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白大夫？”阎老夫人迟疑问道，白大夫没理她，专心把脉。
王大夫一脸惭愧将药丸递给阎老夫人：“老夫人，老夫惭愧，这药能治您的心疾，快些用了吧。”
白大夫静心凝神把完脉，严肃的表情瞬间挂上笑容：“还成，有得救。赶紧地，先把这药吃了，我再开副方子，有些要注意的地方也一并写上。”
说完又瞥了一眼阎老夫人：“老哥哥都走这么多年了，你怎还惦记着我。”
这话就有歧义了。常婴宁和雪绒睁大双眼，一齐盯着不远处的两个老人。
阎老夫人黑着脸接过那药，雪绒麻利地端了一杯水来，就着水咽下药后，阎老夫人瞥了一眼常婴宁。
“当年让你留在阎家，跟我们来平凉，死活不肯，还玩消失，如今还不是也来了？只是可怜我那儿媳妇，生下我孙子后落下病根，最后就这么去了，留下我苦命的孙儿。”
明明是感觉说白大夫的，看我做什么？常婴宁故作看窗外的风景，竖着耳朵听阎老夫人说阎家的事儿，这都是外头打听不来的。
白大夫摸着白须，笑着摇头：“不对，不对。老哥哥可没说过这话，你啊，临到老了还喜欢捉弄人。”
说着便伸手点了点常婴宁。
“这姑娘配你的孙儿，是他占了大便宜了。”
“怎么说话呢！”阎老夫人一个眼刀飞过来，“我孙儿文武双全，那是全天下都找不出几个的好男儿！嫁给他难不成还亏了？”
常婴宁猛地转身，什么啊，怎么又说到她身上了！白大夫可千万不要乱来。
白大夫不屑道：“那我这么说，你们阎家在平凉有几套宅子？下人有多少？府中可调动的银钱又有多少？平凉这么大的城，百姓都吃饱了吗？将士都吃饱了吗？”
阎老夫人憋着一口气，愣是说不出话来，谁跟他辩这些俗事了？难道她孙儿那模样，那才华，还不足够娶常家的姑娘？
白大夫嘿嘿一笑：“不能吧？小姐就可。至于宅子，城东大半个坊都是她家的，银钱老夫就不说了，怕你听了喘不上气。”
阎老夫人想到常家这姑娘一出手就是十万两银子，不禁眼前一黑，这这这……哪有这么比的！
“就这么好的姑娘，你们阎家居然还不要。”白大夫仰头叹息，露出一个放松的表情，“如此正好，我孙儿今年也十五了，虽说小了点，那也不妨事，等雪灾一事过了，我就上门提亲去，你到时候可别后悔！”
“你放屁！”阎老夫人早年跟着阎老将军征战沙场，说话一向口不遮拦，本来老了收敛许多，终于有了富贵老太太的样子了，谁知一见故人，旧脾气被激起，说话也开始不经大脑。
“这姑娘是我家先定下的，过几日我就让人上门提亲去。”阎老夫人指着白大夫，得意道：“我看你这老匹夫上哪抢人去！”
嘶……不对啊。
她没想这么快就去提亲的。
阎老夫人心里咬牙，难不成这姓白的是故意的？
白大夫笑得露出一口残缺不齐的牙：“这就对了嘛！你阎家受了人姑娘这么多的好处，连名分都不给，我出个门到处都能听着自家姑娘被议论，阎家这事做的可不厚道。”
阎老夫人和常婴宁都被这话给气到了，前者是气自己轻易就跳进了圈套，后者是气自己的终身大事如此草率就说下了，偏白大夫虽说是客卿，却也是她的长辈，看着她长大的，她也不能当着外人的面驳他的面子。
“过几日？不行不行，至少要等到明年！”一个胖乎乎的身影不知道从哪窜了出来，挡在常婴宁身前。
“阿弟？”常婴宁惊讶地看向门口，阎修不知道什么来的。
常郢昊跟护犊子似的把常婴宁死死拦在身后，满脸的不乐意。
阎修慢悠悠走进来，脸上的表情有些耐人寻味。
“小胖子，这就知道怕了？下回还敢在军营里乱来吗？”
“我不管，提亲的事不能这么早！”常郢昊极其不乐意。
常婴宁下意识低头：“你做什么了？”
