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文科生》一

    《[综主我英]文科生》

    望疏潮/文

    第一章

    被一脚踹开办公室的门，然后以跳跃姿势被一脚踢进自己办公室的沙发里。

    太宰治毫不意外地遭到身后最佳搭档的如此对待，他顺势蜷在真皮沙发里，只把下巴抬起来，细碎的刘海半遮半掩着右眼在黑夜中没有一点光彩。

    他用悲伤欲绝的音色大声指责中原中也：“中也你实在是太暴力了！”

    花了大半个晚上的时间完成森首领前日亲自下达的干部级别任务的中原中也、此刻迫切地需要一个高品质睡眠，他将一路捣乱的太宰治踹进办公室，再也不想搭理这个混蛋一句话。至少是今天早上六点之前。

    太宰治微笑着目送浑身冒黑气的戴着帽子的黑色西装青年离开，维持着蜷缩在沙发里的姿势。他抬着下巴，白色的绷带仅仅缠着脖颈，勾勒出其中绷紧的弧线来。

    “呐，中也真好玩。”

    他低声自言自语，露出不明显的微笑来，轻微得在凌晨寂静的偌大房间里显得似乎一触即碎。

    下一秒寂静得仿佛死亡的房间里突兀地响起另一个声音来。

    ——“喂？喂喂？”

    另一个声音是个女性的声音，介于少女与青年女性之间。太宰治前不久刚刚度过这样的一个岁数。

    这个声音突兀地出现在房间里。

    现在是凌晨三点不到一些的时候。

    窗外的月光白晃晃惨淡淡，太宰的手机屏幕亮着，泛着荧光的屏幕上显示“正在通话”。

    来电号码……

    没有。

    归属地……

    也没有。

    这样的手段不算高明，至少作为港口黑手党走马上任的新干部太宰治来说，实在不是什么高明的手法。

    “啊。”他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语气词。接着静静看着屏幕上的“未知”一会儿，一动不动。

    下一秒太宰翻身从沙发里起来，嘀嘀咕咕。

    由于长时间没能得到回复，手机另一头迷茫的少女音线停顿了一下，转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太宰治不太客气，他蹲着踩在自己的高档皮质办公椅上，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无声地打开自己的电脑。

    少女：“诶？为什么没人说话？这次连错了吗？”

    接着：“怎么会啊……太浪费资源了叭，3号太宰治竟然失败了咦呜呜咦……”

    声音突然变得很丧呢。

    太宰治：“……”

    太宰始终没有说话，只是一只手支着下巴，垂眸看着手机，缠满白色绷带的双手敲击在键盘上也没有一丁点的声音。

    下一秒，他听见手机另一头传出另外的声音。

    大约是钢筋混凝土之间互相碰撞而发出的巨大声响——力量增强系的异能力者们时常用这样粗笨的方法互殴。

    声音惊天动地的大。隔着手机太宰治也能够感受到。

    于是少女抱怨的声音一停。

    “外面哪个敌人又在发疯啊……”

    少女嘀嘀咕咕，脚步声响起，听起来渐行渐远。

    而那头随即出现的另一个年长些的女声似乎在说：

    “——文世？你怎么还没有睡觉？”

    那头的声音模模糊糊，被拉得绵长而缱绻着夜晚暖黄色灯光的温度，少女的声音、家长的声音。陌生的突然来电，无法显示的归属地，这一切看起来都与太宰这个冷冰冰的办公室十分不搭调。

    太宰治敲击键盘的手指一停顿。

    ——他查到的结果是：他的手机，此时此刻并没有来电。

    电话那一头的少女抱怨：“这个敌人的【个性】实在是太扰民了！”

