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你在干什么?”
一大早,负责畑当番的鹤丸就看到自家审神者蹲在地里刨坑。
“种马草。”燕清漪头也不抬地刨坑撒种。
“马草?”
“嗯。这叫皇竹草,是我家那边顶级的马饲料。”燕清漪抬头,把手上的种子给他看。
“马会喜欢吃这个吗?”鹤丸捏起一枚种子仔细观察。
“会。”燕清漪肯定道,”我爹的马都是吃皇竹草长大的,一个个长得可壮了。
“那我也来帮忙吧!”鹤丸干劲十足地撸袖子,”马可是我们重要的帮手呢。”
“嗯,那谢谢啦。”燕清漪笑道,将种子分了一半给他。
两人合作,很快把一大片田地都撒上了皇竹草的种子。
“皇竹草在我们那儿可贵了。”燕清漪坐在田埂上跟鹤丸科普,”甚至还有个说法,一筐皇竹草就可以娶一个军爷回家。”
“哦,这东西这么值钱吗?真是有点吓到我了。”鹤丸往燕清漪旁边一坐,从水壶里倒了杯水递给她。
“哈哈,只是夸张的说法啦,因为在我们那儿养马很费钱的。”燕清漪笑道,接过杯子喝了一口。
下一刻,她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你这什么东西!这么酸!”
“哈哈哈哈哈,吓到了吗?这是我特意挤的柠檬汁。”鹤丸大笑,给了她另一杯正常的水。
燕清漪赶紧接过来喝了一口,终于驱散了舌头上酸涩的味道。
虽然说被整了,但燕清漪也不觉得生气,只是摇摇头,哭笑不得地说了句,”你真是太闲了啊....”
“惊吓是必要的。”鹤丸笑,金色的眼睛里满是愉悦。
“别光想着惊吓了,好好干活吧!”燕清漪起身拍了拍鹤丸的脑袋,溜溜达达地回去了。
午饭后,照惯例抱着文书来到走廊的燕清漪发现,今天坐在这里喝茶的人多了个小狐丸。
“日安,主上。”两人都转头对她露出了微笑。
“日安,三日月,小狐丸。”燕清漪笑着回应,在惯常的位置坐下来。
“来,主上的茶。”三日月递给她一杯青绿色的茶水。
因为经常一起在这里喝茶,两人已经有轮流准备茶的默契了。
燕清漪道了声谢,接过茶杯抿了一口。
时值春夏之交,空气中已多了几层热意,草木愈发繁茂,几朵迟开的花点缀在草丛中,为庭院增添了几分明快的色彩。他们坐着的地方正对那一大片湖,微风在湖面拂起层层涟漪,时不时还能见到飞鸟从湖面掠过,若隐若现的鸣叫和着潺潺的水声在庭院中流淌。
“真是风雅呢。”三日月看着生机勃勃的庭院,感叹道。
“那不如歌咏一番?”燕清漪从公文里抬起头建议道。
“主上会写和歌吗?”小狐丸有点惊讶。
“和歌和诗我都不会写,不过我会唱歌啊。”燕清漪眨眨眼睛,“等我下,我去拿琴。”她说着就跑回了房间。
燕清漪这次拿的不是她惯用的箜篌,而是一把琵琶,银色的底,周边镶嵌着华丽的金色纹饰。
她重新坐下,用戴着玳瑁护甲的手指试着拨了拨琴弦,奏出两个清利的音符。
“好了,你们写着,我先唱一首?”试完音,燕清漪抱着琵琶问两人。
“那就麻烦主上了。”三日月笑道。
燕清漪一笑,指甲与琴弦交错,奏出琤琮的音乐。琴声悠扬,仿若长风环绕,与轻声的吟唱交相辉映。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
“是李太白的关山月,真是风雅啊...”歌仙兼定不知从哪跑了出来,一脸迷醉地轻声说。
燕清漪似乎已经沉浸在音乐中,并没注意到他的到来,她长睫低垂,纤长的手指轻拢慢捻,朱唇轻启低低吟唱,让悠扬婉转的音乐缓缓渗透到金色的阳光中。
随着一个悠远的长音,燕清漪结束了弹奏。立刻得到了歌仙兼定猛烈的夸奖:
“太美了,主上!真是非常风雅!”
