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河说的见世面,是带阮瑜去看马赛。
阮瑜还惦记着上回的那匹小马驹,今日特地穿了身骑装。这样的她看起来干净利落,倒不像宋河平日里口中的娇小姐了。
宋河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见阮瑜的眼神扫过来,赶紧收回目光。
穆氏得知他们一块儿出去玩,高兴地合不拢嘴:“宋河,你可得照顾好瑜丫头,要是她伤到哪里,祖母可饶不了你。”
宋河听得烦了,摆摆手不耐烦地说道:“去赛马的人是我又不是她,她就坐着看就成了,能伤到哪里。祖母你未免也太大惊小怪了,再说她又不是泥人,碰一碰还能碎了不成?”
“你这浑小子……”穆氏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阮瑜笑着拉她的衣袖,柔声道:“好啦,祖母,你就放心吧,不过就是去看场马赛,我不会有事的。从前在扬州的时候,我也常常随哥哥一块儿去看马赛呢。”
说起兄长,阮瑜的眼神温柔似水。
穆氏让小厮去备轿子,却被宋河阻止了,他皱着眉头一脸的不屑:“我还没见过谁坐轿子去看马赛,这么丢人的事情我宋河可干不出来。”
阮瑜还未言语,穆氏气的恨不得拿棍子抽宋河几下。也不知道宋河这脾气秉性随谁,说起话来跟吃了枪药似的:“那你让瑜丫头怎么过去,跟在你身后跑着去不成?”
宋河闻言看了阮瑜一眼,想起那日在马场,她骑着一匹半人高的小马驹还胆战心惊,骑马是不可能的了。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朝她伸出手,脸上冷冰冰的没有任何表情,沉声道:“上来,我骑马带你。”
穆氏一下就反应过来了,赶紧将阮瑜的柔荑放到宋河手心里,推了她一把:“快快快,瑜丫头,河儿的骑术可好了,他载着你过去肯定不会有事,你就放心吧。”
“祖母……”宋河人看起来冷冰冰的,手心的温度却是滚烫。
阮瑜柔软的指尖碰到他有些湿热的手心,感觉酥酥麻麻的,像是触电一般。她忙想要抽回手,却已经被宋河握紧了。
他的表情有些不耐烦了:“磨磨唧唧的做什么,再磨蹭下去,马场都要关门了。”
他稍稍一用力,阮瑜便被他带的整个人翻身坐到了马背上。二人的身躯贴的很紧,阮瑜鼻尖轻嗅,闻到了一股子宋河身上的味道,清冽的,少年郎的味道,阮瑜兀的脸红了。
她不自在的往后退了退,想要拉开二人的距离,却听到宋河爽朗一笑,扬声道:“抓紧了,驾——”
宋河双腿夹紧马腹,一甩马鞭,马儿吃痛,朝前奔腾而去。
突然而来的一股冲劲,吓了阮瑜好大一跳。她禁不住惊呼出声,赶紧抓紧了宋河的衣摆,生怕自己被甩下马去。等稳住了身子,她才皱着眉头、咬着牙叫道:“宋河,你慢一些,我差些被甩下马去!”
语气温柔中带着尖利,纵使风声过耳,宋河也好似听到了阮瑜的磨牙声。他哈哈大笑几声,非但没有慢下来,反而骑的更快了一些,语气好似无赖:“怕被甩下去,就抓紧我!”
无奈,阮瑜揪着宋河衣摆的手摸摸的上移,愣是环住他的腰,然后……揪住了他腰间衣衫的两坨……肉……宋河吃痛,阮瑜马上松开了他的肉,只抓住衣衫,好像根本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只是她无意为之。
宋河没有恼怒,反而笑了。他怎么觉得这样的阮瑜,反而更加有趣了?
到了马场,马侍赶紧过来牵马。阮瑜被颠的有些头晕,缓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宋河走在前头,她便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谢听和孟子源早就到了,见宋河过来赶紧迎了上去,说道:“你怎么才来,张奇才那厮早来了,见你还没到,就当着整个马场的人面说你是怕了他张奇才,今日不敢来了。”
孟子源愤愤道:“要不是他今日带了不少的手下,我真想揍得他两眼开花!”
宋河听了,嗤笑一声:“得了吧,就算他没带人来,你也打不过他。”
宋河的身手好,谢听也学过几招三脚猫的功夫,但是孟子源就不行了。他是他们三人当中的狗头军师,空有一个赚钱的好头脑,打起架来却不行。
谢听也跟着笑起来:“可不是么,哪回打架你不是作壁上观,动动你的嘴皮子作几首打油诗给我们喝彩。”
阮瑜原本站在宋河身后,听他们说打架的事情,赶紧露出一颗脑袋出来,睁大了眼睛看着宋河:“宋河,你、你不是跟我说是来参加马赛的吗?怎么还要打架?你、你不能再打架了。”
谢听和孟子源刚开始没瞧见阮瑜,此时见她站出来,还一副管着宋河的模样,忍不住取笑道:“呦,宋河,怎么你现在参加马赛还带家属了?小嫂子,这还没过门呢,你就开始管起宋河来了?不过你早点管管他也好,免得他以后总带着咱哥俩去吃花酒。”
最后一句却是说的玩笑话了,宋河为人虽然混账,但是却没有上青楼的恶习。他素来讨厌娇滴滴的女人,向来都是在男人堆里混的。
阮瑜却是当了真了,脸上飞上云霞,红扑扑的,双眼瞪着宋河,似乎是在质问他为何如此不学好。
好好的少年郎,怎么能去青楼那种地方呢?阮瑜想起自己以前见过的一个病人,身上长满了烂疮,刚开始还以为得了什么皮肤病,后来才知道是得了花柳。就是因为平日里总是光顾窑子,这才染上的。
宋河见她这模样,就晓得她是当真了。赶紧踹了孟子源一脚,斥道:“滚你的,别在她面前胡说八道,老子几时去过青楼那种地方了?你这玩笑开得有点过头了,她又是个傻不愣登的实心眼,真信了你的鬼话!”
