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浅婼乖乖跟在陈敬后面,虽然脚还有些疼,但是比之前已经好了许多,再加上陈敬也迁就着她人小步子慢,倒是坚持着走了下来。
等到了勤政殿门外,陈敬才停下了脚步,转头对白浅婼说道:“白小姐在这儿稍等片刻,奴才进去通禀一声。”
白浅婼点了点头,稍微想了想,补了一句道:“谢谢哥哥。”
陈敬原本要离开的脚步听到这么一句话,忍不住笑了起来,“可不敢叫哥哥,平白倒是比侯爷低了一辈儿。”
白浅婼露出一副无辜的神色,带着几分疑问的口吻道:“叔父?”
陈敬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但这次却没出言纠正,白浅婼便觉得自己称呼对了,“谢谢叔父。”
陈敬便顶着这个叔父的头衔,带着满脸的笑意进了勤政殿。
勤政殿里顺和帝正沉着一张脸,一旁的远宁侯神色也没有多好,倒是和远宁侯相对的永乐侯嘴角却带着几丝不明意味的笑容。
陈敬不敢多看这里面的几尊大佛,只老老实实的对顺娥皇帝说道:“皇上,远宁侯府的白小姐来了。”
顺和帝这才深吸一口气,收敛了几分神色,免得等下把那丫头再给吓着,远宁侯那边还不知道再怎么闹腾呢。
“让她进来吧。”
陈敬将白浅婼领进来后就站到了顺和帝身后,只留下她一个人站在中间,带着几分战战兢兢的冲顺和帝行了个不那么标准的大礼,“臣女见过皇上。”
听见白浅婼声音中夹杂着的几分颤抖,再加上一旁还虎视眈眈的远宁侯,皇上急忙开口叫人起来,连声音都难得温柔了几分,当然在外人听来,还是带着浓浓的皇帝威严。
白浅婼起身后,低着头站在那里,小手指忍不住紧紧攥住自己的衣摆,整个人都透露着一种弱小无助的感觉,看得顺和帝更是不由得怒从心头起,直接抄起桌上的一个奏折,朝着一旁的角落里就扔了过去,随后那个角落传来了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陈敬的脸色马上白了几分,但顺和帝却没有丝毫的软和。
“你看看你办的好事,朕就不该再放纵你!”
“皇上喜怒,四皇子年纪尚小,难免行事少了几分章法,但是却没什么坏心思,只是还需皇上悉心教导罢了,切莫坏了皇上与四皇子的父子之情。”永乐侯话里有话地说道。
汪修业那边先炸了毛,瞪着永乐侯就直接嚷了起来,“白狗剩,你在胡说些什么!”
永乐侯眯了眯眼,脸上不见丝毫怒气,慢悠悠的语气和汪修业的态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不让分毫,“汪铁柱,你急什么,莫不是觉得本侯说的不对?”
远宁侯是个武将,本身嘴皮子就不够利索,一般情况下能动手的绝不动口,对上嘴皮子不饶人的永乐侯从来都不是对手,只能是把自己给气得不行。
白浅婼站在中间,反倒是像一个局外人一样,听着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一脸的茫然,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叫过来,倒是胆子慢慢大了起来,忍不住偷偷的去瞥向刚刚被顺和帝砸东西的地方,按照刚才的情况看,那里应该是有个人在。
白浅婼本来只是想着偷偷去看一眼,也没想着能真的看出是什么人,但是没想到正好对上那边看过来的一双漆黑的眼睛,把她给吓了一跳,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还因为紧张差点儿没把自己给绊倒,倒是折腾出来了一些动静,吸引住了那两位争吵者和看戏的顺和帝的注意。
“好了,瞧瞧你们俩像什么样,一见面就吵架,还有一点侯爷的样子吗!”顺和帝乐呵呵的看了半天戏这才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故作不满的训斥道。
永乐侯从善如流的认错道:“是臣之错,还望皇上恕罪。”
汪修业则是冲着永乐侯冷哼了一声,这才转头看向顺和帝,“臣不跟他一般见识!”
顺和帝看着自己这两个肱股之臣,一路帮扶他登上皇位的最强助力,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自从这两人第一次见面开始,就没有缘由的气场不和,每次见面不互相讥讽上三两句都不甘心,最开始的时候他还开口安抚几句,但是到了后面,就干脆由着他们去了,反正以远宁侯的那张嘴无论如何也说不过永乐侯,到了最后他自己也就会主动退出这场嘴皮子之战。
白浅婼这时候却没空去看两位侯爷像小孩子一样吵嘴的情况,她的心思全放在了角落里那个人的身上,忍不住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角落里的叶淮安却觉得自己现在的情况有些丢脸,尤其是还被一个小姑娘给撞见,整个人难得的有些脸色通红,忍不住眼神飘移了起来。
“婼儿别怕,到爹这儿来。”远宁侯都懒得去看永乐侯一眼,转头看向白浅婼的时候又把脸给挤成了一朵花一样。
白浅婼还有些紧张,但还是乖乖走到了汪修业身边,小脸上写满了疑惑和不安。
“今天在宫里怎么样?觉得宫里好玩吗?”远宁侯还没说什么,顺和帝那边倒是先开口关心了起来。
白浅婼控制住自己想要往叶淮安那边瞟的眼神,乖巧的点了点头。
“那以后经常来宫里住几天好不好?”顺和帝继续诱导道。
白浅婼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后续,一时愣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没有许苓在身边,她最熟悉的就是汪修业了,也就只能把求救无助的眼神投向他。
“承蒙皇上抬爱,小女胆子有些小,怕是还有些不适应宫里的生活。”汪修业主动替白浅婼推拒道。
顺和帝却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转头看了在角落罚站的叶淮安一眼,“还站在那儿干什么,还不过来为你做的事赔礼道歉!”
