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瑜后来吃的还是宋河送给她的药,只不过嗓子发炎了好的没那么快,她说话时的声音还是十分粗噶。这两日她也尽量只在阿襄面前说话,就连在穆氏身边也尽量少开口。
第二日的时候,宋河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早早的就出门去,而是在穆氏的院门口徘徊。每当有婢女经过的时候,都会抬着下巴,左右张望,吹着口哨装作在看风景的样子。
如此来来回回,彩屏已经看到宋河三次有余了,实在没忍住便问道:“少爷,您是否找老夫人有事?其实你若是想去找老夫人,直接进去就是了,老夫人面上虽然不说,但最是疼爱你了。昨日的事情,老夫人都已经忘了。”
昨日穆氏和宋河因为阮瑜哑了嗓子的事情,争吵了一番。故而彩屏今日看到宋河,便以为他是来找老夫人的,却又因为昨日的事情,不知该不该进去。
宋河瞄了彩屏一眼,朝她摆摆手:“去去去,小爷我就是在这儿看看风景,没想去找祖母。”
彩屏听罢,福了个身子:“那好吧,少爷,那彩屏就先进去了。”
“哎,哎,你等会儿。”宋河又叫住彩屏,问道,“本少爷问你啊,阮瑜她每次给祖母送药膳,大概什么时候能出来?”
彩屏听了这话,顿时了悟了。原来少爷是来找阮姑娘的呀……她抿嘴笑笑:“少爷你要是想去找阮姑娘,直接进去了便是。老夫人喜欢阮姑娘的紧,每次阮姑娘过来,老夫人都会留她多说一会子话,时间也不定的。要不……奴婢去给您通报一声,让阮姑娘出来见你?”
彩屏俏皮地笑笑,眼中满是戏谑。昨晚老夫人还在发愁呢,说什么就怕少爷将来对阮姑娘不好,可是她见少爷这股子紧张劲儿,将来肯定能对阮姑娘好的!
虽然少爷以前是浪-荡了些,整日不着家溜猫逗狗的,但俗话说得好,浪子回头金不换,少爷就是爱玩了一些,实际上聪明得很,若是肯将这股子聪明劲儿用在正途上,将来肯定能大有作为!
不过片刻的工夫,彩屏已经在脑海里幻想了许多,连宋河跟阮瑜成亲之后生几个孩子都想到了。她心里想得美,还忍不住傻笑几声。
宋河见她眼神暧昧,立马拉长了脸,沉声道:“胡说八道些什么,小爷我就是喜欢府里这一块儿的景色,所以特地过来赏景的。问你阮瑜什么时候能出来,是小爷我不想见到她,所以想在她出来之前就走,懂了没?”
彩屏见宋河冷了脸,也不敢再打趣了,赶紧低声道:“懂……懂了。”
只不过离去的时候,却忍不住看看天上,又嘟囔道:“这儿的风景有什么好看的……除了几棵大的芭蕉树,什么都没有了……少爷可真是奇怪……”
走进了院子里,阮瑜刚巧从穆氏房中出来。阿襄与彩屏的关系不错,见她满脸不解嘟嘟囔囔的,笑着打趣道:“彩屏姐姐,你一个人在那儿自言自语什么呢,什么真奇怪啊?”
彩屏见了阿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立马就把刚刚见到的那一幕说了出来:“阿襄,阿襄,我跟你说,我觉得少爷最近有点神神道道的。方才我在院子外头见了少爷,还以为他是来找老夫人的,但他却说他是在看风景。阿襄,你是知道的,老夫人的院子外头,除了几颗大芭蕉树,就什么都没了,这个时节,芭蕉树底下还多虫子……你说少爷奇不奇怪!”
阿襄一听也来了劲儿,赶紧吐槽道:“嗤,你家少爷本来就是朵奇葩,压根就没有不奇怪的时候。”
彩屏笑了几声,指指院门口:“那你可要说的小声一些,少爷可就在外面呢,若是被她听到,就饶不了你。不过……刚刚少爷还问我阮姑娘什么时候出去,说是……说是……”
“说是什么?干嘛吞吞吐吐的?”阿襄问道。
彩屏叹口气,脸上懊恼,都怪自己嘴太快了,竟然把少爷说的这句话也差点供出来。如今她不想说了,可是阿襄最讨厌开了个头不结尾的话,愣是拉着她,不说出来就不让她走。
阮瑜也淡淡一笑,道:“有什么你直说便是了,没什么好遮掩的。”
彩屏无奈,只能说道:“少爷问我阮姑娘什么时候出去,说是不想见到阮姑娘,要在阮姑娘出去之前就离开。那什么……阮姑娘,你别往心里去呀,少爷这个人就是这样,说话没轻没重的,其实心里并不是这样想的。他……他就是口是心非,说不定心里可想见你了呢!”
阮瑜的脸色变了变,到底没说什么。她真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招惹了宋河,他这个人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我呸,他不想见到我家小姐,我们还不想见到他呢。”阿襄哼了一声,拉住阮瑜,小声道,“小姐,咱们再回去跟老夫人说会子话好不好?免得这时候出去碍了某个人的眼。”
阮瑜摇摇头:“要是现在回去,祖母肯定要问缘由了。咱们走咱们的,路那么大,难道还走不过去不成?”
