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第一百五十一章

    襄嫔番外

    我不知道胤稷到底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但是自从他大病痊愈后这个孩子就和我的距离越来越远,他在宫中的一切事物都是由别人口中传来的,甚至自己夺得了皇上的宠爱,给我带来了胤袆。原本一直想着要好好照顾胤稷的我在看到他的本事后便把全副心思都放到了胤袆身上,比起这个正常得多的孩子,胤稷有时候给我的感觉比皇上还陌生。明明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怎么到最后就会越行越远只能当做是点头相交的陌生人呢?不过至少他对于胤袆是很好的,只是他似乎也不怎么知道该如何跟孩子相处,胤袆对他也多是崇拜。

    朝堂上的事情离我很远,因为我不是高位嫔妃,也不可能让自己的皇子夺得皇位,所以我大多数遇见的还是后宫的斗争,只是为争夺一些皇上的宠爱或者是面子而已。但当听说胤稷和太子走得很近时,我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不要连累到我和胤袆,毕竟当时太子的处境很不好,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废太子这事是可行的。想起来很冷漠,可我也知道自己是劝不动胤稷的,而胤稷似乎并不在意我的疏远行为,甚至一时间连胤袆都疏远了。

    是这个孩子太过聪明还是太过冷漠我也不清楚,我曾经想要给他的生活他不要,硬生生走出自己的一条路来,甚至还惠及我和胤袆,明明是他在前面争宠,结果抬分位受夸奖的是我,被皇上关注的是胤袆。我想和他亲近,他却转头对我如同一位普通的年长妃嫔,并无亲热之感。

    胤袆长大了之后也不再缠着胤稷,大概是觉得这个哥哥不好接近,却是和胤衸的关系开始好起来。我还记得原来胤衸也和胤稷的关系不好,但是自从上次塞外生病回来后便亲密了一会儿,转头胤衸却是跟胤袆更好了。

    其中的缘由我不想知道得太清楚,胤衸比起胤袆要大,倒是有个真正哥哥的样子,他们两个人互相扶持着也总比胤袆一个人在宫内行走要好得多。

    直到新皇登基后胤稷也没有再跟我们亲近,他依旧照顾着太上皇,日日精细,却不曾如此照顾过我,难免使我心生嫉妒,可是逢年过节他的礼数总是错不了,我和胤袆若是有什么事他也会帮我们解决,只是这也是我最后才知道的,他不是不关心我们,而是将自己放在那极险的环境中不欲让我们承担。

    他离开的时候胤衸和胤袆单独去送了他,回来的时候胤袆抱着我落泪,说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哥哥一直在暗中关注他,也不知道胤衸一开始是受了哥哥的命才来和他好的。我已苍老,宫中的岁月足够让我慢慢思索原来没有思索过的事情,胤稷给我们最大的后路就是疏远,可怜我当时还心想着胤稷不要连累了我们。

    一时我们娘俩相顾垂泪,而我那远行的孩子至今未曾有一子半女,甚至连个照顾他的人我也没有替他想到。而他自从离京后就真的再没有怎么回来过,我听说他的故事一直都是由别人传来的,直到我离开人世。

    胤礽番外

    第一次见到胤稷的时候是觉得挺奇怪的,弘皙的地位在上书房里比较尴尬,他是我的孩子,但是我却不是皇帝,若说他身份尊贵却也不是明面上的皇太孙,如今我的位置都岌岌可危,怎么会有人此时跟弘皙示好?更何况他还是皇阿玛如今比较宠爱的儿子,我的弟弟。

    弟弟这个名词对我来说真心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普通人家都说血浓于水,兄弟要互相扶持,可惜我们这里都是背后捅刀子人前还要做足兄友弟恭的模样,难免有时候觉得龌蹉。

    不过等和胤稷交好后我才觉得也许兄弟这两个字真是有种特殊的情感在里面,做哥哥的要爱护弟弟,弟弟的要恭敬哥哥是一种挺舒服的感觉。四弟原本和我也亲近,可是长大了便守着规矩一口一个太子殿下不越雷池半步,我也担心皇阿玛说我结党营私便在明面上和三弟四弟都有些疏远。

    内心的烦闷不能够给宫里的人说,因为宫里的人大多数都是皇阿玛的,也不能跟太子妃说,她除了跟我一起着急外并没有多少能做的,宫中递消息出去在我来说是容易的,可我也不能太过仰仗于岳家,这些手段在皇阿玛看来都没有任何意义。