“哈哈,过奖了。”燕清漪笑道,“要一起来吗?”
“请务必让我参加。”歌仙兼定神色坚决,眼睛闪闪发光。
四人吟咏唱和的动静很快吸引了一大群人,先前风雅的氛围被破坏殆尽,一群人嘻嘻哈哈地挤在一起,硬是把和歌会变成了春游。
歌仙兼定气得半死,扶着额头一个劲儿地念叨有辱风雅。
其他三人倒是毫不介意,笑呵呵地跟着众人一起闹,燕清漪甚至直接弹起了欢快的小□□小短刀们唱儿歌。
“二代,别这幅表情嘛,难得大家都这么开心!”和泉守兼定拿着串酱油团子,大笑着拍打歌仙兼定的肩膀。
“唉...”歌仙兼定看着大家的笑脸,无奈地叹口气,接过了堀川国广递过来的茶杯。
“那个..主上,这个送给您。”五虎退被秋田和前田推着到了燕清漪身前。
“诶?送给我的?”燕清漪惊讶,放下琵琶接过了五虎退递过来的东西。
这是一个和御守差不多大小的白色小布包,束口绳是红色的,整体色调和燕清漪常穿的明教套装类似。
“这是护身符,在我们之中很流行的,一般会在里面放自己喜欢的东西。”乱凑过来帮忙解释,“我们按照对主上的印象做了一个。”
“希望主上能一直开开心心的。”
几人一起笑道。
燕清漪感觉心脏一瞬间被塞进了棉花糖,既柔软又甜蜜,让她眼睛一阵发酸。
“要放喜欢的东西啊。”燕清漪低头在腰包里翻找,掩饰住自己泛红的眼眶。
“啊,找到了。”她掏出一个小小的锦囊,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手心。
那是一些浅蓝紫色的花瓣,虽然已经枯萎了,但仍然散发着淡淡的荧光。
“这是什么?好漂亮。”乱着迷地看着这些美丽的花瓣。
“这是三生树的花瓣。”燕清漪怀念地看着手心里的花瓣,轻轻拈起一片放进护身符里,“传说三生树是守护爱情的树,但对我来说,它守护的可不只是爱情。”
“喜欢吗?送给你们,希望你们也能被它守护。”燕清漪温柔地微笑,把花瓣分给众人。
“主上的家乡,是怎样的地方?”今剑捧着花瓣,突然对审神者的家乡产生了深深的好奇。
“我的家乡?那可是个神奇的地方呢...”燕清漪轻笑,脸上少有的带上了名为骄傲的神色。
她靠在廊柱上,为他们描述绮丽雄伟的长安城,精致婉约的江南,漫漫无边的白沙大漠...
描述圣火昭昭的明教,□□独守大唐魂的天策,君子风的藏剑...
辽阔壮丽的山河与快意恩仇的江湖,听得在座的人都对那神奇的国度心驰神往。但同时也产生了一种复杂的感受:眼前这个人,本应该属于那样广阔的天地,却被困在了这方寸之间。
“干嘛都这幅表情?”燕清漪看到他们一个个都满脸复杂地看着她,不由得失笑。
“我在那边已经死了,现在我是属于这里的。”她说,摸了摸小短刀们的脑袋。
半夜,小短刀们和两振胁差趁着家长已经睡熟,偷偷钻出被窝,来到了燕清漪的房间。
上次去万屋时燕清漪买了新的电视和恐怖片光碟,大家约好了挑个晚上一起开试胆大会。今天玩了一下午的刀剑们都早早睡熟了,正是大好时机。
“人都到齐了吗?”燕清漪做贼似的小小声问。
“报告主上,人都在了。”鲶尾敬了个礼,同样小小声地说。
“好,那就开始了。”燕清漪比了个ok的手势,打开了电源。
一片黑暗之中,电视的荧幕亮着微弱的光,开始讲述一个恐怖故事...
“啊!!!”
