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俩按照宋河指的路走,果然没走多久就到了清河最热闹的地段。
前阵子家里的事情,就像是在心里蒙了层霜,如今到了蜀中,换了个坏境,阿襄轻松了许多。
她指着前面卖糖人、糖葫芦,还有杂耍的,叽叽喳喳的如同一只小麻雀:“哇,小姐,原来蜀中也这么热闹啊。哎,小姐小姐,你快看,那儿有卖风筝的,咱们待会儿去买个风筝吧!”
阮瑜应下了:“好,咱们先去药铺抓药,等抓好了药再买风筝。”
她是来替穆氏抓药的,昨晚只是一时的缓解,后面还得跟紧治疗。
她们斜对面便是一家‘谢氏药铺’,正准备进去,却被一个穿的破破烂烂,身上脏兮兮的小男孩拉住了裙摆。
孩子约莫七八岁大小,脸上满是污垢,唯有一双眼睛黑白分明。他的样子很可怜:“姐姐……可怜可怜我吧……我阿公病了,我没钱给他看病……姐姐……行行好吧,给点钱吧……”
小孩指指角落里躺着的一个骨瘦嶙峋的老人,老人瘦的只剩下副皮包骨,苟延残喘着,叫人看了心惊。
阿襄吓的叫了一声,向后退了好几步,却听到阮瑜用软软的嗓音说道:“姐姐会医术,可以给你阿公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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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香楼内,宋河听着狐朋狗友二人的话,脸色越来越黑。
“小嫂子还真不赖啊,模样儿好看不说,人也娇滴滴温柔似水,尤其是那个说话的声音,跟山里的百灵似的。河哥,要不然你就从了呗?”狐朋孟子源挤眉弄眼,眼神当中满是戏弄。
狗友谢听不住点头:“就是就是,我看你对她也挺有意思的,昨天不是说要给她个下马威,让她哭着打哪儿来回哪儿去么?最后说什么来着……啧啧……”
孟子源和谢听的声音同时响起,骚气十足的模仿了宋河昨日说的话:“行吧,我是宋河,接你回宋家的。哈哈哈哈——”
接着便是一通捶桌狂笑,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不是他们的笑点低,实在是昨天宋河的行为实在是让他们大跌眼界。去之前还气势汹汹的,可是一见到了人,立马就改了态度,还要亲自接她回家。瞧瞧,这还是他们的暴躁老哥,清河县的宋小霸王吗?
要说对方是个女人,所以宋河才嘴下留情,那也说不通啊。宋河这人嘴上不带饶人的,也不是没欺负过小姑娘,却偏偏对那位阮姑娘,留了情。
宋河的脸色黑成了碳,早知道昨天就不应该让这俩家伙跟着自己一块儿去,平白多出了笑料。
他朝他们二人各踹了一脚,冷着脸说道:“你们欠收拾了是不是?要不就下去比划比划?谁会喜欢她那种女人,娇娇弱弱的没劲透了,说一说就要哭,真是个哭包。”
想起阮瑜,宋河没好脸色,觉得用哭包来形容她还不够,因为她不但会哭,还会骗人,竟然敢骗他把锦盒丢进湖里去了!
关键是,他竟然还傻傻的信了准备下湖去捞。宋河心中懊恼万千,觉得自己太丢面了,这事绝对不能说出去,否则他宋小霸王的脸往哪儿搁?
谢听只当宋河是在掩饰,不屑道:“你就是嘴犟,嘴上说着不喜欢,其实心里都爱惨了。宋河,你别说,你还真就是这种贱兮兮的人。如果你真那么讨厌她,就把她赶走啊,那不就看不到她了?”
“谢听说得对,你要真不喜欢,就赶她走,何必嘴上说着讨厌,又留她下来?”孟子源喝了杯酒,朝窗外看。
他们来天香楼总是会坐靠窗的这一桌,能看到楼下的热闹。
宋河恼怒,恨恨道:“你们懂个屁,说的好像你们多有经验似的,还不是跟老子一样从没碰过女人?你们当我多想留下她似的,我听祖母说她父母兄长皆亡,世上没亲人了,若是我将她赶走,她当如何?”
宋河咬牙:“我宋河虽然浑,也不待见她,但却不能做那种不给人活路的人。”
话音刚落,就听见谢听指着下面说道:“嘿,嘿,宋河,你快瞧瞧,那不是你那个小媳妇吗?”
