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

小说:二十一颗星 作者:夏诺多吉
    薛晓卿为柳惜拍下了墨尔本七点钟的太阳。国内是早上五点,柳惜问他方不方便语音,他很快发来了视频通话。

    柳惜打开台灯,用被子蒙住半张脸,她声音很哑,一接通就问对方:“留言你都看了吗?”

    薛晓卿开始做早餐,顺便直播给柳惜看,他说:“看到了,稍晚一点我把我师姐的电话给你。她以前是心理医生,现在做情感咨询,你可以跟她沟通。”

    柳惜说过于专业了,倒用不着正经咨询。

    她困在昨夜的情绪里,再次发出疑问:“你之前告诉我,人在情急之下说的话不一定都是气话,也许是心里话。你帮我分析分析,我妹妹是不是真的讨厌我?她是不是因为被我管得太多,所以产生了逆反心理?又或者她看到我喜欢玩,就……”

    薛晓卿把煎好的鸡蛋夹到碟子里,是个爱心的形状。他问柳惜:“你想着这件事情一夜没睡?”

    柳惜说:“我妹妹是个很外向的女孩子,成绩很好,平时也很乖。她跟这个男孩子在一起之后变化很大,我们俩这么多年来从来没这么吵过。”

    薛晓卿看着柳惜皱紧的眉头,手指对着屏幕戳了下她眉心的位置,说:“你回想一下你自己的青春期,十八岁的女孩子允许适度地叛逆。”

    “我也打了她,是我做得不好。”柳惜在自责中做出决定,“晓卿,你还是把你师姐的电话给我吧。”

    柳惜坚信她和柳恬会解开心结,但柳恬在这段感情里受了伤,昨晚对她来说必定是场阴霾。柳惜并不擅长做知心姐姐,她想更好的帮助柳恬走出这片阴影,需要从专业的人那里获得经验。

    薛晓卿再次点开昨夜柳惜小论文一样的微信,他找到里面那句一笔带过的话,问柳惜:“那件事情你说出来了,感觉怎么样?”

    “要听真话还是假话?”柳惜释然般地嗤笑一声。

    “都行,你定。”薛晓卿也笑了。

    柳惜坦白,这件事情对她来说顶多是不圆满,并不是什么痛苦心酸的记忆。后悔不代表犯了错,她到现在也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她和薛晓卿偶尔会谈论爱与性,此时她又上升一下高度,说:“要是连这种事情都不能自己做主,还需要向别人交代,那还谈什么人权和天性。”

    在不违背法律和道德的情况下,可以承担后果的选择都只用自己说了算,结果也只需要对自己交代。柳惜和罗奕都是这样看待这个问题的,所以才给了早恋的柳恬足够的自由。

    爱与性的统一固然美好,也该提倡,但不统一的体验不是罪过。“初次”论是个人情结,是主观心理层面的,不该成为一种约定俗成的精神枷锁,更不该成为纯洁爱情中的原罪和非完美爱情的借口。

    当然,这个论调,允许每个人都自己的前提。

    柳惜小时候因为身体不好,得到了父母、亲人、朋友、同学和老师过分的关注,她想冲破这种关注,所以活成了一个弹簧的样子。

    快十岁的时候,她当医生的父亲因病去世,她第一次对生病这件事情感到恐惧。

    十五岁,柳艾珍带她去算命,算命先生说她活不过四十岁,她信了,从此更加惜命,立志要在短暂的生命里完成每一件确定想要去做的事情。

    十八岁她爱上一个人,得到他成为她的使命。最晚在二十五岁之前得到是她给自己设定的目标。

    她持之以恒着,费尽了心思,可还没发现自己已经一点点占据了那个人的心,就在孤独的异国他乡查出来长了肿瘤……

    她内心遭到暴击,当时情绪失控地跟薛晓卿说:“我尊敬长辈疼爱妹妹,学习刻苦工作认真,我没犯过罪,没与人交恶过,没伤害过谁,可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生而为人,为什么别人都好好的,我却总是个坏掉的人。”