常郢昊心虚地摇头：“我没做什么，就是跟着李副将逛了一圈，真的！”他也没说什么，再说，后来不是被这便宜姐夫给拎走了吗？哎呀，他的大计才完成一半呢。
阎修也不拆穿他，而是对阎老夫人问安：“祖母身子可好些了？”
阎老夫人一下就愣住了，就这么一小会，她心口居然就不疼了？
脸色复杂地看向白大夫：“这么多年了，你的医术居然没有退步。”
白大夫一脸不屑：“在皇宫那点地方，能接触多少病？这么多年，有杨家支持，我走遍天下，不知道治了多少疑难杂症，医术不止没有退步，反而大大提升了。”
也是常家够有钱，不然哪里寻得来那么多名贵的药材给他试手？阎老夫人服用的救心丸就是他改良了好几次的，其中的银钱花了不知道多少，更别说还有其他药物了。
“祖母，这位是？”阎修没见过白大夫，见两人颇为熟稔，出声问询。
阎老夫人没好气道：“这老头子，你不必认识。”
“老夫人。”常婴宁小声道：“白大夫钻研医术多年，有好些处理外伤的医术，我想可以教给军中。这样在战场上，能减少伤亡。”
减少伤亡！这简直……天方夜谭！
“怎么可能，就那一点医术能起什么大用。”阎老夫人是亲自上过战场的，对此不以为意。
倒是阎修有了些兴致，问道：“为何这样说？”
常婴宁看向白大夫，白大夫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早年跟阎老将军上战场，很多将士本可以不死的，却因为听信民间流传的土方，不仅对病情一点帮助都没有，还加快了死亡。自那以后，我就开始琢磨这事了。”
“以前是没机会帮老将军，不过老夫以为，能帮到阎城主也一样。”
整个凉州的人口有限，很多孩子未能长大就夭折了，因而阎家军人数一直提不上来，尤其是五年前和旬邑的战争，折损了不少人。能在战争中减少伤亡，几乎是每一个带兵的将军心中的所想。
阎老夫人自然不意外，她一开始觉得这事没意义，但是白大夫她了解，不会做这种没意义的事情，常家姑娘说的……是有可能的。
光是这么一想，阎老夫人心头就一片火热，这能救多少人啊。
阎修深深看了常婴宁一眼，她让他惊喜了一次，方勇和白大夫，仿佛是为阎家军量身打造的能人似的。
常婴宁道：“这事之后再说也不迟，如今雪灾的影响已经开始扩散，还是先稳住民心吧。阎城主既已回来，正好可以去换李掌事，我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先带着弟弟回去了。”
阎修嗯了一声，余光看见阎老夫人正对他使眼色。
……这是什么意思？
常婴宁抓着常郢昊手往外走，边走边小声道：“一会给我说说，你在军营都做了什么，一个字都不准漏！”
阎修进来的表情就不大对劲，这鬼灵精的弟弟啊，真是太让人操心了！
直到常婴宁白大夫等人都走出了屋子，阎老夫人才恨铁不成钢道：“既然决定要娶人家，你倒是去送送人家啊！”
“祖母。”阎修讨好的笑笑，“我这就去，您别生气。”
可等阎修赶上常婴宁，她已经上了马车，只好站在门内目送她离开。
大雪还在下个不停，平凉城城门口迎来了一个车队。
方伯掀开帘子，看着城门上平凉二字，笑眯眯道：“紧赶慢赶的，终于还是到了。”
他身旁坐了一个中年人，神情有些紧张，不知道阎城主……会不会接受他。
方伯见状，道：“年轻人，放轻松。小姐说了你有大用，就一定有用的，不用如此担心。”
这个车队，正是常家的管家方伯带领的，和他一起来的，还有拖家带口的原旬邑国户部侍郎——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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