    ————

    轰焦冻在即将睡着之前被一声巨大的、听起来像是钢筋混凝土制品互相恶狠狠撞击的声音吵醒。

    他渐渐散开而快要进入梦中的思维被这样一声巨响给陡然凝聚回一起，轰焦冻下意识迅速睁开眼，支着上半身从床上坐起来。

    ……只是窗外的战斗声音而已。

    声音是从窗外传来的。

    大约是院子后面的街道上吧，再或许是隔几步远的一个公园里。

    轰焦冻沉默了一秒，半阖着眼。

    下一秒他打了个哈欠，倒回床上。

    轰焦冻翻了一个身，从左边翻到右边，把头发睡得更有几分凌乱。他迷迷糊糊地想到明天也许需要花更多的时间来把左边和右边、红色和白色的头发给分清楚梳明白。

    ——所以轰焦冻讨厌自己如今这样的【个性】，头发要算得其中一些原因。

    轰焦冻翻第三个身的时候，钢筋混凝土式暴力打斗的声音才渐渐远去。不知道是哪个敌人发了疯，又是哪个英雄对上了他，到现在都没能解决。

    按照往常，轰焦冻是应该下床揭开窗帘看上两眼的。但是现在，凌晨两点多了，他只想睡觉。

    “这个敌人的个性实在是太扰民了……”

    轰焦冻把半张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心想着。

    ————

    “这个敌人的个性实在是太扰民了！”

    初日文世恶狠狠地用头撞了一下木质书桌，发出一声闷响，她才稍稍发泄心里烦躁。

    现在刚刚凌晨三点，加班到深夜的小姨刚刚回家。

    卫生间里的水声一停，洗完澡的明目书森子走出来，她同样也听见了那个暴力打斗互相猛砸发出的巨大声音。

    “唔，一个大半夜想要抢劫金店的敌人……”

    小姨明目书森子低头看手机上同僚发给她的消息：

    “大半夜想要抢劫金店的敌人在使用个性也未能将钢化玻璃砸开之后恼羞成怒！想要破坏金店其他设施以及伤害隔壁公园值班的保安，遭到了路过的夜练老大爷的正义拦截……没想到其貌不扬的夜练老大爷竟然身怀英雄执照，挺身而出！！！”

    初日文世：“……”

    明目书森子面无表情地收起手机。

    “这写的都是什么辣鸡新闻稿，扣钱。”

    初日文世：“……”

    她看向正倚在她房间的门框上打哈欠的小姨，明目书森子，三十岁，未婚，新闻工作者，长年加班时常担心自己会秃。

    “我睡觉去了，保护头发，不要熬夜写新闻稿。”小姨看向初日文世：“说起来，你刚才在房间里好像在和谁通电话？”

    “没有啊。”被问话的少女有些困惑地歪了歪头，她解释说：“你应该看到了，我的手机正在客厅充电呢。”

    “那你刚才在……”

    “看书。”

    初日文世将书桌上反摊着的书举起来给小姨看。

    《人间失格》。

    精装的缝线书被她举在手里，上面是工整的印刷体。《人间失格》，作者名为太宰治。

    “啊，从我书架上拿的？”

    “是的。”

    “噢，不过太宰治的语言总是很丧，我觉得你晚上看不如白天看。”

    “我也这样觉得。”

    初日文世翘起嘴角，露出乖巧柔和的笑容来。她的眉与眼微微弯着，看起来温和无害，甚至像某种总湿漉漉微笑着的小动物。皮肤很白，柔软的嘴唇抿着，她轻声说：“我很快就睡了。”

    很无辜，如果不是她在上学日还是熬夜通宵到凌晨三点不知道在房间里干嘛的话。

    明目书森子深知自己的这位外甥女小可爱很擅长利用自己楚楚可怜的脸。

    小姨说了两句话，转身离开房间，轻轻地将房间的门关上。初日文世将精装的书重新放回书桌上。

    《人间失格》的旁边正摊开着一本牛皮笔记本，翻开在第一页，第三行上黑色中性笔的笔记写着：“3号太宰治，未接通。”

    字体娟秀而工整。只有最后一个笔画在纸上留下了一个墨迹洇开的圆点。

    初日文世将笔记本合上，叠放在《人间失格》的下面。再将台灯按灭，爬上床睡觉。

    她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叹了口气，颇有几分忧伤的意思在。

    ——刚发现的【个性】全新使用方法刚才遇到了挫折。

    其实很难过。

    “太扰民了……”

    她睡前轻轻咕哝，不知道到底是在抱怨什么。

    她侧身睡着，将浅橙色的发丝压在脸颊下面。

    几个小时后还要上学呢，初日文世才初三，距离雄英开学考，还有五个月。

    ————

    第二天在等车的时候初日文世戴着她的白色金属耳机，长长的耳机线垂下，耷拉在她的书包侧边。

    初日文世手里捧着一本精装书，正默默阅读。

    耳机里死党发柳响子的声音传出来：“你看到今天早上的英雄新闻了吗？”

