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回到住处,各自休息,墨长老的木屋仍然紧闭。
墨莲整日呆在房间,眼神空洞,对着墙上的一副画像。
一男子身着蓝色道袍,脚踩仙剑,悬浮在莲花池上,面容俊秀,栩栩如生。
这幅画年岁久远,颜料稍有褪色,墨莲却视如珍宝,偶尔用手抚摸,又不敢真的碰触画卷。
他的声音很低:“知秋,我终于又见到你了,你还是那般聪慧,一眼看出了我眼盲。不枉为师当年给你取名落知秋,一叶落而知秋将至。”
“知秋,为师多想再一次收你为徒?可惜我不配,配不上……”
“我神识看到你再次穿上白玉门的道袍,比之前世,更加俊雅。为师后悔,为什么不早点去白魔窟,将你救出来,你会怪我去晚了吗?”
“知秋,我何时能听你再唤我一声师父?”
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咚咚咚!”“墨长老,您辟谷了吗?我们正打算进食,您要一同吗?”
石屋内没有声音,木然以为墨长老不会理会,正欲转身,木门开了。
木屋里面漆黑一片,应该设置了什么特殊的禁制,遮挡住木屋里面的情况,让人无法窥视。
木然惊喜万分:“墨长老?”
恍若天人的墨长老道:“走吧。”
化神期的大能修士居然跟他说话了,木然简直要开心到哭出来。
秋正雅托着腮,没想到石散人居然会做菜,且做得全是清淡口味,山里面野菜很多,刚才他们领了一些灵米和油。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墨长老也出来了,坐在一边宛如一尊神像,一动不动。
秋正雅不禁回想起,上上辈子,那时候他叫做落知秋,为白玉门墨上真人的徒弟。
同样是在金莲峰,师父训诫他:“弟子一旦入了道门,需立即辟谷,如果连这点口腹之欲都无法克服,还谈什么大道,修什么仙?”
那时候他才十四岁,还未结金丹,身高不高,极度渴望食物。
有一次半夜,他实在饿得慌,跑到山下食阁,偷偷拿了两个白馒头。
刚踏入金莲峰,冷冷的声音响起,“知秋,你让为师失望了。”
他立刻将手中的白馒头扔进莲花池中,跪在地上,一动不动,整整跪了一宿。
从那之后,秋正雅辟了谷,一口饭没吃过,他再也不想听他奉为神的师父说失望二字,他总是竭力做好每一件事,只为听师父说一句:“还好。”
到了十八岁,开始有派内的同门对落知秋表现出好感。
其中一位师姐尤其胆大,每日来金莲峰下等他,亲手为他做了鞋子,衣衫。
落知秋的感觉很微妙,师父性子清冷严厉,他从小被师父带回,之前的记忆完全没有。
除了师父跟把他养大的姥姥,从来没有人对他温柔地呵护过,他亦觉得那位秦浅师姐温柔可爱,和她在一起很温暖。
谁知道,此事居然会引发师父再一次发怒。
师父极少会产生情绪,他的语调总是冰冰的,不会轻易发火。
那天晚上,秦浅师姐送给他一件披风,对他道:“秋师弟,过几天你要去水华境试炼,听说那里天气诡辩,我特意为你做了这件披风,你一定记得带上。”师姐眼眸如秋水一般明亮,脸颊红扑扑的,还挂着两只浅浅的酒窝。
落知秋心中一暖:“谢谢秦师姐。”
秦浅靠近他的胸膛,落知秋向后退了一步。
秦浅转而拉住落知秋的衣袖,语气真挚:“落师弟,不知为什么,自从我第一眼看见你,很想对你好,你看似温润,其实很要强,我心疼你。这次出去历练,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秦浅的声音开始不连贯。
月夜下,她的眼眶中溢满了泪水。
落知秋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哭?怔住了,良久,他抬起袖子,想为她擦拭。
只是,还没碰触到她的眼睛,突然,一股大力来袭。
他的身子不住地向后飞,“砰”的一声撞到了大树上。他后背火辣辣地疼,口吐鲜血。
月光下走来一人,广袖长袍,面容冷峻,额心三瓣金莲,眼中金光四溢,语气如同寒冰:“落知秋,你在找死吗?”
落知秋的脑袋是懵的,师父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生气?
秦浅师姐被刚刚的气劲刮到,她早已晕厥。
一向逆来顺受,安静守礼的少年第一次有了勇气,大吼:“师父,你为何如此?弟子到底犯了什么错?秦浅师姐犯了什么罪?”
“你还不知错?难道要学别人习那低级的双修之术?我墨上,没有你这样不入流的徒弟。”
落知秋吐出一口鲜血:“师父,什么双修之术,弟子从未想过,秦师姐对我好,我只当她是姐姐。弟子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难道连朋友也不能有吗?”
“不能,你当她是姐姐,她当你做弟弟吗?别跟我说你一点没察觉。”
“师父!”
“你自己做选择,兄弟姐妹,还是大道。记住,大道无情,你永远只能一人走,妄想有人陪伴,只会让你迷失。”墨上拂袖离去。
落知秋怒气攻心,悲从心中来,缓缓闭上眼睛。
弯月躲进了云朵,树林中起了冷风,一阵风飘过,广袖长袍的墨上再次出现,一个法术,地上的秦浅不见了。
他缓步一步步走向自己的徒儿。
落知秋嘴角残留着血丝,脸色很白,怀里还死死地抱着白色的披风,披风已经被血染红了一块。
墨上闪着金光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痛惜,他翻过落知秋的身体,从后衣领拉开他的衣衫。
地上铺满落叶,黄绿色斑驳,月夜光稀,墨上仍能清楚地看到小徒弟的背上,白嫩的肌肤上有一处狰狞的伤口,仍然往外溢血,是被大力击打,撞到后面粗糙的大树上,而造成的伤口。
墨上瞳孔一缩,心脏骤然一疼,他诧异地低头看自己的胸口,难以置信,怎么会这样?
他还能感觉到心痛吗?他早弃了七情六欲才对。
墨上在原地沉思了良久,蹲下身,从怀中拿出药末跟手帕。
他一下下擦拭徒弟身上的鲜血,随着他处理伤口的动作,心脏有节奏地抽痛。
待伤口处理完,墨上的额头呈现了薄薄一层汗,脸颊随之发烫,他只觉得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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