    原本是觉得大概自己的父子君臣就会因为自己被废不会纠结,可是胤稷来了,给我出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主意,一板一眼的不像个孩子。想来当时我也是不甘心的,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子处处被皇阿玛压着,被兄弟们排挤着还要下马,如果不是被逼到一定的程度胤稷的建议我也不会听从。

    大概是胤稷说得太过肯定和在理,我竟鬼使神差的听从了他的建议,结果可喜可贺,至少皇阿玛对我的态度恢复了大半,不用我再战战兢兢了。况且胤稷来了之后送的药丸我吃着夜里也睡得安稳,平日里也不觉得胸闷气短总是烦躁着想要发脾气,让皇阿玛对我的感官好了起来。

    雪中送炭太难,尤其是在这深宫之中,我那时候抓着胤稷这个救命稻草不放,想想也是有些惭愧,朝中亲信被皇阿玛减除大半,事事还被皇阿玛提点着,连至亲之人都如此对我,有个人站在身边为我出谋划策的感觉真的很好。

    我曾问我胤稷想要什么,也曾许诺他若是我登基后定要给他相应的权势,那个比弘皙还小的少年反而默默摇头,只说这些以后再说,他并不着急。说的也是,我还没登基呢到底在想些什么,但是真心想要给一个人做出承诺,胤稷也是除过我少年时还抱着的傻傻年头后的头一份。

    他给我出谋划策却并不干涉我的行动,他在皇阿玛面前依然一副孩子的模样,邀宠却是为了自己的母妃和弟弟。我过了好一阵子才意识到他在用自己的亲身示范来告诉我皇阿玛到底喜欢怎么样一个儿子。我作为太子的这个身份已经惹得皇阿玛不高兴,那么至少我作为儿子的这个身份还能够争得皇阿玛的宠爱。

    有了皇阿玛的偏心,很快我就发现朝堂上对我的不利言论就消失了一些,有时候大哥他们做得过分皇阿玛也会替我说话。我一边感慨这难道才是天家的父子亲情,一边又觉得胤稷应该是不一样的。

    胤稷于朝堂上的实事知道得不多,但是却最能够把握人心,而皇阿玛的心思我觉得他比我猜得还准,自从我自行清理门户乖乖做皇阿玛的好儿子后我也发现了以往没有发现的地方。四弟的隐忍以及八弟的野心,这些都是可以利用的,按照胤稷的话说只要把人操控住了,其余的便也没什么问题。

    事实如此,四弟行事虽然低调但是方式却严厉无比,八弟在朝堂上博得的好名声也让皇阿玛心生猜忌,甚至牵连了大哥。我默默站在朝堂上想起这势力均衡,忽然觉得高高在上的皇阿玛如此陌生。

    懂得这一道理的我很快走出最后一点阴影,我一直觉得胤稷有时候太过理智,皇阿玛冷落他的时候他也不着急,甚至不以此有怨言,更是明白皇阿玛为何要这么做。我却达不到这样的程度,大概是我从小被宠着自觉这一切都该是我的产生的妄念,也是因为心中总系着和皇阿玛的情感,反而看不清这现实。

    后来我渐渐的也摸出规律,太子的位置也做的稳当起来,胤稷便一门心思的跟在皇阿玛身边,奇怪的是他不像十三弟和十四弟那般讨了皇阿玛欢心后还要在朝堂里大展身手,他不入朝堂,给皇阿玛解难却不愿意插手。

    皇阿玛原本笑着说着胤稷还是没长大,但是我却知道皇阿玛是高兴的。那些小阿哥们没有办法在皇阿玛身前做到夜韶一般的自如,而我们长大了的阿哥对皇阿玛则是恭敬有余亲热不足,大概胤稷的存在满足了皇阿玛那颗父亲的心,还不与他是皇帝的身份起冲突。

    我的定力好了很多,也不再着急着皇阿玛到底何时能够将江山交到我的手上,可是这时候胤稷却再次出手,我看着他拐着皇阿玛将大部分奏折交给我,然后设计在皇阿玛面前说出我这个太子估计要待到老死还成为不了皇帝的话。

