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双杀

    江静影：“……！”

    在这捉-奸当场的气氛里，她竟然条件反射地开始回忆自己方才同魏沉的对话有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

    然后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思想正在往深渊滑落——

    奇怪，怎么无端产生了一种自己和脚踏两条船、稳稳不翻车的渣男越来越接近的错觉？

    眼见着她略微睁大眼睛，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就连眉目里的冷意都冰消雪融的模样，魏璧忽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什么神情莫测、什么情绪难辨，原来都是她方才刻意装出来吓唬江静影的。

    只见她左右看看，瞧见无人，便伸手去握江静影的手腕，眉眼弯弯如月牙，往江静影身边一靠，姿态亲呢地在她耳边吐气道：

    “还客户呢，怎么不说我是你助理？”

    江静影听得她这放松的、玩笑一般的语气，半提着的心略微放松。

    原来只是计较自己的对外称呼问题吗？

    她看着魏璧的面容，顾盼生姿的黑眸如湖面粼粼波光，稍不注意就晃去了旁人的心神，如火的红唇一弯一抿，自有别样风情——

    助理？

    江静影想，谁敢用这样妖精似的助理？

    她动了动唇，认认真真地回了一句：“不合适。”

    魏璧就喜欢她这幅对什么都很认真的样子，逗起来才格外有趣。

    “哪儿不合适了？我要是助理，咱俩不就正好应了职场那句话？”

    顿了顿之后，她唇角的笑容逐渐扩大，似摇曳盛开的玫瑰，让江静影不知不觉就被她的模样迷住，只见她动了动唇，一字一句、声音是珠落玉盘一样的清脆：

    “有事助理干，没事干助理。”

    说完，她还暗示地对江静影眨了眨右眼，神情里带了点调皮，又显得性感。

    江静影：“……”

    见到她无语凝噎，魏璧笑的肩膀都在小幅度地颤抖，几乎压了半边的重量靠在江静影的身上，朦胧灯光下两人浅浅的影子远远看去近乎融为一体。

    江静影被她的颜色笑话弄得有点儿无奈，毕竟这处不晓得什么时候来人，刚想抬手推推她让她收敛一些，结果魏璧忽然止住了笑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专注，玩味，又带了点儿……隐秘的暗示。

    “怎么办，说着说着我忽然有点想——”

    眼见着她试图将自己请上副驾驶一起开车，江静影眼明手快地捂上她的嘴，语气冷静道：

    “不，你不想。”

    她并没有捂得太紧，魏璧却相当戏精地只在喉间发出抗议：“唔、唔唔唔唔。”我还没说完！

    江静影不为所动，黑沉沉的眼眸天然带了一股与欲无关的冷淡，冷静、睿智、禁欲，仿佛生来就比旁人情感薄上三分。

    魏璧与她对视几秒，眉眼耷拉下来，蔫哒哒地用表情跟她投降，认命地又发出一声“唔”，示意她可以松手了，自己会收敛一些的。

    江静影确认了一下，准备撤开自己的手心——

    然而，就在她即将松手的片刻，魏璧忽而眨了下眼睛。

    下一秒。

    江静影的掌心被一道温热、濡湿的痕迹掠过。

    又痒，又热。

    她倏然缩回手心，指尖不自觉地回缩，蹭过掌心那残留的湿润，表情之骤变好像方才不是被恋人碰了一下，而是遭了热水烫。

    “你——”江静影瞪着她，先前的镇定荡然无存。

    魏璧理直气壮地同她对视，压低声音同她暧昧：“我什么我？以咱俩的关系，我难道连舔一下——”

    江静影被这污言秽语弄的耳尖都跟着泛了薄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只想将这人从身边推开，顺带咬牙切齿地警告她：

    “魏沉……魏璧！”

    只差点儿她又将人喊错，毕竟眼前人无论是性子、说话方式、还是这副总能让她无可奈何的样子，都与她记忆中的魏沉璧如出一辙。

    魏璧牢牢握着她的手腕不肯放，被她推开了又重新贴过去，发挥了狗皮膏药般的粘人功力，笑吟吟地问她：“魏沉是谁？”

    “怎么？偷偷在外边儿养小情儿了？”

    江静影：“……”

