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昨晚穆氏喝了阮瑜开的药方,再配合外用的药,不过一天一夜的工夫,身上的红疹就退下了。在李嬷嬷的解说下,穆氏得知了自己昏迷时所发生的事情,真真儿心疼阮瑜,心中也十分的愧疚。
若不是她昏迷过去,秦氏也不会这样为难阮瑜。
穆氏将秦氏叫来,说的便是昨日秦氏刁难阮瑜的事情:“瑜丫头是个可怜孩子,父母兄长全都没了,她既然跟河儿定下的有婚约,将来就是我们宋家的儿媳妇,咱们就得拿她当亲人对待。”
“是,母亲说的是,儿媳谨记母亲教诲。”秦氏正襟危坐,丝毫不敢懈怠。
昨日她就猜到穆氏醒过来,肯定会找她说昨日之事,“阮家丫头的确是个好的,是儿媳见过的世面太少,不相信她会医术,如若不然,也不会因为害怕母亲加重病情,而一再不让她给母亲治病。”
秦氏认错的态度很好,一脸的任凭发落。但是说的话,却是处处都在替自己辩解。
穆氏自然晓得她话里的意思,却还是道:“我知道你也是担心我,但到底是伤了那丫头的心。虽然她嘴上不说,只怕心里难过得紧,这才说出昨日那番以命作保的话。你是长辈,又是个通透的,不如大度一些,趁着今日当着我的面向她道声不是吧。”
要她向阮瑜道不是?秦氏的脸色变了变,她再如何说也是个长辈,这脸未免有点拉的太下来了。若是叫下人们知道了,她这宋家主母的面子该往哪里搁?
但穆氏都发话了,秦氏只能应下了。别看明面上穆氏年纪大了不管家了,实际上府中稍微有点大事,还是得由穆氏打理,秦氏也一向听穆氏的。
“母亲说什么,就是什么。”秦氏说道。
穆氏看她一眼,淡声道:“难为你了。”
阮瑜很快被婢女领了进来,朝穆氏和秦氏福了个身子,接着便给穆氏请脉,见她身上的红疹全部都消下去了,这才松了口气:“祖母,你身上的疹子倒是好了,只不过饮食方面还需要忌口,切记不能吃辣的。”
“菜里不放辣子有什么好吃的,祖母的好阿瑜,要不然就吃一点点辣子好不好?你不是说祖母身上的疹子都褪下去了?应该不打紧了。”穆氏像是孩子般对着阮瑜撒娇,之前为了配合治疗肺气虚,她已经大半个月没有吃辣子了。
如今好不容易盼到治好了,身上又生了疹子,还是不能吃辣子,真真是折磨人。
阮瑜忍不住笑了,却丝毫不退步:“那可不成,寻医问药切记要谨听医嘱,你若是不听我的,只怕你刚褪下去的疹子明日又要复发了,那疹子又痒又疼,瞧瞧祖母你还受不受得住。”
穆氏倒吸了一口气,只能妥协了:“罢了罢了,那我还是听阿瑜的话吧,免得以后吃苦。”
阮瑜嘴角抿起,微微上扬:“这就是了,刚好我会几个扬州的特色菜,这几日祖母的饮食便由我负责吧。”
那厢阮瑜跟穆氏说的兴起,二人十分的亲近,看起来倒像是亲祖母与亲孙女。秦氏看在眼中,心思难辨。
待她们的话说的告一段落了,秦氏这才主动说道:“阮丫头,昨日之事伯母也是太害怕了,才多次阻止你给老夫人治病。伯母思来想去,心中总记挂着此事,就怕你我只见生出嫌隙,所以今日特地来向你赔个不是。你可能原谅伯母昨日所为?”
秦氏也是个会说话的,且不说心里怎么想的,总是要将面子工程做好。
阮瑜身为晚辈,哪里能经得起秦氏这样,赶紧接过秦氏递过来的茶水,将自己那杯放低一些,以示自己晚辈的身份,诚惶诚恐:“伯母严重了,昨日阿瑜只顾着给祖母治病了,至于发生了什么倒是记不太清了。从前我跟我母亲也绊过嘴,但第二日便什么都记不住了,母亲总和我说,亲人之间哪有隔夜的仇啊,伯母,你说呢?”