叶淮安这才有些不情愿的艰难得移动了过来,迫于顺和帝的压力,正要不情愿的向白浅婼道歉,白浅婼却先一步说道:“不怪四皇子。”
“婼儿别怕,有爹在呢,爹说过不会让你白白受委屈的。”汪修业主动站出来为自家闺女撑腰。
“这小子最近是越来越没分寸了,竟然还敢瞒着朕养那么大一只狗,万一哪天真惹出事来,朕可不会包庇他。”顺和帝也跟着说道。
白浅婼心里更慌了,总觉得等下叶淮安可能要倒大霉,难得摇着头鼓足勇气说道:“真的不怪四皇子,狼牙的确是很可爱听话,我就是因为小时候被大狗吓过,所以才会被吓到的,和四皇子没关系。”
汪修业脸上倒是露出了几分诧异,虽然和白浅婼相处不太多,但是对她的性格也多少有些了解,应该是受幼年生活的影响,她不是和自己那样嘴笨不会说话,而是因为性子不敢开口,至少到目前为止,她对自己说过的话从来没有超过十个字的,没想到今天竟然超常发挥了。
对于白浅婼这般转变,汪修业自然是高兴的,他远宁侯府的嫡长女自然有张扬的本钱,当然也不是说就要养成那种目中无人的性格,但怯怯懦懦的性子也是要不得的。
叶淮安也没想到白浅婼都被吓成那样了,而且最后还被自己给半路扔下来了,结果却还为自己说话,要知道他从小到大没少闯祸,也在勤政殿里长长短短不知道被罚站了多少次,每次顺和帝都会不痛不痒的训斥他,然而对方却总是先一步认错,甚至还压着自家不情愿的小孩子也跟着赔礼道歉,倒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大人态度强硬,而被自己“欺负”的人先一步认了错。
叶淮安的心里难得产生了几丝莫名的情绪,尤其是见到白浅婼已经把自己给憋得眼眶通红,却还是努力站了出来,他的心里更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一瞬间就觉得自己之前一直各种手段吓唬逗弄那些人都显得太过幼稚可笑。
顺和帝和汪修业眼神在半空中交汇了一瞬间,又马上对着叶淮安沉下脸来,“瞧瞧你,还不如一个小姑娘懂事呢!”
“四皇子至少对您是一片孝心,皇上可是忘了去年万寿节时,四皇子呈上来的贺礼了?”永乐侯在一旁提醒道。
顺和帝想到去年叶淮安为了给他准备寿礼,暗中自己亲手开辟了一块田地,在死掉不知道多少株作物之后,终于亲手施肥养成了一株麦子,以贺大雍年年风调雨顺,国泰平安,脸色不由得好转了许多。
汪修业本来也不是非要得到个什么结果,非要让四皇子受到什么实质性的处罚才高兴,只不过今天是白浅婼第一次进宫,如果就这么被人欺负忍下来了,哪怕对方是素有宫中小霸王之称的四皇子,也会让人对她有所轻视,反过来讲,如果连四皇子都不得不低头,日后再在宫里宫外行走,哪怕她性子软了一些,也没人敢随意欺负她。
“既然这件事也不全是四皇子的错,那不如就……”
汪修业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叶淮安给抢了过去,“是我的错,虽然狼牙平日里很乖巧听话,但它毕竟是一只大狗,我不该随便让它乱跑吓到人。”
听到叶淮安的话,顺和帝的脸上都忍不住露出了几分诧异,自家小四自己知道,因为当年的一些事情,从小就被自己和他母后娇宠着长大的,从小到大都没吃过什么苦,俨然就是宫中的一个小霸王,但偏偏这小子又是个惯会耍乖的性子,偶尔做出来几件让你心情极为熨帖的事情来,让你又忍不住真下狠手责罚他,他就记不住,下次还继续惹事。
顺和帝不只一次和皇后私下里发愁叶淮安的教育问题,但是两人谁都狠不下那个心去,而且叶淮安自己做事也有底线,从来没有做过一些大奸大恶的错事,倒是让这件事一拖再拖,没想到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他竟然自己主动进行了改变。
“好,既然你自己主动承认了错误,朕也不罚你其他的,就还是老规矩,在勤政殿里站上三个时辰好了。”
顺和帝轻描淡写的话,却让叶淮安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他之前最多也就被罚站过两个时辰而已,怎么主动认错还加重了处罚,本想开口询问,却在看见白浅婼透露着几分担忧之色的眼神后又给咽了回去。
罢了,三个时辰就三个时辰,一咬牙也就过去了。
顺和帝本以为叶淮安会不愿意,至少会讲讲条件,谁知道他竟然一言不发的转身就回到了专属他的罚站角落,弄得顺和帝已经想好的说辞都到了嘴边又硬生生给憋了回去,只是忍不住眼神在白浅婼身上停留了片刻。
远宁侯压根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但是永乐侯却是注意到了,也难得认真打量了白浅婼一遍,除了那张让他莫名感觉略有些熟悉的面孔,并没有感觉到有其他异样,也不知道就这么一个看起来普通甚至有些小家子气的小丫头有什么魔力让汪修业,甚至四皇子都为她有所改变。
永乐侯的眼睛微微眯了眯,看来他怕是得去查一查这位新任远宁侯夫人的来历了,不管他和远宁侯之间有什么私人恩怨,但是在大雍面前,一切都可以暂且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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