    那时候皇阿玛的震怒是我很久都没见过的,但是胤稷丝毫不为所动,甚至天天仍旧去找皇阿玛,皇阿玛身边的人也拦不住他,他便次次成功。直到最后皇阿玛松口禅位于我。

    当我终于坐上这个位置的时候反而没有了原本的激昂心态,转头看向那个站在下面朝着我微笑的弟弟,我想着至少我能做个让他不失望的帝王。

    康熙番外

    胤稷是个不错的孩子,但是我的儿子太多,跟胤稷差不多大的有好几个,我能记得胤稷也是因为他前段日子已经被太医诊断要准备后事,没几天却好了起来,如今看起来也不错。

    至少我一开始没发现这个孩子有这么聪明,他的思维敏捷,见到我也没有一般儿子的谨慎和小心,让我想起曾经跟我很亲近的太子。所以一开始我对胤稷好一些是带着点移情的作用,不自觉的在将他和胤礽做比较,却发现他们其实根本不像。

    首先胤稷和其余的孩子不同,如果我对他们好一些,像胤衸这般大的往往会无意识的流露出些傲气和自得来,但是胤稷从来都没有。他对待我也不曾有过过分的要求,在我的记忆里他从来就没有过什么邀请,没有依着我让我多来看看他,也没有因为我的宠爱而骄傲。他似乎将我的宠爱当做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一个父亲应该对儿子的宠爱,他接受得理所当然,也回报得理所当然,他会告诉我今日学了什么,会告诉我他的烦恼,也会告诉我地下的人到底有什么不好。

    我有些怀念这样的感觉,一个只能靠着你的孩子,没有过多的野心和妄想,也不会对着我阳奉阴违,更不会让我觉得失望伤心。比起他给我带来的,我对他的情感其实不足其一,我把他带到身边养着,但是从来没有见过他得寸进尺或觉得高人一等,他安然的接受我的宠爱,也安然的接受这份宠爱带来的危险。

    胤稷和弘皙能够说在一起,甚至能够和胤礽说道一起的时候我并没有想太多,我对弘皙的态度也很好,所以弘皙在上书房里也基本是被孤立的存在,而胤稷就不必说了。

    原本我只是在和胤礽不舒缓的关系里寻找一个能够放松自己的方式,我想告诉胤礽我并不是只能够宠爱他一个人,甚至在朝堂上都对他严厉了许多。但是胤礽之后的做法让我惊讶,他居然放弃了自己经营起来的势力,把他们全数交出,也不包庇,只是说自己体察不当,没有及时发现这些人的错误。

    也许是胤礽真的懂得了我的苦心,我动了索额图是因为他朋党太多并且对胤礽的影响太大,而且索额图本人的野心也很大,我不希望胤礽和我最后走到真正的对立面。索性胤礽是懂得了,他又重新回到我喜欢的样子,乖巧懂事,做事有分寸有余地,也不再和兄弟们明争暗斗。我很快将心思放到了和胤礽修复关系上,许多话他不再避着我,也说出了自己的苦楚,希望得到我的谅解,虽然我还是有些怀疑他说这些话的真心,但是我毕竟是他的父亲,他已经做足了姿态,我所希望的继承人还是他。

    这个时候我冷落了胤稷许久,若不是在胤礽处看到胤稷和弘皙一起说说笑笑的出来,那我恐怕还要再等一段时间才能够想起这个孩子。可胤稷对我的态度一直没有变化过,他仍旧过来笑着跟我请安,眼神里看不出一丝埋怨和委屈。

    我问过他是不是觉得我冷落了他,但是他的回答让我惊讶,能够知道人心本就是如此的孩子不多,底下的儿子们埋怨我为什么总是宠爱胤礽我都是知道的,可是胤稷却能够坦然接受这个事实。并不是他不够好,而是胤礽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他不需要在这方面和胤礽做比较,我第一次觉得这个孩子很是清明,又疑惑到底他到底是怎么样在这个皇宫里做到这样的性格。

    我在这时候才真正把他放在心上,也许这个孩子时可以宠一下的。剩下的时间里也许胤礽在政绩上不再大肆评论也不会刻意跟朝臣结交,但是他和我的关系却越来越好,他渐渐将重心转移到和我日常的互动来,我也给他奏折批示,他却不会再像原来一般有些擅专,而是什么都和我商量,除非有了定例。

    也许我是狠心的,但是这是我的江山,我还没有老他们就开始争权夺利又有什么用?我可以给胤礽宠爱,但是这份宠爱不足以让我以皇位作为代价。

    当初我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我只是在胤褆对胤礽过分的时候才出手,也静静的看着底下的几个儿子分党结派各自为营,争得不亦乐乎。这时候我不禁觉得悲哀,他们每次看到我的时候大概都是看到我身后的这把椅子,而不是我这个父皇了吧。所以这个时候胤稷对我一成不变的态度就太过独特了一些,尽管在外人看来我对胤稷是宠爱非常的,但是我自己知道其中的宠爱到底占了多大的比例,而胤稷又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他从来都没有埋怨过为这份宠爱而带来的负面影响。