一番言语,几人都笑了。
穆氏拉着阮瑜的手,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手背。阮瑜的话算是说进了她的心坎里,她对这个未来的孙媳妇更加满意了。
从穆氏院中出来,秦氏脸色有些难看。尽管阮瑜有自知之明,并没有真的给她难堪,可秦氏一想到自己作为宋府主母,竟然给一个家破人亡,来投奔他们家的孤女道不是,心里就烦闷的紧。
徐嬷嬷看在眼中,劝道:“夫人,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话便说。”秦氏看了一眼徐嬷嬷,点头道。徐嬷嬷是当初她出嫁时,从娘家带来的教养嬷嬷,是秦氏的心腹。
“想来夫人也看出来了,老夫人很是疼惜阮小姐,就连咱们一直以为不喜欢阮小姐的少爷,也对阮小姐属意。既是如此,那阮小姐嫁进来只是早晚的事情。那么夫人还不如尝试着去接受阮小姐,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亲人,夫人觉得呢?”徐嬷嬷说道。
她在帮阮瑜说话,也算是承了上回阮瑜手下留情的情意。
秦氏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可一想到阮瑜不过一介孤女,娶她进门根本帮不了宋家任何,就觉得亏的紧。
但能在府中做主的人向来不是她,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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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河惦记着上回不小心踩了兰花的事情,今日得了空就出来了,准备挑一盆一模一样的兰花回去,来场狸猫换太子。
“快快,你赶紧给我找盆墨兰,我有急用。”宋河来到孟氏花坊,见孟子源果然在铺子里,进来便说道。
孟子源正在整理账目,他平日里虽然跟着宋河溜猫逗狗,但在做生意这方面,还是继承了他父亲的优良基因,算账什么的信手拈来。
孟家的生意做得很大,清河县有一小半的铺子都是孟家开的,什么胭脂铺、珠宝斋、衣裳铺,花坊……总之,能开的铺子全都开了一遍。
按孟子源的话说则是,女人的钱那么好赚,他当然得多开几个铺子,把她们荷包里的银子赚光光啦。这也是孟子源被称为‘狐朋’的原因。
孟子源本来埋头算账,这个月又赚了不少的银子,耳朵里好像已经听到了银子哗啦啦的声音,冷不丁被宋河的突然出现吓了一大跳,抚着胸口道:“你当墨兰那种极品是大白菜不成?随随便便就让我拿出来,很贵的好不好!”
宋河翻了个白眼,拿出张银票扔在孟子源的脸上,两人认识这么多年了,他自然知道孟子源是什么德性:“看看够不够,不够我再给,总之我需要一盆墨兰。”
拿到了银票,孟子源立马变得狗腿起来,笑嘻嘻的给宋河捏肩捶背:“好嘞,宋大爷,小的马上就去给你拿来。”
宋河嗤了一声:“财迷心窍,钻钱眼里了。”
墨兰是十分贵重的兰花品种,很不好找,巧的是前阵子花坊才进了几盆过来,还未卖出去。
孟子源进去之后很快就捧着一盆花开的正当时的墨兰出来了,清冷娇艳,十分美丽。宋河一下子便想到了阮瑜,他觉得阮瑜的气质跟兰花很相似,都十分的恬淡,还带着分傲气。
“拿着,我可是给你挑了盆开的最好的。”孟子源有些心痛的说道。
谁知道宋河却把墨兰还了回去,甚至有些嫌弃地说道:“我要的不是这株,算了,我自己进去找吧。”
宋河回想着阮瑜那盆墨兰的样子,一朵花被他踩的少了几片花瓣,另一朵则含苞待放。
原本只是想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让他给找到盆差不多的。他细细观察了一下,觉得倒是可以跟阮瑜的那盆一较高下,当下便将那盆墨兰抱了起来:“就这盆了。”
他转身就走,却没见到孟子源像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花开的好的不要,非要这株被不小心弄掉了几瓣花瓣的……”
回去的路上,途径一家卖风筝的铺子,宋河想了想,又买了一个风筝。
一手抱着兰花,一手拿着风筝,宋河心里想着,这下他跟阮瑜可算是扯平了,否则他一想到自己不但毁了她的兰花,还弄丢了她的风筝,心里头就怪怪的。
总觉得欠了她什么似的。
嗯,他将上回在老夫人房中,忍不住想要帮阮瑜看作是,自己觉得欠了她的,所以才会出手的。否则他才懒得管她那些事情呢,她那人不知好歹,他压根不想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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