    弹簧压到了极点,反弹了,跌进威尼斯的河道里,在浪漫的河水中沉溺。

    ……

    薛晓卿听完柳惜的话,认同般地打了个响指。他把做好的早餐展示给柳惜看,特别强调了一下那个爱心煎蛋想逗她开心。

    他跟柳惜说:“睡一会儿吧,起床好好吃顿早餐,然后去找你妹妹。”

    挂了视频,柳惜翻出手机里存着的柳恬小时候的照片,她真的好像爸爸啊。

    柳恬对自己的父亲已经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但柳惜还记得爸爸临死前握着柳恬小手的样子,他嘴角带着不舍的笑容,三岁不到的小女儿是他最放不下的牵挂。

    惜是珍惜,和柳艾珍的名字相连,柳恬提起这件事情就会吃醋。可是“惜”是妈妈取的,“恬”却是爸爸选的,那是爸爸留给柳恬独有的最好的念想。

    -

    罗奕订了某大型主题乐园的门票,确认柳惜清醒后过来找她。进了门,柳惜正在用化妆品遮黑眼圈。

    “待会儿唇膏先别涂,把早餐吃了。”罗奕跟她打招呼。

    柳惜看见他不仅带了早餐,还去西边别墅收拾了柳恬的细软。对几个妹妹,他总是细致的可怕。

    罗奕又说:“今天你穿那条波点的裙子吧,你和恬恬姐妹装的那条。”

    “我倒无所谓穿什么,就怕你特地给恬恬带去了,她怕尴尬不肯穿。”柳惜将镜子拿近,仔细看了看自己的眼皮,哭过之后颜值大受影响。她果然是不能哭。

    “她会穿的。”罗奕信誓旦旦。

    柳惜偏过头,正正经经地打量罗奕一眼,他用心收拾过自己了,找到了还算能配合妹妹们的穿着。

    再仔细一看,他竟然别了两个彩色回形针在白T装饰口袋的边缘,颜色正好波点裙相同。

    这巧思倒是符合他的人设。

    “还可以吗?”罗奕借机问她。

    这人审美不用说,穿衣一直是低调的讲究。柳惜从来不评价他的外表,说:“我不是颜控。”

    罗奕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

    到了赵嫣家里,柳恬状态还算凑合。柳惜告诉她要去哪里之后,问她要不要化个妆,她目光鄙夷地看着平时连指甲都不让她涂的姐姐,在对视中先避开了视线。

    姐妹俩穿了同款的裙子,嘴唇上涂了同样的色号,赵嫣又找了两个兔耳朵头饰给她们戴上。乍一看,她们很像是双胞胎。

    柳恬平时最会活跃气氛,出发后却在车里看着窗外发呆。

    “恬恬,你最近有追什么爱豆吗?或者有什么好看的电影和剧推荐?”罗奕担任起调节气氛的角色。

    柳恬说:“我喜欢的你们又不喜欢。”

    柳惜:“不会啊,你说说看。”

    柳恬一撇嘴:“你喜欢的那个XX和我喜欢的XX最近撕得很厉害,我俩还是别讨论了吧。饭圈规矩,免得引战。”

    柳惜:“……”

    “是那个之前演了耽美剧的XX吗?”罗奕问柳恬。

    “对啊。哥,你连这个都知道啊。”柳恬终于露出了笑脸,“我都忘了,你现在也算是半个业内人士。”

    “回头我去问问朋友,看看能不能找人给你弄张XX的签名照。”

    “真的啊,太棒了!你太厉害了哥,我好爱你哦。”

    柳惜退出群聊后就插不进去嘴,她从后视镜里看了罗奕一眼,罗奕秒懂。

    罗奕又对柳恬说:“家里的品牌马上就请得起代言人了,你跟你姐交流一下,你觉得哪些流量明星比较适合咱们家产品的定位。”

    “真的吗?请明星代言可是很贵的哦。”柳恬说。

    秋季订货会,全线产品的订货总额比上季度高出了三倍。柳惜报了个代言费的预算,柳恬听了眼睛一亮,说:“那可以,至少二线应该是请得起的。”