    魏璧这张嘴是不是开过光？

    在江静影制止之前，魏璧先将这危险的玩笑打住，缓声道：“好啦，我逗你的——好喜欢你，来亲一下？”

    江静影正想拒绝，后边儿忽而传来一句弱弱的呼唤：“静、静姐……”

    魏沉洗完手出来，就瞧见了江静影和所谓的客户模样亲昵的样子，出于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出声喊了江静影。

    魏璧知道江静影的习惯，条件反射地站直了身子不再靠着她，视线越过她的肩头往后看。

    正是她先前见到同在餐厅里的，侧脸与她十分相像的小孩儿，如今仔细看了看正面，魏璧不由更诧异了一些，原因无他，这人跟自己简直太像了。

    仿佛……看到了还在读书时候的自己。

    “静影，这位是？”她看向跟前一动不动的人。

    江静影正在试图原地石化。

    这世界上有没有一种修罗场，叫薛定谔的修罗场，只要她不转身，就可以永远不用面对那种？

    “静姐，我先走了？”魏沉又一次忐忑的呼唤，把江静影从妄想中拉回。

    江静影听见她话音里的紧张，就想到先前第一次尝试失败之前，这位小朋友那危险又可怕的样子。

    这情绪……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江静影面上淡然地转过身，对她略一颔首，道：“好。”

    尔后，她略微偏头，同魏璧简单又模糊地介绍：“一个认识的小朋友。”

    魏璧状似了然地点了点头，对魏沉弯了弯唇：“你好，我是江总的朋友。”

    听见“江总”二字，江静影心中“咯噔”一声。

    不远处的魏沉看了看江静影，又看了看正与自己打着招呼的、模样同自己莫名相像，然而却比自己成熟漂亮有风情的大姐姐，莫名生出几分自惭形秽来。

    撞脸不可怕，谁丑谁尴尬。

    尤其是再一联想江静影对她的介绍……

    认识的小朋友，只是这样而已吗？

    魏沉眼眸里的情绪暗淡下去，咬了咬唇，才对两人重露出一个笑容，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走之前，她对江静影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开口道：

    “静姐晚上记得要过来啊，我在家里等你。”

    江静影：“……？！”

    小朋友，你这是在玩火！

    瞧着魏沉离去的身影，江静影听见了脑海里红色警报被拉响的声音。

    半晌后，身旁悠悠传来一句带着笑音的话：“家里等你？”

    “宝贝儿，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明明声调里有笑意，然而那情绪却是冰冷的，无端让江静影觉得毛骨悚然。

    她感觉自己已经一条腿迈出了悬崖。

    沉默几秒后，江静影转过身，正想说话，却被魏璧拉着手腕带着往方才的卫生间而去。

    眼见对方将“维修中”的牌子挂好，关门锁门的动作一气呵成，江静影眼皮子直跳，开口问她：

    “你干什么？”

    魏璧打开隔间，将干净整洁的马桶盖放下，撩起裙摆往上头一坐，对江静影微微一笑——

    之后，只见她将右手往腿上一搁，掌心向上，只收拢了拇指同小指，中间三指并拢，对站在外的人比了个“过来”的手势。

    魏璧浅笑着对江静影说到：“我是那么不近人情，不听对象好好解释的人吗？”

    她道：“过来，坐下，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地坐下来聊一聊呢？”

    江静影：“……”

    江静影：“！”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正想破罐子破摔，就见魏璧慢慢地将小指也立了起来，唇角的笑意又淡了许多。

    江静影：“……”你不如直接把我杀了吧？

    ……

    半小时后。

    某医院特护病房内。

    银色的意识连接舱舱门被里头本该陷入沉睡的人倏然推开，伴随着白色的雾气往外飘出，周围等候的专业人员纷纷被惊动，围上去七嘴八舌地问：

    “怎么回事？江小姐又失败了吗？”

    “意识波动到底多强烈，怎么主动苏醒了？”

    江静影从极度的疲倦中挣扎清醒，尤有些无力，无暇回答那些问题，只摆了摆手，被看护人员扶到了病床上。

    朱莉收到消息，从外面匆匆而来，门都忘了关，着急地走到江静影不远处，试探着问道：“江总，这次怎么样了？”

    开启的门外走廊上，不知哪儿传来一句外放的游戏音：

    “double kill！（双杀）”

    江静影深深地看向朱莉：“听见了吗？”

    朱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