来。”
“好吧,那我就自己享用了。”
在我微微瞪大的眼睛下,幸村将沾满辣椒的肉片放入口中,又像是被辣着了似的,立马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啊啦,果然好辣啊,哈哈。^_^”
“……”
我没上他的当,抿紧嘴唇不搭理他。
“换作从前,炽火现在应该已经开始着急了呢。”
见我不接话,他收起了笑,盯着我的脸轻声喃喃。
当然是会着急的。
交往时幸村曾告诉过我他在国中时曾做过一场很大的手术。虽然手术后康复了,但还是给身子落下了病根,每隔三个月都要去医院定期检查。
所以就算他很喜欢烤鱼,每次来到烤肉店的时候也不会吃,通常都是点一碗清淡的茶泡饭,一边吃一边为我烤肉,并且羡慕地说如果他也能陪我吃下这么辣的东西就好了。
那时我们的关系真的很好。
但不管再怎么好,也都已经过去了。
看着故意吃辣吸引我注意的幸村,这顿本来就不该吃的饭忽然间更吃不下了,便放下筷子起身:“精市你自己吃吧,我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事,就先不陪你了。”
我着急离开,幸村漂亮的脸显得有些无奈。
再没了从前神采飞扬的模样。
“炽火,一定要这样吗?”
我终于决定诚实面对自己当初的决定,不带表情的对他点头:“只能这样。”
幸村默了一会儿。他沉默的时候,眼神中带着若有若无的惆怅,紫色眸中残存的微光终于全部黯了下去。
他低头注视着茶水里漂浮的茶梗,自言自语般说:“其实在我心里,我们一直没有分手。”
“那是你自己的事。”
我冷面说出残酷的事实:“我们分手了三年,不管你是否还止步不前,我早放开了这段感情。”
幸村闻言抬起了眸,定定地注视着我,唇边的弧度明明在笑,却给人一种格外忧伤的感觉。
清泉般的声音响起:“可直到今天,我仍然不知道你当初和我分手的理由。”
“有些事情,根本不需要理由。”
我微微蹙眉,想用这样的表情掩饰自己的心虚,“我不喜欢你了。对你没感觉了。受够你了。不想再见到你了。移情别恋了。这些理由,你随便选一个都可以。”
“可那些都不是真正的理由。”
幸村精市果然还是幸村精市,他还是一样能轻易看透本质,耍障眼法的招式对他根本没用。
他笃定:“炽火,这些都不是你离开我的原因。”
如果不是故意绷着一张严肃的脸,我差点笑出声来。
那些乱七八糟的理由当然不是促使我与他分手的原因。
他那么的完美,我怎么会忍心跟他分开呢。
幸村是照亮我内心深处黑暗的那道月光,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一个比他还要纯白的人了。
虽然我在和他分手后又谈过几段好聚好散的成年人恋爱,但他是我这辈子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真心爱过的男人。
这么说或许有些对不起我那几名可怜的前男友,但于我而言,幸村是特别的。
他改变了曾经的我,也造就了现在的我。
当时的我因为某些原因必须离开他。
开始是不习惯,但后来渐渐的,也就真的淡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事情是真的放不下的。
“精市,我不想和你浪费时间。”
我深呼吸一口气,明知不该多说,却还是忍不住嘱咐:“我走了。你记得要按时吃饭,不要忘记吃药,打球的时候不要太过拼命勉强自己,睡觉的时候记得把空调往上调高一度,出门散步好好把外套穿上不要着凉——”
他打断我:“既然还在意我,那这些事情,留在我身边每天提醒我不可以吗?”
我愣了一下站在原地没有回答,幸村见状伸出手,想像从前一样宠溺地摸摸我的头,却在指尖快要触碰到我的时候被我躲开了。
我的身体语言替我回答了不可以。
幸村精市无奈一笑,收回了悬在空中有些尴尬的手,撑在榻榻米上仰望着空旷的屋顶叹气:“炽火知道吗?在你离开后,时间的齿轮不停转动,我却停留不动了呢。”
我眼睛眨眨,一时竟没搞懂他想表达什么,“……啊?”
“所以我下定决心,如果能再见到你,我一定不会轻易放弃。”
幸村说着,暗下的眸中再次燃起耀眼的星光,“光是祈祷是永远无法抓住奇迹的,好不容易命运才让我再遇见你,这一次,让我好好把你抓紧了,好吗?”
我一时语塞。
这家伙……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土味情话!?
虽然他从前就一直很会在无形中撩人,但貌似也没有这么厉害的吧?
这已经是王者的段位了!
被他直白又露骨的表白惊吓到,我抬起手颤抖着指着他的脸,大脑一片空白,支支吾吾的,抖了十几秒都没说出一句话。
幸村含笑温柔地盯着我看,还顺便伸手替我整理了下额前有些凌乱的碎发。
然后,他得寸进尺又理所当然的靠近了。
白玉兰般俊美的脸近在咫尺,熟悉的轻柔呼吸拂上我的面,眼看他就要落下吻来,我心神一定,狠下心咬牙推开他,阴着脸又放出一句狠话:
“幸村精市,我现在有男朋友!”
幸村瞳孔缩紧,探究的目光落上我赤红的脸,下意识地蹙起了好看的眉:“谁?叫什么?”
距离上一次恋爱都过去大半年了,我当然没有什么狗屁男朋友,又哪儿知道他叫什么?
倒是可以随口说出几个前男友的名字,但他们都是被我分手的可怜人,被甩了不说,若还要再被我搬出来欺骗幸村也不大道德。
想来想去,竟然只有一个人的名字可以让我没有任何心里负担的说出来。
“他叫西索。”
我掏出手机点开通讯录,把西索那天离别前给我发的那条[我会想你的哟~]的轻浮信息拿出来给幸村看。
“你看,我们感情很好,我和他¥%……#@!*&……”
我巴拉巴拉地瞎编着自己和西索这几年的情史,亲眼目睹幸村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周身随和的气息也在不知不觉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面前的人明明身姿挺拔,不知为何看上去又是那么的落寞。
“我知道了。”
幸村一直是个无论遇到什麼事情都能坦然面对的坚韧之人,良久后,他苦笑了下,垂眸。
我实在还是不忍心瞧见他这副让人心疼的模样,怕再呆下去会受影响,当即就想要遁走,
“……嗯,那我就先走————”
“可以的话,真希望炽火不要再对我说谎了呢。”
幸村还是不相信,拉住我的手腕,打断了我离开的动作。
我站在原地犹豫了好一阵子,才叹了口气,下定决心般转过身。
“我没有骗你。”
虽然刚才的话中瞎掰的成分有百分之八十,但我和西索之间的确有层暧昧的关系,这是我没法否认的。
幸村静静地注视着我,我被他看得有些发毛。
说实话,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都这样了还能保持如此平静温柔的,因为如果此时的我们角色互换,我想我一定会把渣到极致的自己打死。
我甩了他,却连个理由都没留给他,他等了我那么久,到最后还是这样的结果。
所以我这种过分的女人究竟有什么好?不管是幸村还是胜己,他们那么优秀,绝对不该在我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
分开是对双方最好的选择,但幸村是个骄傲又执着的人,如果我不告诉他当初分手的具体原因,他估计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但我又有什么办法?什么都可以说,只有那个具体的原因,绝对不想让他知道。
明明是我自己的问题,但照他的性子,肯定会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我才不想看见他那样。
没法了,必须得再下一记狠药才行!
我的太阳穴隐隐发痛,又不想被幸村看出端倪,所以表面上还云淡风轻地笑着。
再次从兜里掏出手机,这一次,我直接给西索拨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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