阿襄劝不过,便跟在阮瑜身后走了。
彩屏看着她们主仆俩的背影,撅着嘴巴一脸的无奈,伸手掐了自己的嘴巴一下,又疼的她龇牙咧嘴:“呜呜呜刚刚我肯定说错话了……阮姑娘好像不大高兴的样子,是不是生少爷的气了啊……”
走到院门口的时候,宋河还在。他今日穿着一身白色长衫,站在芭蕉树下,看起来清风朗月,俊逸无双。阮瑜没有言语,往旁边靠墙的地方走,离宋河远了一些。
宋河原本背对着阮瑜,听到走路的声音,刚开始还以为又是路过的侍女,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道:“这芭蕉树长得可真好啊……本少爷就喜欢芭蕉树……”
这样的话,那些总是过来烦他问他在干什么的侍女,总该相信他是在欣赏风景了吧?这个阮瑜可真能耐,都跟他祖母聊了这么久了,还不出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才是祖母的亲孙女儿,他还从来没跟祖母聊过这么久。
有那么多能聊的吗?女人可真是麻烦唧唧的。
“嘶……”宋河感觉手臂上一痛,发现又有虫子在咬自己,赶紧狠狠拍了过去。他转过身换了个姿势,便瞧见刚刚出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阮瑜!
此时她已经走出了好几步远了,行在回廊之下,丝毫没有回头看他一眼的意思!
宋河被气的差点吐血,这个阮瑜可以啊,他在这儿等她,被虫子咬的满身包。她却好,明明路过看到了他,却偏偏叫都不叫一声,什么意思?
不就是怪他当时怂恿她吃辣子了吗?这能怪他吗?他能知道她竟娇弱成这样,吃点辣子都能把嗓子给吃哑了吗?再说了,为了赔罪,昨日他不是特地给她送过药了吗?
从昨日开始她就没跟他说过话,今日更是看到他当做没看到。宋河气的狠狠抓了抓又痒又疼的手臂,朝前面正漫步行走的阮瑜叫道:“阮瑜,你给我站住!”
阮瑜原本正在听阿襄说着今晚想吃什么,阿襄也是扬州人,自然跟阮瑜一样习惯了扬州菜。蜀中的厨子做的扬州菜总觉得差了些味道,所以有些时候是阮瑜自己掌厨的。
冷不丁听到宋河暴躁的声音,两人都吓了一大跳,好像回到了她们第一天来蜀中时,在码头上听到宋河在问‘谁是阮家姑娘’。
身体的反应比脑子快,经过宋河的一声吼叫,两人成功站住了。
宋河跨步上来,一把将阮瑜拉过去,抬着下巴,不满地看着她:“阮瑜,你可真行,成了哑巴之后,连看到本少爷都不打招呼了。你说说你至于么?虽然是我怂恿你吃的辣子不假,但我也不知道你会因此而坏了嗓子啊,再说了,我不是已经给你送了药赔罪了吗?你怎么还在生气?你们扬州人的心胸未免也太小了吧?就不能大度一些?”
阮瑜将胳膊从宋河手中抽了出来,张张嘴想要说什么,但还是没有做声。
实际上她的心里也有些恼了,明明是宋河说不想见她的,她若是不知道还好,可既是知晓了,难不成还要特地在他面前出现,找一下存在感,让他心里不痛快?
现在他又过来问她为什么不跟他打招呼,还说她心胸狭小不大度,简直不可理喻。
“你干嘛不说话!”宋河狐疑的看着阮瑜,他琢磨着阮瑜的嗓子是不是还没好。要不然她怎么就光顾着盯着他,一句话也不说呢?
阿襄气不过,替阮瑜说道:“宋少爷,你这人究竟怎么一回事啊?不是你跟彩屏说不想见到我家小姐吗?我们故意没惊扰你,想要悄悄的离开,不碍了你的眼,怎的你又来怪罪?这不是摆明了欺负人吗?”
阿襄说的忿忿不平又委屈,心想小姐怎么摊上这么个未婚夫啊,真是倒霉……
宋河反驳:“谁、谁说我不想见你家小姐了……我那是,我那是骗她们的,免得她们到时候去祖母跟前说闲话。”
宋河心里也挺气的,自己用来骗彩屏的话,偏偏被传到了阮瑜的耳中。怪不得她生气了,也不高兴理他。要说他不是个爱解释的人,平日若是谁误会了他,那就继续误会去吧,他才懒得理会。
可是这个阮瑜气度小的很,若是不解释一下,还不知道要闹多少脾气,说不准等回了房间,还要用被子蒙头嘤嘤的哭。她的嗓子本来就坏了,要是再哭一哭,肯定好的更慢。
宋河在心中斟酌了一番,终是看着阮瑜低垂着眉眼的模样解释道:“你是不是也信了彩屏的话?算了,你也不需回答了,瞧你这模样就是信了。你怎么那么笨?别人说什么都信?那我告诉你,我来这儿就是为了等你,想要看看你的嗓子好了没有,能不能说话了,你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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