‘小媳妇’这个形容让宋河狠狠的踹了谢听一脚,走到窗前一看,下面那人果然是阮瑜。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拉着她的裙摆,似乎是在向她讨钱,而她傻兮兮的竟然还真的给了。
宋河气的牙痒痒,这蠢货,肯定是被骗了。
那个小孩在城里都讨了那么久的钱了,次次都说他阿公病重,掏钱是给阿公治病。可是这病治的也太久了吧?都快半年了。
总不好,也不死,不是骗人是什么?大家认定了这小孩是来骗人的,估计那个老人也是装病,每天往那一躺,就来了钱,多自在。逐渐的,大家都不怎么给小孩钱了,可谁知道阮瑜这个外乡人一来就被骗了。
眼看着阮瑜还要去那个老人那里,估计还得再被骗一次。宋河翻了个白眼,在心中骂她蠢货。
宋河最见不得人受骗,心中涌起一股烦躁,不等孟子源和谢听跟上,快速的下了楼。几步走到他们跟前,宋河没给小孩好脸色,一脚踢翻了他拿来讨钱的破碗:“小子,上回不是警告过你,不要在小爷的地盘骗人吗?怎么?你把小爷的话当耳旁风,如今连我的人也敢骗了?”
说到最后,宋河差点咬到舌头,话说太快,一时没注意把阮瑜归为他的人了……
破碗‘晃荡’倒地,碎成了两半,里面仅有的几个铜板散落一地。小孩见到宋河,吓得脸色发白,眼中噙着泪却不敢哭出来,颤抖着双唇说道:“没……我,我不敢……我也没有骗人……”
宋河双目一瞪,脸色难看,像拎小鸡仔般拎起小孩:“你还敢撒谎?”
另一边,阮瑜已经给老人家把好了脉,发现他果然是病了。不是什么多严重的病,一直不好的原因是药用的不够,或者说开药的人故意为之,拖着病人的病,好多挣几次钱。
以前在扬州跟父亲一起问诊时,她也见过这样的人。
她走到宋河身边,正要让他把小孩松开,就听宋河说道:“你究竟有没有长脑子?这来来去去的那么多人都知道离这个小骗子远一些,偏偏你就要受他的骗?是不是你们扬州人,都是这么蠢?”
宋河语气并不好,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阮瑜因为宋河的话,白净的脸被气的红了红。她咬唇,水雾般的眸子看向宋河:“我们扬州人蠢不蠢我不知道,但我却想问问你们蜀中人是不是都像你这般蛮不讲理?这孩子没有撒谎,他说的都是真话,他阿公的确病了,你凭什么一来就要说他是骗子?”
她有些生气,尽管知道宋河不好惹,还是反驳。
宋河被阮瑜的话气的差点背过气去,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愚蠢的女人,他见她受骗,好心好意替她教训骗子,结果自己反倒成了没理的那个。
“他说的是真话?清河县那么多人,谁不知道这是个小骗子?就你相信他!行,你愿意被骗你就管,爷懒得管你。”宋河松开小孩,转身便要走,却看到了孟子源和谢听二人,他们一直都在附近看戏。
见宋河发现了他们,二人互看一眼,假装没看到他们这边发生了什么。
宋河冷哼一声:“走了,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好心帮人还被说成多管闲事,蛮不讲理,上楼继续喝酒去!”
一行三人纷纷上了楼。
阮瑜张张嘴,想要再说些什么,但一想起宋河的霸道□□便抿唇一言不发了。
她弯腰亲自将铜板捡起来给了小孩,语气温柔:“你别怕,姐姐知道你没有骗人,你阿公是真的生了病。现在你带姐姐去你阿公平日买药的医馆,好不好?”
小孩当着宋河的面不敢掉眼泪,听了阮瑜的话,眼泪却像不要钱似的一颗颗掉落。到底只有八九岁,是个孩子,经不得什么事。
他点了点头。
楼上,谢听陪着宋河一杯杯的喝着酒,孟子源却看着楼下的动静。见阮瑜跟着小乞丐走了,赶紧说道:“嘿,嘿,他们走了,这是要去哪里?宋河,你小媳妇该不会被卖掉吧?要不然咱们跟过去看看?”
回应他的是宋河摔酒杯的声音:“看什么看,她那人活该被骗!”
见宋河真不想管这事,孟子源不说话了,也坐过来陪他喝酒。
谢听想起什么似的说道:“万一他们真是拐子,那小嫂子岂不是很可怜?上回破的那个案子不就是一个大姑娘被拐了,救回来的时候双腿都被打断了,啧啧……”
宋河喝酒的动作顿了顿,他知道谢听说的那个案子。
发生在清河县,就在他爹手里头破的案,他见过那个姑娘,蓬头垢面的看起来可怜极了,听说已经疯了。
他心中一紧,跟着涌起一阵担忧。
后来孟子源和谢听再说些什么,他也没太在意了。随便喝了两杯酒,他捂着肚子说道:“我肚子不舒服,去趟茅房,你们俩慢慢喝,酒钱我来结。”
宋河转身走了,孟子源和谢听没怎么在意,只当他真去了茅房,却不知道他从后门出了酒楼,尾随阮瑜几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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