    “你是说那个六旬夜练路人老大爷竟然是身怀英雄执照的英雄新闻吗？”

    “正是呢。”

    “昨晚就知道了。”

    初日文世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是这样的，今天早上看新闻才知道原来昨天那个扰民的声音竟然是那位六旬英雄的【个性】，我倒真心实意地希望了一会儿昨晚正义的大爷能够不要急着出手，将这位敌人让给别的职业英雄好了……”

    发柳像是想起什么，笑了起来：“原来就在你家附近啊，我忘了。”

    “是，凌晨三点的巨响，真是超刺激。”

    初日文世响起了什么，补充一句：“照这样说，我超级希望布雷森特•麦克永远不要在晚上使用他的【个性】。”

    电话另一头的发柳响子沉默两秒，接着重重地大笑起来。

    “你说得对。”她说。“他的音波攻击不是普通围观群众受得了的，比如麦克出生时候的哭声就使医生父母都耳出血。”

    发柳大笑起来。

    如此无伤大雅地调侃大名鼎鼎的职业英雄似乎让她有些激动。当今大多出名的【英雄】，在学生时期就有轶事广为流传。至于布雷森特•麦克，他的轶事可以追溯到出生之时。

    只能说这位声音英雄名不虚传，自小杀伤力巨大。

    在发柳响子笑完之前，初日文世合上精装的《人间失格》，头脑中翻滚过刚刚阅读的字句。

    初日文世：“车来了，到学校再聊。”

    “好吧，再见。”

    “再见。”

    通话中断，初日文世仍然带着耳机。

    她站在车厢内，抓着扶手以便稳住身形。身边有穿着西装提着公文包的上班族，同样也有像她一样的学生，在早上的晨光中每个人挤挤攘攘在车厢内努力立足，让自己像被罐头一样送往流水线的下一个工位。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初日文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昨天的那个尝试。

    ——对于她的【个性】的某一个可能性用法的测试。

    昨晚连通的“太宰治3号”始终没有回答的声音，看起来像是失败了。然而初日文世又在上床的时候清楚地意识到，她将几个小时前刚刚全文背诵下来的《人间失格》的内容已经忘得干干净净，丝毫不剩下什么了。

    ——既然如此，那应该便是没有失败的。

    她已经连通了“太宰治3号”，可是那个世界的太宰治从始至终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来。

    这是为什么呢？

    初日文世有些困惑。

    她想不出答案来。事实上，她又对于这种“想不出答案”而感到理所当然——她不了解那个世界里的，非文豪的“太宰治”这个人，一点都不，那么她理所当然地无法去揣度对方的心意。

    初日文世所知道的，最多最多，也只是知道那个“太宰治”并非她书包里那本精装《人间失格》的作者，而是某个平行空间里的、另一个少数人拥有特殊能力的世界中的、名为太宰治的青年罢了。

    这一点点的信息，也是通过先前的1号太宰与2号太宰所得知的。

    前者自称是某侦探社的职员，后者正在大约是正在酒馆，将电话当作了某个女子的搭讪吧，说了许多动听而颓丧的情话。

    【个性】是先天性的超长能力的称呼，从最开始的中国的轻庆市出现了发光的婴儿，之后全球各地陆续出现拥有“超常能力”的新生儿，一直到如今，已经是个性世代的第五代，全世界80%的人类拥有这样的超常能力——【个性】。

    【个性】的类型分为持续生效型的"异形型"还有暂时生效的"发动系"、"变形系"等多种，无论是"单一"还是"复合"的个性通常四岁前就会被发现。

    初日文世抓着扶手，走神地看着窗外飞掠而过的景色。

    在窗外飞掠的景物中，她好像忽然看到了一个红白发色的少年一闪而过。等到她再凝神想要再看一眼的时候，已经早看不到了。只剩下列车外面模糊的景色。

    初日文世忽然想到早先时候的一段没头没尾的对话：

    “你最喜欢的是谁的名言？”

    “博尔赫斯的。”

    “嗯？”

    “他说时间永远分岔，通往无数未来。”

    “哦？为什么？”

    “大概是讨厌自己的现在吧。”

    初日文世抓紧了冰凉的扶手。

    距离雄英入学考，还有五个月。

    她心想。