凄厉的尖叫突然从审神者的房间传来,响彻整个本丸。
睡梦中的刀剑几乎全被惊醒,带着本体刀迅速赶了过去。
“主上?”烛台切拔刀在手,轻轻敲了敲房门。他身后站着这个本丸练度最高的几振刀剑:三日月,小狐丸,一期一振,石切丸和鹤丸。
“进...进来吧。”过了半晌,房间里终于传开了燕清漪略带颤抖的声音。
烛台切刷的一下打开房门,举刀护在身前,却没看到想象中的惨烈画面,房里只有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短刀胁差审神者,和播放着恐怖片的电视。
“主上,你们在干什么啊?”烛台切收刀入鞘,抬手开了灯。
充斥着房间的光明终于驱散了几分恐怖,让发抖的几人稍稍松了口气。
“你们怎么在这?”跟着走进来的一期一振一眼看到了自家的弟弟们。他刚才被尖叫惊醒时,明明看到房间里的人都在的。但不等他细想,弟弟们已经扑了过来。
“一期哥!”
粟田口的刀剑都眼泪汪汪地聚到了一期一振周围。
落单的今剑也扑到了最有安全感的神刀石切丸怀里。
剩下燕清漪没人可扑,只能默默抱紧了抱枕继续发抖。
“主上你们这是在看恐怖片吗?”鹤丸兴致勃勃地研究了下电视荧幕上七窍流血的鬼脸。
“主上,你怎么也跟着胡闹?”一期一振三言两语问清了事情经过,无奈道。自家审神者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温柔可靠,但总会时不时做一些跟小孩子一样幼稚的事。
燕清漪也很无奈。在大唐的这些年,她杀过人,用过刑,讨伐过尸人,在尸体堆里打过滚...本以为已经不会怕什么鬼怪了。谁知在看到恐怖片里的鬼出现时,还是跟上辈子一样被吓得瑟瑟发抖。这要说出去肯定能让自己那些损友笑一年。
这时没关掉的电视上出现了一张嘴角咧到耳根的脸,吓得燕清漪又是一哆嗦。
三日月察觉到她的惧意,往前几步挡住了她的视线,伸手关掉了电视。
燕清漪瞬间松了口气。
“嘛,大家都没事就好。”烛台切看着生气的一期一振和吓得脸色苍白的众人,安抚地笑道。
“别怕,我来为大家驱邪吧。”石切丸摸摸还在颤抖的今剑的头,温声道。
“对不起。”燕清漪低头,诚恳地道歉。不管怎么样,害大家大半夜被惊醒都是她的错。
“对不起。”涉事的刀剑们也乖乖道歉。
看他们一个个被吓得半死,又态度良好的认错,一期一振也气不起来了。
“以后不准再大半夜看恐怖片了。”他叹气。
众人都使劲点头。再让他们看他们也不敢了。
“给。”鹤丸拿来了石切丸的御币。
“谢谢。”石切丸接过御币,一脸认真地跪坐在房门口,开始进行驱邪的工作。
短刀胁差们似乎就此放了心,跟着家长回去睡觉了。
但燕清漪并没有丝毫好转。刚才看到的恐怖画面像走马灯一样在她眼前轮播,让她依旧处在恐惧中,石切丸的驱邪也没有让其缓解半分。
眼看着大家都要离开了,燕清漪轻轻叫了走在最后的三日月一声:
“三日月。”
“嗯?”三日月回头,就看到燕清漪死死抱着抱枕,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主上还在害怕吗?”三日月唇角微扬,露出了一个安抚的微笑。
燕清漪几不可见地点点头,觉得自己真是丢脸到家了,一大把年纪了比几个孩子还胆小。
三日月轻轻的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带回了内间的卧室。
“放心睡吧。”三日月以守护的姿态坐在她床边,温柔地笑着,“我等您睡着了再走。”
“谢谢。”燕清漪把被子拉到脸上,小声道谢。
“睡吧。”三日月低声道。
虽然是简单的话语,却不可思议的有着让人安心的力量。燕清漪在这两个字的余音中,忘记了恐惧,缓缓沉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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