孟子源挨了一脚,赶紧朝阮瑜请罪:“小嫂子,小嫂子,你别生气,我这人就爱说几句玩笑话。河哥他虽然跟着我们俩这狐朋狗友干过不少浑事,但还真没去过青楼那种地方,他……他天生异类,对女人没兴趣,小嫂子你还是他第一个带出来的女人。”
“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别说!”宋河翻了个白眼,就在孟子源的屁股蹲上踢了一脚。
阮瑜听了孟子源的解释,却是脸红了。也不知是因为那句‘小嫂子’,还是因为孟子源说的,她是宋河带出来的第一个女子。
这厢聊得热闹,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张奇才带着十来个手下,浩浩荡荡的走了过来,看到宋河如刀子般凌冽的眼神时,还是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头上的伤,他有些被宋河打破了胆。
他看了看自己身后带的手下,又壮着胆子说道:“宋河,你小子可算来了,爷还以为你怕了,不敢来了呢!”
宋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朝前几步挺身而出,走向张奇才:“笑话,小爷我会怕你这个怂蛋?我看你是上回还没挨够打,竟然敢在我宋小爷面前自称爷。”
张奇才吞了口唾沫,仗着有手下给自己壮胆,抬着他的双下巴说道:“上回你打了我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今日你既然来了,那咱们就一次性算清楚!”
他冷哼一声说道:“咱们今日就来比一场,若是我赢了,你宋河就得当着所有人的面向我道歉,从今往后看到我张奇才都得绕道走!”
“呵,你莫不是在说笑吧?就凭你张奇才的骑术,还想赢老子?”宋河用小指掏掏耳朵,眼中充满不屑。
谁不知道他宋河是清河县骑术最好的人,参加过的马赛数不胜数,但却从未输过。
张奇才当着他的面跟他说赢,简直是不自量力。
“宋河,你先别管我能不能赢,你就说敢不敢跟我比上一场!”张奇才这次似乎胸有成竹,并没有因为宋河的取笑而慌乱。
孟子源瞧出了端倪,拉了拉宋河说道:“这其中恐怕有诈,注意些。”
宋河却不管那么多,他的骑术他自己心里有数,甭管张奇才使什么阴险诡计,都别想赢过他。他嚣张一笑,千树万树桃花开:“老子会怕你不成?只不过,你还没说若是老子赢了,有什么彩头呢。”
张奇才听罢,从腰间拿出一块血玉,举起来。血玉晶莹透亮,光泽极好,一看便价值不菲,是块上等的好玉:“这块血玉价值不菲,是块难得的好玉,若是今日你赢了,便将这玉拿走!”
他知道宋河的眼光很高,平常物件看不上。这块血玉还是他从他家当铺拿来的,据他父亲所说,这块血玉的价值极高,用‘价值连城’来形容也毫不为过。
“嗤,就这么块破东西,就想换老子的一句道歉?若是老子赢了,你张奇才就得跪下来叫老子一声爹!”宋河说完,嚣张地笑了起来。
谢听和孟子源听了,也跟着一块儿笑起来,笑声响彻云霄。
唯有宋河身旁的阮瑜没有笑,她在看到张奇才拿出那块血玉的时候,脸色便变得凝重起来,视线一直落在血玉上头,未曾移开过。
这块血玉她认识,这是她母亲的东西,也是她外祖家的祖传之物。
后来家中遭难,为了筹钱,母亲将玉当了换钱,她就再也没看到过这块玉,如今却出现在了张奇才的手上。
她抓紧了宋河的衣袖,咬着唇小声说道:“宋河……那块玉、是我母亲的遗物,你能不能、能不能替我赢回来?”
张奇才脸色因为宋河几人的嘲笑涨成了猪肝色,他正准备回敬宋河几句,却又听宋河笑道:“算了,只怕我也生不出你这样的儿子,跟头猪似的,岂不是丢我的脸?就如你所说,若是我赢了,你手头那块血玉归我!”
他没问阮瑜更多的事情,只因为她的一句话,他立马改了口风。
阮瑜心中感激,小声说道:“宋河,谢谢你,谢谢你。”
她喃喃道谢,宋河却混不在意的伸手在她头上揉了一下,不羁道:“谢屁啊,再跟我说‘谢’这个字,老子赢了玉也不给你。”
阮瑜赶紧抿嘴不说话了,宋河总是这样,明明做了好人,偏偏要说出坏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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