    罗奕从后视镜里打量姐妹俩侃侃而谈的样子,想着亲姐妹哪会有隔夜仇,心情跟窗外的天气一样晴朗起来。

    进园后,柳惜恐高,罗奕颈椎经不起折腾,两人自动屏蔽了半数以上的项目。柳恬天不怕地不怕,也不需要陪,自己玩嗨了。

    在高空坠落和剧烈跌宕起伏的时候,苦闷压抑的情绪可以通过叫喊的方式宣泄出来。柳惜抬头看着头顶冲过来的过山车队伍,一声整齐的尖叫声划过,她似乎能辨别出哪个是柳恬的声音。

    柳惜和罗奕坐在长椅上,面前是梦幻绚丽的乐园标志性建筑物。

    周围有小孩子在奔跑,他们手里拿着气球,互相追逐着。还有几个女孩子摆着造型和建筑物合影,她们交换着“模特”和摄影师的身份,来来回回跑着,又凑在一起低头看拍摄成果。

    这里的一切都是纯净浪漫的。

    “困吗?”罗奕拿手晃了晃柳惜快睁不开的眼睛。

    “挺困的。”柳惜说着打了个哈欠。

    “睡会儿?”罗奕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示意她把头靠过来。

    柳惜挣扎了半分钟,最后将头靠了过去。可这人骨头太硬,一点肉也没有,真的不太舒服。

    罗奕轻微挪动,胳膊抬起来,绕过去,把颈窝的位置给她。

    两人在特殊情况下有过类似的亲密,那时候柳惜才不会在这种时候客气。仗着他是哥哥,仗着他面子上的包容,她总要在他身上索取一点尺度允许的亲密。

    但今时不同往日,纵然她极度困倦,却还是选择了理性。

    柳惜拉下罗奕的胳膊,自己往下坐了坐,头靠在他的手臂上:“就这样吧,免得你颈椎动不了。”

    罗奕低头笑了一下,脸颊蹭过她戴的兔耳朵头饰,毛绒绒的。他抬起另一只胳膊,手指在兔耳朵上轻轻地点了点。

    柳惜睡着的很快,没过几分钟头就要往下垂。罗奕最终还是将她揽进了怀里。

    小朋友们还在互相打闹着,女孩子们结束了一个地方的打卡,去往了另一个地方。

    怀里的人呼出清浅的气息,毛绒绒的兔耳朵贴着脸颊,都是温热的。罗奕背后渗出了细密的汗。

    “惜惜。”罗奕在柳惜某个轻微辗转的时刻叫了她一声。

    他平时叫她,两个惜字都会是第一声,今天这一声,第二字惜字尾音有些许下坠。

    柳惜在半梦半醒里“嗯”了一声,她以为是他不舒服了,往边上挪动了一下。

    等她调整好姿势,罗奕在周围嘈杂的玩闹声中笃定地开口:“我喜欢你,你应该感觉到了吧。”

    不存在装睡,柳惜本来就在做梦的边缘,她当是梦里的幻听,没给任何回应。

    罗奕在她的安静中沉吟了片刻,又说:“如果你之前不知道,那这当是我第一次跟你表白,我知道你在听。”

    这人总有着自己独特的话术,柳惜如果在清醒的状态,能将他这句话拆分成三个以上的含义来解读。眼下她混沌,就只抓住“表白”两个字不放。

    “你明里暗里跟我表白过三次。第一次,你十九岁生日的时候;第二次,第二年的愚人节;第三次,我当是医院那天。”

    这断断续续的陈述,话里的逻辑在哪里?柳惜逐渐醒过神来。

    突然,罗奕抬起环住她的这只手,手心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耳朵。

    柳惜的脑袋立刻“嗡嗡”两声,她听见这人又说:“我加倍还给你。今天是我第一次跟你表白,你可以在我第六次跟你表白的时候再给我答案。”

    柳惜浑身上下绷紧了七八秒钟,之后,心里像泄下了一股奔腾的洪流。

    竟然还可以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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