    他依旧如同以往一般和我说话,做事也很利落,也依旧同弘皙还有胤礽关系不错,但是与其余的皇子们都有距离,甚至连自己的母亲和弟弟都没有那么亲密。年纪大了的孩子总是有自己的心思,我还记得当初胤礽和那几个兄弟们互相拆台的表现,这样的事情几乎发生不到胤稷身上。因为他根本不会给对方拆台的机会,就算有也都是自己解决,从来都不会让我知道。

    我知道他和胤衸的关系不好,胤衸有时候给他的小陷阱他都会轻轻带过就当做没有发生,我也知道胤稷这不是软弱的表现,我还记得他发现自己身边的人似乎是要对胤袆下手二话不说就杖毙了那个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太监,眉毛都没眨一下。

    胤稷的底线很低,而且还不是关于他自己,而是关于他身边的人。我出巡带着胤衸和胤稷两个人,最后胤衸重病还是胤稷带我看着他的,我听人回报胤稷的做法只觉得这个孩子真是不容易,他宁愿让胤衸生气讨厌也不会放松机会让胤衸的病有复发的可能。有几个孩子能够做到这样的事情?

    胤礽不能够陪在我的身边,我也一直觉得儿子就应该展翅飞翔给他们空间,但是朝堂上的混乱常常让我觉得是不是这是个错误的决定,尤其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有些儿子已经超出了我的掌握。就如同那个名满朝堂的胤禩,居然有了贤的名声,更有人说他才是下一任帝王。

    不论是不是这都触到了我的逆鳞,我在朝堂上对他大骂,却没想到所有人都对胤禩避之不及的时候和他没有什么干系的胤稷会去看望他。

    我当时就想起胤稷曾经对胤衸说过的话,兄弟之间若是生生死死那就过了。可见他一直都有着兄弟情谊,这让我不知该说什么好。何况有些事情要自己拌了跟头才会有体会的,我可以护他一时却护不了他一世。

    我以为胤稷就会这么安安稳稳的做我觉得可心的儿子,却没有想到他会第一个开口告诉我如果不禅位消耗的是大清的命数,皇子相争没有尽头,朝堂不稳哪有心思真正为民做事?都把心思用在了尔虞我诈上面,只要能够绊倒对手无所不用其极,这样的风气在朝堂上形成,又会将大清的国力拖后多少?况且这么多人都参与进来,里面不乏杰出的人才,将他们断送在朝堂之争上似乎有些太过浪费。

    我不懂,皇位是轮不到他来做的,这些事情有人看得清却没人说,因为他们都以为自己坐上皇位后就可以迎来太平盛世,他到底是以什么立场来告诉我这样的结果?我想要震怒,却在他平静的眼神下什么都说不出来。他说清楚了我为何要在当时对太子如此严厉,说出如今朝堂的鼎立之势是我一手造成,说出我不想放弃的心和如今的现实。

    我觉得颓败,如今能够和我说真心话的儿子估计就这么一个,他说我们在内耗的时候别国在强大,人不能只看着眼前的这一片天地,说我作为千古明君为何不给自己一个完美的结局。

    我气过,把他赶出去他还会再来,态度不改如同他从来都未说过这些话,只是我知道他曾经派人去学习西方的科技,那些杀伤力强大的武器就摆在我的面前,用事实来逼迫我。

    我质问过他他到底想要什么,他却久久不曾回答,直到跪倒在地也只是苦笑着说自己也不清楚,权力?他能够在几位哥哥手中拿到什么权力?地位?他的地位也是要靠着我给,如果我不给那他也不过就是个普通的皇子而已,那他现在惹怒我到底要求的是什么?

    我只是一直不想承认他真正想着的不过大清国运。

    我也不想承认我的老迈,不想失去那站在最高处的感觉。

    胤稷在这个时候对我说他会陪着我,如同平常的父子人家一般赡养我。到底会如何呢?他是会转身一变功成身退成为胤礽身边的第一人,还是会像原来一样做我的儿子呢?

    我在弥留之际感慨自己听了他的话,然后真正享受到了天伦之乐,他不曾娶妻,因为他说自己能够保持本心但是不代表别人可以,况且他也不想再为别人而妥协什么。我没有逼他娶,我只是觉得这个孩子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也没有人能够逼迫他。

    如果我说我最宠爱的儿子是胤礽,那么让我最安心的儿子则是胤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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