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航躲过迎面而来的球员的截击，一个转身把手里的篮球扔出，正中靶心，他落回地上，听见阵阵惊呼。
楚子航转头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这些呼声并不是给他的，篮球场旁的田径场正在进行体测，仕兰中学的体测男女生项目不同，现在进行的是女生的跑步测试，其它无所事事的男生们聚在一起打球，这原本会吸引很多还空闲的女生围观，但现在那些女生的注意力都放在其它人身上。
“她们在搞什么？动静那么大？”有个男生好奇地问，大家都停下动作张望不远处的田径场，起跑线上人头攒动，一声枪响，伴随着女生们的尖叫，跑道上冲出一个人影。
“哇——”楚子航身旁的男生忍不住惊呼，“这妞好猛！”
楚子航没附和，但他也有点惊讶，跑在最前头的女生一马当先地绝尘冲出去老远，后排的女生才跟着跑出人群，领先的女生跟阵风似的从篮球场边跑过，附近打篮球的男生们都惊呆了，“喂喂，这不是八百米吗？她这么跑后面会没劲的！”
那女生第二圈果然慢了些，但还是遥遥领先，她用同样令人瞩目的速度跑完了全程，甚至追上了还在跑第一圈的最后一个微胖的女生。
“这妞太猛了吧？”楚子航身旁的男生仿佛只会说这句话了，“她谁啊？哪个班的？体育生？”
“柏瑟，我们班的。”楚子航淡淡地说，男生更惊了，“诶诶诶？我们班的？”
他努力回忆，想了起来:“啊，是那个坐在后排的女生。”
仕兰中学的班级座位按月考成绩排，高一新生入学还不到两个星期，大部分人都没认全班上的同学，楚子航在的班是重点班，有不少女生，坐在后头的却只有柏瑟一个。
“她体育原来还不错啊。”男生说，“这速度能进校队了吧？”
“绝逼能。”另一个男生拿着手机凑近，“柏瑟破纪录了，记成绩的老师都疯了，校队教练正在赶来的路上，等着吧，等下柏瑟还要再跑一场。”
对于暂时还不互相熟悉的男生们来说，暂时休息一下等着围观一个女生跑步并不是一件坏事，他们聚在一起闲聊在班级群或者私人群里收到的消息，楚子航没有离太远，也没有参与进去，他对同班女生的八卦不感兴趣，这么做只是不想显得太脱离集体。
枪声再次响起，男生们都停下动作，往田径场上望去，柏瑟果然又冲出了人群，她面无表情地在楚子航面前经过两次，跑到终点线时人群炸起了巨大的欢呼。
“又破记录了。”篮球场的男生们也惊讶道，转播终点线的情况:“她们说教练和主任正聚在一起劝柏瑟转校队……说什么努力一把正常发挥北体妥妥的……没想到柏瑟这么厉害，她会转校队吗？”
她不会。楚子航心里想，并没有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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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子航比班上其他男生要更早一些认识柏瑟。
他在仕兰中学初中直升，初三还没读完就被内定了高一的重点班，同龄人还在被父母逼着拼死拼活上一个好高中的时候，楚子航家里已经计划好了暑假去哪里旅游，他父亲对待优秀的继子非常宽容，哪怕楚子航现在旷课休学体验青春四处去浪，父亲都会觉得很好。
当然楚子航并没有无端地跑出去浪，他反而还和其它同学一起参加了中考，楚子航所在的南方城市提倡素质教育，中考要考体育，各种综合项目加起来满分52.5，这个体育分对于中学老师来说是可操作的加分项，除去用病例换及格分的，很长一段时间楚子航身边的同学都在为此努力锻炼着。
为了公平，整个城市的中学体育测试都在市里一所公立大学的体育场里进行，楚子航到达体育场的时候另一所学校还没有测完，于是班主任让他们先热身，楚子航低头换鞋，突然听见对面的观众席上炸起一片加油呐喊声。
起跑的信号声响鸣，一个号码03的女生远远地甩掉其他人，飞快从看台下经过。
吸气声四起。
那时的柏瑟剪着一头利落的短发，要不是胸前微微鼓起的弧度，楚子航很难把她认成一个女孩——柏瑟跑太快了，白驹过隙大概说的就是这个速度，他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冲过终点线了。
当时同样有个男生拿着手机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嘿！那个二中的女生是满分！”
“这速度肯定满分啊，”身旁的人啐他，“那女生体育队的？”
“不是，重点班的，在二中很出名，听说挺漂亮。”男生说。
“漂亮么？她跑太快没看清啊……”另一个男生喃喃。
楚子航没在意那么多，他跑完自己的就收拾好东西等着老师收队回校，等同学考试的时候他抽空去了趟厕所，回来时在路边遇到乌泱泱一大片人，他瞄了眼被包围在人群之中的女生，发现那就是刚才跑了满分的03号。
03号没有换掉身上的运动服，她被女生们簇拥着，边说边笑地向他走来。
楚子航忍不住多看了她们几眼。
他倒是知道女孩子关系好的话喜欢一起上厕所，但二三十号人挤在一起挪动，远远看上去还是有点惊人。他退开几步，给二中的女生们让路，不知怎么的03号注意到了他，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扭头被拥进了厕所。
楚子航没能来得及回礼，只一个晃眼粗粗看到女生微微汗湿的头发，和朝气蓬勃脸颊微红的侧脸。
于是楚子航不得不承认，03号确实挺好看的，他还没到开窍去自觉分辨女生容貌的年纪，但也不会不喜欢一个女孩精神健康、又干净柔软的笑脸。
他就这么记住了03号，人是会被第一印象严重影响的生物，楚子航一直记得的是03号毫无阴霾的笑容，所以在开学第一天分座位的月考时认出柏瑟后会那么吃惊。
柏瑟低垂着头，一个人半缩在角落面无表情地盯着鞋尖，楚子航没注意到她，和其他人说话时不小心撞了柏瑟一下，他低头道歉时两人双目相对，楚子航鬼使神差地认出了柏瑟，后者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把脸转向别处。
原来一个人笑和不笑时看上去是完全不一样的，这是楚子航从他未来三年同桌身上学到的第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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